《惹威风》媚媚猫（青函）

31、第 31 章

　　弟弟跑了，洛宁风只觉自己已经大好的身体又有些不适起来，脑瓜仁儿疼！他从中午等到下午，又等到月亮出来，依旧不见冷秋和陈威回来，心里越发不安，终于忍不住，发动家里的下人出去寻找起来。谁知找到天亮，才在城北一处赌场后门外的小巷里找到昏睡的冷秋，叫醒一问，说是被陈威一掌劈在后颈所致，至于陈威去了何处，他可就不知道了。

　　至此洛宁风明确了两件事情，一，陈威武艺确实很不错。冷秋是冷家调教了二十年的高手，算不上顶尖也算是一流的，原来真的动起手来却还输与陈威。二，这个弟弟不肯听他的，他现在境地尴尬，和陈阙一样，一旦陈威发脾气，他并没有什么办法压制。

　　又等了两日还是不见陈威的踪迹，洛宁风无奈之下，只能叫来陈阙，命他派人去找。因为他只是学道，管的是读书人。这类人口失踪的民政却是正归陈阙主管，即便不叫来陈阙，只要调动人手他也会知道，洛宁风来广州之前就有心理准备，萧鹰和陈阙在广州经营半生，无论自己做什么事情都绕不开这二人，于是索性就用出一副上级的态度，直接下命令要陈阙派人去找。

　　陈阙很是配合，并未多话，而是恭敬的领命而行，当天就广派人手，排查寻找起来。但心里暗爽无比，现在他只想对着洛宁风的脸问一句，“你不是觉得自己可以吗？你不是觉得我不成吗？那如今怎么了？你行你倒是做个样给我看看啊！”

　　距离打晕冷秋那间城北赌坊不过几间房远近，一间漆黑的地窖里，陈威试着活动一下，发现自己还是有些绵软无力。便起来踢了一脚身下一团巨大的软物，道：“老子要撒尿，快点叫人送夜壶下来，不然老子就尿你头上！”

　　被他踢的东西哼了一声，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原来也是一个人。那人东倒西歪，比陈威更加软绵绵，却对陈威的话不敢怠慢，挣扎着跌跌撞撞来到墙壁边，在一块铁板上撞击几下，然后马上乖乖回到陈威身边。

　　不一会儿头顶掀开一块，强光透进，地窖里的二人都眯起眼睛，一个人探头进来，问：“大当家，有何吩咐？”

　　“夜壶！”那大当家干咳一声，眼望陈威，陈威道：“早饭老子要吃豆腐花油饼，咸口的！要城南钟老头那家的，叫人去卖吧！”

　　“大爷，现在是晚上！”那人陪着笑说。

　　“那就是晚饭我想吃豆腐花油饼，若是卖没了你让他现做！”

　　“咳，好……吧，您稍等……”那人深深看了一眼地窖下的两人，无比无奈的出去叫人了。

　　明明他们才是绑票的强人，明明他们暗中给那小霸王下了软骨散，他就该像以往任何的肉票一样，只能哭哭啼啼，求着他们不要伤害自己才对，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日三餐要变着花样给他去买，吃喝拉撒都要伺候周到，哪有这么嚣张的肉票？

　　他这边不甘心，地窖里的黑风寨大当家陆法和更是委屈，他原本没想过要找小霸王的晦气，说句不咋有骨气的话，他真没这个胆子！他们排牙山黑风寨原本是当地最大的山寨之一，一向在道上称雄，便被当成首要目标，被这初初入道的小子率众狠狠抢了一番，损失惨重。

　　若换做一般人，陆法和必定要去找回梁子的，绿林道上争的就是一口气，这个面子若不找回来，他们黑风寨可就一直低人一等了。但这小霸王陈威却不一般，他是广州乃至岭南所有山寨赫赫有名的噩梦，当初他横空出世，带着一干结义兄弟抢遍无数山寨，想找他麻烦的人不计其数，最后却被他一一吞并，迅速发展壮大。在他面前大家都丢了面子，那也大哥不用笑话二哥了。

　　陆法和当然想要报仇，但是认真分析下来却无从下手，小霸王武艺着实精湛，单打独斗不用去想了，那若是名正言顺的率两个山寨火并呢？幸好他想事情慢，等想妥了想下战书的时候无数比他行动迅速的山寨给他打消了念头。原来独战厉害的小子群战更不得了，这小子率众对敌十分有章法，依着绿林规矩摆下阵势群战竟比单打独斗赢得更轻松！

　　至于为什么总是他赢大家也说不上来，次次也没见他有什么特别，不过看上一会，说一句：“先打左边那群孙子！”或者说一句，“不用管那群叫唤厉害的，从中间给老子打个对穿！”然后基本糊里糊涂的打一顿，他的对手就发现自己再不逃就晚了，只能一哄而散。

