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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   “你好大的胆子!”冷秋暴怒。

      “哎呦你说对了,老子就是胆子大,怎地?”

      “谁家的小兔崽子,今天我就要好好教教你!”

      “早这么说不就得了?废什么话!” 那少年上前一步,一拳击出,竟然是抢先出招了!

      冷秋又是一个猝不及防,双手招架,那少年出手快如闪电,突然加速,一拳击在他双手交叠之处,冷秋只觉一股大力排山倒海一般涌来,他连续退后几步,一时面色都白了。他和冷春从小便是冷府护卫,学艺二十余载,老侯爷都夸二人功夫扎实,反应迅速,谁知眼前这个少年说打就打,毫无征兆,让他根本没时间做出反应,竟是一上来就输了一招。

      “你竟敢偷袭!”冷秋怒极。

      “不是您要教训我吗?”那少年嘿嘿一笑,“怎地?难道我理解错了?你不是想动手教,是想给我背段之乎者也什么的?”

      “好了,是我手下唐突,小兄弟你别见怪!”洛宁风制止冷秋欲冲过去拼命的势头。“我刚才想一些事情,差点撞了你,原是我的错。”

      “原来还有会说人话的,不错不错。” 少年直到现在,才正眼打量了洛宁风一眼,可是一眼过去,他突然呆了呆,盯着洛宁风的脸看了起来。

      “小兄弟,你也不要咄咄逼人,街上行走,无心冲撞,那是小事,也算缘分。我差点撞了你,你也吓了我一跳,咱们互不亏欠,就此别过可好?”

      “我突然觉得你顺眼,看在你模样长的不错!成了,放你走吧!”那少年下巴一抬,懒洋洋说道。

      “岂有此理!你胆敢……”

      “冷秋!”洛宁风一瞪眼睛,“去让车过来,我走累了!”

      “是。” 冷秋答应,瞪了一眼那少年才走了。

      “小兄弟,再会!”洛宁风拱拱手。

      “嗯,成!”那人也拱拱手。

      洛宁风上了马车,就此别过。那少年却从站在原地一时未走,而是从怀里掏出个泥巴捏的人像端详了起来,自言自语道:“老子没看错,这人长的确乎有几分像我哥,嗯,怪道看他顺眼!就是比我哥丑些,一副小白脸模样,娘气!”

      这一路行来,洛宁风逐渐减少自己的妆容,到了广州已经基本恢复了他本来的面貌,只有嘴唇面颊部分还留着一点,以免太过苍白会让人看了不舒服。他原本的装扮就是从颜色上着手的,五官并没有动,加上一天只变化一点儿,随从们并没有觉得很突兀,只是以为大人一路劳顿,大概很累,因而气色差了。但不熟悉的人冷眼一看,比如这个少年,就会只觉得他是个相貌十分俊秀的男子,却很难联想到他竟然在建康有那般大的美名。

      但是一直以来,没有任何人说过他带着娘气,别说现在已经基本恢复原貌,便是精心装扮的时候,也没有人说过这样的话。洛宁风在这方面很注意,他也怕被人认为娘娘腔,因此妆容线条刚硬,眉如利剑,眼若寒星。他的美是绝对男性的!俊朗飘逸,干净清晰,不带一点须眉的污浊,应该是带着仙气才是,可到了这少年嘴里,居然成了娘气,若不是建康流行的审美观本就有点娘气,那就是这少年对男子气的要求实在太硬,半点不可以美。

      那少年看完,又将泥人郑重放回胸前,才拍拍衣衫,继续前行,他走到街头一间小酒馆里坐下,直接将刚得来的所有银钱都放在桌上,敲敲桌子头也不抬。

      店伙计显然和他熟识,直接上前拿起荷包打开一看,笑道:“威少爷,今儿钱可多了不少,您这饭量花不完,要不要记帐?”

      柜台里一个双十年华的女子冷哼一声,“威少爷什么时候记过账?人家的规矩是当天花完,多的钱给他上酒就是!”她做妇人装扮,容貌颇为俊俏。

      “老板娘。”店伙计道:“威少爷年纪还小,喝那么多酒岂不是……”

      “你敢管他?”老板娘冷笑一声,“这位威少爷什么酒不敢喝?什么祸不敢闯?小心惹恼了他,弄死你!”

      店伙计衡量了一下,去柜台拿了一小坛子十年的陈酒,又去厨房拿了一盘炒菜,并一大碗饭和一大碗汤出来摆到那少年的桌上。陈酒价高,一坛顶十坛劣酒,这样他能少喝一些。

      那少年刚拿起筷子,却听老板娘冷笑一声,“这坛酒我卖三两四钱银子,他这点钱就刚够卖酒的,把饭菜给我撤了!我留着喂狗!”

      “老板娘!”

      “撤了!”

      店伙计叹了一口气,将饭菜端下去。

      少年没有任何表示,拿着酒坛子对着嘴就喝了一口。似乎没饭吃也无所谓,他喝酒也能喝饱。

      老板娘又喝道:“汤也撤了!”

      “那汤是不要钱的,老板娘你别这样,光喝酒多伤身啊!威少爷每天都来照顾我们生意,他的钱都给你了!若不是他一直帮衬着,我们小店生意哪有这般稳当?别的不说,开酒馆的不知道有多少道上的人要打发,但是有威少爷,我们从没这等麻烦,他尽力了!”

      “那又怎么样?他来吃饭,给钱是天经地义的!我一文钱也没多要他的!那些流氓混混,是他乐意收拾的,我可没求他帮我忙。我不欠他,这里便是一口水都不给他喝!怎地?若不愿意他就滚!别以为每日给我一点小钱我就能原谅他,现在后悔晚了,我娘是他害死的,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他!”

      “秦明玥,老子说了要你原谅吗?” 少年冷冷看了一眼,“老子做事就没后悔过,当初我说了我要出府,谁也别拦着我!你娘偏拦着我的马不放!没料想马惊了撞了她,我不是有意的,但我做便做了,撞也撞了!用得着你原谅不原谅吗?事情再来一遍,我也肯定要出府!”

      “陈庭帷!若不是你哥当初托我照顾你,我就和你拼命!你滚蛋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少年冷笑一声,“你要我滚我就滚吗?你几时见过老子这么听话?而且你叫错了,老子叫陈威!威风的威!我永远不想听到那个名字!你年纪不大,忘性不小!能叫对叫,叫不对闭嘴!”

      “随你叫什么,滚!我家的酒不卖给你!你滚!”

      “不卖是吧,那简单,老子接着砸呗!砸了之后赔钱给你便是!这事我又不是没干过,稀奇吗?”

      秦明玥气噎失声,狠狠的瞪着他,却也真的毫无办法。她也是为了生计才会抛头露面开个酒馆,最初并不知道如何经营,生意惨淡,陈威当时还不如她,愤而离家,衣食无着,却扬言可以养她。秦明玥自然是不要他养,一口啐在他脸上要他滚。谁知两天后,他真的拿钱来要给她。

      秦明玥自然是不肯要他的钱,他便说想要买酒,秦明玥也不肯卖酒给他,只叫他滚远点,但是这家伙便毫不犹豫举起一坛子酒砸在地上,将钱一扔,算是赔的酒钱。这真是太气人了,不要吧,咽不下这口气,砸了东西凭什么不要他赔钱?要吧,依旧咽不下这口气。

      如是几次,秦明玥报了官,但官府来人一看,这也算不上闹事,就砸一坛子酒,还赔钱了。你这个开酒馆的不卖酒给客人,那也有错啊!说了两句就算了。

      事情就是这样,陈威每天都来扔点钱,不把酒菜卖给他,就只能等着他砸,结果没区别。秦明玥无法可想,时间长了,只能把他当正常客人对待,等于有了个固定的客人,但是态度上却依旧是对仇人的态度。

      陈威并不在乎态度,他想做的事情就要做,无论用什么办法,无论有什么结果。

      “陈威,我管不了你,这天底下总有人能管得了,我就不信,看你作恶多端,何时去死?”

      “随便!死便死了,但凡我活一日,就要痛快的活着!”陈威翻了个白眼,“酒不错,多给老子备几坛。”说罢他仰头将一坛子酒喝干,摇摇晃晃的走了。

      城南陈府。

      陈阙心花怒放,笑容满面的看着洛宁风的马车进了府门。

      他一个官场中人,当然知道经学道是个什么份量!可以这么说,虽然刺史萧鹰官居正二品,爵位是国公,且又是皇族,可以说十分显赫,身份远在洛宁风这个年轻人之上。但这局限在广州这一亩三分地里,出了广州一府七州三十三县,把他和三品经学道并排放一起,大家巴结的对象一定是经学道!

      因为经学道这个评定九品的权利太有用了!虽然能巴结上他的基本都是已经做了官的,但官也有子孙亲戚,也有朋友故旧,哪一个后辈想做官都要通过他的评定,即便没有任何人需要走他的关系,也没有人乐意得罪了经学道。否则他只要放出意思来,自有想巴结他的人帮着收拾了你。

      陈阙作为处理广州民政的最高长官,早就收到上级的行文,知道经学道要来的消息。若是换了一个人,他早就出城十里迎接,并在城中安排的妥贴舒服,久经官场的人,这些场面上的事情他熟悉的很,定会让学道大人面子里子都好看。

      然而来的人是洛宁风,是那个十年前跪着求他收留他都不肯的野种,是那个四年前要到广州做个□□品的小吏还被他阻扰未成的小子。度己及人,若换了他自己,定是恨死了,他便是再巴结也不可能讨好。索性换一种强硬的态度,他若前来算账,那便鱼死网破!

      陈阙多年来未曾升官,现在还是四品都护,那是因为广州府没有更高的职位给他,而因当年的变故,冷超然与他决裂,他也不愿意回建康谋求更好的出路所致。然而这么多年的经营,使得他现在手握实权,地位稳固。洛宁风这个年轻小子轻飘飘得来的三品官,听着是比他官大,但若真的对上了,陈阙有信心赢了他,只是赢的肯定会比较惨烈。很有可能,他半生奋斗会毁于一旦。

      陈阙是多难才出人头地的?他岂能乐意这个结果?因此洛宁风并未和他对着出手,而是主动低头来看他,并且是以私人身份来他的私宅!那真是意外之喜!这个结果对陈阙来说再好也没有了!