　　总归最后大家都服气了他！似陆法和这等山寨土匪多半没读过书，但听书却听过不少，任何一部书里都有这种人物，能对战场随时做出最敏锐的判断，自如应对，乃是天生的将帅之才。不过那些书里都说本书提到的人物乃是几百年才会出一个，书里那些人都是用本事来安邦定国的，却不知现实存在的这个为何叫他们这帮普通土匪给遇上了。

　　若不是小霸王不知为何得罪了官府，惹的他们派出重兵，下死力气围剿了一番，土匪眼中的强人没能像评书里那样创造奇迹，他们山寨风光几个月之后烟消云散，这小霸王也销声匿迹，岭南一地很可能就他一家独大了。没了他之后，岭南各处山寨这才逐渐缓过气来，重新划分了地盘势力。

　　可能说书毕竟是说书，都是往夸张里说的，并不会真的有什么人能以一当百，在十倍兵力围剿下还能如入无人之境。又或者，历史上真的有那样的英雄人物，但小霸王本人却还没达到这个境地。这小霸王到底有多大本事陆法和也判断不出来，总之肯定不是他能应对的就是了。所以他原本并没有想过要找小霸王报仇，真的。

　　但是呢，两年多过去了，突然有一天，他的仇人就出现在他们山寨作为暗桩在城中设立的小酒馆里，恰好被他和三当家巡视暗桩的时候撞上……还一脸的心烦意乱，根本没有注意身边动静，一壶接着一壶的喝酒……还那么恰恰好，坐的椅子下面便是地窖暗门，只要把他桌子上筷子笼样子的机关一扳他就会掉下去……

　　种种条件集中在一起，简直就是老天特地给他报仇的机会！陆法和实在手痒难耐，但他还是对陈威心有余悸，便加了个保险，命人再送去的酒里厚厚的加了足以放倒几头牛的料，待亲眼看见陈威把这壶酒也喝下去，他才假意靠近，打开了机关。

　　事后便是他自己的噩梦了！如他所料，陈威淬不及防，掉下陷阱。但临下去之前却毫不犹豫的一把抓住他，将他一起拉了下去，并在半空与他换了个位置，将他垫在了身下，摔的他眼冒金星。

　　陆法和一身武艺还在，只要给他喘口气的功夫，他就能翻身压住中了软骨散的陈威。但那个明明喝的醉眼朦胧的小霸王反应却和猛虎一般迅速，眨眼功夫都没给，一落地同时便出了手，干净利落的咔咔数下，将他手脚关节都卸脱了臼。中了软骨散没力气打断骨头，但是让关节脱臼不需要多大的力气，只需巧劲便可。陈威对使出多大力气能让人伤到什么程度精于钻研，一点多余的力气都没用。陆法和便已经疼的满头大汗，软倒在地，陈威还压在他身上，连叫都有些叫不出来了。

　　开始的时候，上面的三当家胡生又和暗桩泥鳅还想跳下去帮大当家，但陈威把手放在大当家脖子上，他们就偃旗息鼓了。胳膊腿儿脱臼还能推上，颈椎若是脱臼，那可就没命了。事实证明，这小霸王果真强悍的名不虚传，那么一大壶软骨散喝下去，居然还有卸掉关节的力气！至于赌他不敢真的下手杀人这件事，胡生又想都没想过，小霸王自然是敢杀人的！此事丝毫不用怀疑。

　　三天来，他们倒也想了一些办法，比如把送的饭菜也加上软骨散，陈威吃者中毒更深，不吃则必然饿的手软脚软，多拖上几天就能救出大当家了。但饭菜一垂下去，陈威就直接塞进陆法和嘴里了，正好他因四肢脱臼疼的叫唤，让陈威不得安静。吃了软骨散他连叫唤都没力气了。

　　等陈威饿了想吃饭或者有什么新的要求，便用陆法和威胁，他十分机警，轻易不会上当，连睡觉都是把陆法和垫在身底下睡的。人又当真心狠手辣，上面二人怎么也找不到能绕过大当家单独对付他的办法，三天下来，眼看当初那一大壶软骨散就要自行化解，当真让他恢复原样，一旦跳上来，别说眼下只是在城中一个小小暗桩，便是在山寨之中，他们也没把握能留的下陈威。若这次让他走脱，报复是必然的，毫无意外可言，所以随着一天天过去，上面二人愁容一天天加深。底下的陆法和更是被折腾的气息奄奄，半死不活。

　　“喂！我还记得你，你叫……陆法和是吧？排牙山的？”陈威就着咸口的豆腐花吃了一口油饼。然后递给他，“来，一起吃，别跟老子客气！”

　　“是。”陆法和蔫巴巴的低着头，“大爷好记性！”他乖乖把油饼吃下去，这几天已经连续被收拾的很老实了，生怕任何违逆都能引发他的误会。他让吃，马上张嘴才是唯一的正确做法。