      既然洛宁风给他了这么大的面子,他当然也借着台阶就下来了,带着下人出门迎接。

      看着马车帘子掀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在随从的搀扶下走下马车,虽然十年时光让他长开了许多,成了一个风华正茂的隽逸青年,但眉眼五官还模糊中带有一点记忆里的模样,陈阙迎上前,故意拱手做出一副要施礼的姿势,“下官拜见学道大人。”

      他还没弯腰,洛宁风已经跪了下去,恭敬的道:“孩儿拜见义父大人,十年未见,见您风采依旧,孩儿心中甚是宽慰。”

      陈阙眉开眼笑,连忙双手去搀扶他,连声道:“不敢当!不敢当!学道大人客气了。”心里真是畅快的很,还以为洛宁风和他一样做个姿态就不错了,没想到他竟实打实跪下了。这真是太有面子的事情了,既然洛宁风肯认他为父,那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大的一棵遮凉大树!

      “义父何出此言,唤我风儿便是!”

      两人父慈子孝的互相牵着,一起往内堂走去。进了内堂,寒暄废话几句,陈阙便邀请他赴宴。

      “义父大人,孩儿许久未能在您身边尽孝,也未能和家人相聚,是我不对,可否让弟弟们出来相见?我给他们从建康带了礼物。”

      “咳!” 陈阙干咳一声,心道还是来了。

      “风儿,你的弟弟们呢,璧儿就在家中,我这就招来见你。但是威儿……威儿不在,恐怕今天见不到了。”说罢吩咐下人,“叫二少爷过来,见过兄长!”

      “哦?威儿去做什么了?几时回来?” 洛宁风表面依旧云淡风轻,但心里微感烦躁,威儿不在,他哪有半点心思见陈庭璧?陈庭璧和他有一文钱的关系吗?

      “咳、这个……威儿,威儿在哪儿我也不知道,他、其实他有两年多没有回家了。”

      “义父此言何意?”洛宁风眼中豁然闪出一道寒光,声音明显冷硬了。

      “风儿,你先别急,听我说。为父知道,你关心威儿,我也关心啊!那是我的亲生儿子,可是这孩子他、他实在、实在太过顽劣!他根本不听我的话,根本就不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甚至说要杀了我!他简直……哎!简直就是个畜生!”

      “义父大人!”洛宁风称呼还是很客气,但眼睛里却带上了刀锋一般的光芒,“还请您注意一下用词可否?威儿是我娘亲生的儿子!”

      “好好好,风儿你听我说,这是家丑,我本来羞于说给人听,可是你不是外人,我便将来龙去脉详细与你说说,你来评评理!”

      “义父大人请讲,孩儿确实想要听听,我弟弟今年不过十三四岁,两年前尚不及弱冠之年,能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怎地就是畜生了!”洛宁风语气平淡,但眼神中冷意很明显。

      陈阙知道这件事不和他掰扯清楚,不能让他理解,之前一切父慈子孝的虚情假意都没用了,他肯定会翻脸!因此虽然很难开口,但还是从感情入手,当眼前人真是自己儿子一般,做出一副推心置腹模样,说了起来。

      “当日那混账初来之时,我真是为他操碎了心!他认生,日夜哭闹,我便亲自日夜看护,精心照料,几个晚上没敢合眼,后来等他好些了,他不哭了,却开始谋划着逃走,趁着大人不注意,连续逃出去好几次!我想着给他找个玩伴,小孩子就不想走了,于是把璧儿叫来,还特地嘱咐了他要事事让着哥哥!要好好陪着哥哥玩,璧儿很听话,把自己最喜欢的玩意都拿着去找他,谁知他将璧儿推进了池水中,差点送命!小小年纪,心肠忒狠毒!”

      “义父!威儿脾气大是不假,但绝不狠毒!小孩子之间玩闹,手下哪有轻重?那陈庭璧是你心肝宝贝,他受了苦,你便自然责怪威儿了!却也请您想想,威儿当时也只有四岁而已!不过一介稚子!别说他的亲生父亲,便是随便一个外人,也不该和一个懵懂幼童计较!义父大人觉得可对?”

      “我知道你就会如此说!但事情不是这样的!璧儿是我娇儿不假,但那小畜生才是我的嫡长子!你要说心肝宝贝,他才是!我恨不得把心掏出来对待他!为他费尽心力,他依旧和我亲不起来,反而当我是仇人,心肠如此冷硬的稚子,你可曾见过?”

      “义父,你怎生说我便怎生听,对错我自有判断。但请你只说事情便好,我不愿听任何人对威儿口出恶言,还请义父体谅!” 他说话客气,但那眼神表情,可是丝毫不客气,还带着冷冷的煞气。显然再听一句,他就会翻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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