　　“你这人本事不行，身手太差！但人缘很好，那么多山寨中，只有你黑风寨一家，大当家武艺比不上手下一干人等的，这点武艺也能让人服你，却也不容易。”陈威饱了，便将喝剩下的豆腐花都递给他，“味道不错，别客气啊！”

　　我客气你奶奶的腿！陆法和心道，却只能接过他吃剩的饭吃起来，赔笑道：“最初几个结义兄弟里我年纪最大，后来慢慢投靠的人多了，山寨也壮大了，确实有些比我身手高的兄弟过来。不过既然都是兄弟，当然义字当先！承蒙兄弟们抬爱，让我一直坐这头把交椅到了今天，再说我的武艺也算……”陆法和看了一眼陈威，嘟囔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陈威笑了笑，十分之不屑。陆法和看他一眼，心道，当然和你这种怪物不能比，你根本不是正常人。

　　“这事我听说过！”陈威点头，“你这人在一干兄弟里挺有威望的。都说你是个重义气的好人，特别仗义，遇上好处宁可自己不要，也紧着手下兄弟，你自己在山寨里吃穿用度还不如那些死去喽啰的家眷好，所以你那帮子兄弟便服你。若说老子的名声是打出来的，你的名声便是捧出来的！这我就有些奇怪了，你说你一个土匪，要那么好的名声干什么？若是喜欢过苦日子，你去码头扛活啊！”

　　陆法和不由争辩道：“绿林道上也有绿林道上的规矩！我们一干兄弟是斩了鸡头喝了血酒的，兄弟死难了，那他们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自然要让他们过好日子！哪个兄弟不是因受人欺压才落了草的？既进了我寨门，那便是一家人，岂有一家人还争好处的道理？断不能再让兄弟受人欺压，他们认了我做大哥，我就更得让着他们！”

　　“是吗？你说的这些我倒是没想过，只想我是老大，好东西给我就是应该的！大概我不是因受欺压才落的草。”陈威嘿嘿一笑，“我就是觉得做土匪日子过的痛快！不过我也信你的话，老子火并过那么多山寨，就你们山寨人心最齐！一大帮子人舍命也要护你，那阵势到今天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当时还琢磨了一阵子是什么缘故来着，想找你问问没得空，后来也就用不着了。”

　　他点点头：“今儿你也算给我解了惑！虽说老子学不来你这套，倒也算长了见识！不错不错！老陆，你不错啊！是老子书里听来的那种好汉该有的模样！可惜了就是本事不济，你说你就不能好生练练？你这心肠要配上一副好身手，那才叫侠义，配上你这样的本事，那就叫烂好人！”

　　“这……呵呵，大爷说的是！说的是！”陆法和只能点头称是，反正你拳头硬你有理！

　　“想着马上要翻脸，咱马上可就不能这么稳稳当当的说话了，对你又一直好奇来着，就和你多说几句，你别嫌我啰嗦啊！”

　　“大爷，你……你说什么翻脸……”陆法和脸色有些变了。

　　“呦？”陈威笑了，“你第一天认识我吗？给我灌了一壶药，还给我弄下来呆了三天，我翻脸很奇怪？”

　　“不，不是……大爷，我……是我一时糊涂，如今已经后悔了，再不敢对您起半分心思！还望大爷您大人大量，既往不咎。”陆法和嘴里发苦，连连后退。

　　“你此时后悔我信，若说以后不敢对我起心思我却不信！”

　　“不会不会！再不敢了！”

　　“是吗？那有个事儿我要请教你一下。”陈威上前，热情的拍着陆法和肩膀，陆法和腿上关节被他接上了，肩膀却还是脱开的，有陈威盯着他也不敢自己接，如今被拍个正着，一声痛呼好容易咽回去，面上却还陪着笑的道：“大爷客气了，有事您尽管问。”

　　陈威把手拇指和食指圈起来，另外三个手指快速扇了两下，问：“你便说说看，刚刚送饭下来的时候，你悄悄做的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

　　陆法和脸色一变，打个哈哈：“我……只是，只是赶赶蚊子，有蚊子叮我。呵呵，有蚊子叮我。”

　　“那只手被叮了，我来帮你看看。”陈威嘿嘿一笑一声起身走近，陆法和顿时不住后退，脸色一片雪白。慌忙道：“大爷你别误会！大爷！我只是，只是……”

　　“只是挠痒痒？你看我的样子很傻是吗？当时你上面的兄弟摇了两下绳子，看他们的模样像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你呢，面上虽然没什么，但呼吸立刻粗重起来，后槽牙都咬紧了，肯定心急火燎，却还能和我说了那么多话，难为你了！”

　　“我……我……”

　　“怎么？这手势的意思你一时想不起来了？没关系，我帮你提提神，你就能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