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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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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一连说了好几个“等我。”,之后就迅速的消失不见,我使劲的擦着额头,强忍着恶心下楼去。
我们前脚把束玉送回丞相府,丞相后苏昀后脚就回来了,有苏昀在,好歹有惊无险的糊弄了过去。
回了将军府,离子时还有一个时辰。我偷偷摸摸的把挽春叫进来。
“怎么了?小姐,这么晚了,您还不睡呀?”她打个哈欠,站着都快要睡着了。
我摇晃着她,“别睡别睡,快起来。”
“小姐,你鬼鬼祟祟的究竟要干什么?”
我扭捏着要她帮我挑一件最好看的衣服,再梳一个温婉的发式。
“是陛下和将军传召将军和您入宫么?”她打开衣柜,在里面东翻西找。
“不是。”
“不是?!”她张大嘴转过身,满脸写着活见鬼。“那小姐去见谁?”
我被看的不好意思,板起脸咋呼她,“不许多嘴!否则我罚你抄书!”
“得了吧,”挽春一脸鄙夷,“我走了谁给你浣衣做饭?谁给你簪花梳头?谁给你叠被铺床?谁给你巴拉巴拉……”
我错了,她才是我的姑奶奶。
子时,窗子外飞进来一颗小石子,我抬头,榕瑾一身白衣,悠然的坐在墙头,束起的墨发随风飞扬,有几丝被吹到脸前,遮挡住了他的浓眉。彼时少年,正是意气风发。
“子修,快出来。”他手里还拎着两壶酒。
他偷偷牵了两匹马,拴在将军府后街的客栈门口。虽然我们会轻功,但还不至于能在天上一口气飞个十里远。
他牵着马过来,把缰绳递给我。
我们坐在马上,一边喝酒一边闲谈。
“你怎么知道城南有昙花?”
“出城游玩之时,偶然发现。”
“从前我去城南时,那里什么都没有,三年前和父亲去了边疆,一别经年,整个京城都变了个样子。”半壶酒下肚,我也开始感慨。
“你指的是什么?景,还是人?”榕瑾转过头,对着我笑。
“都有,也都没有。”
“京城一向风波涌起,但只要边疆未平,慕将军就始终是镇国将军。”
“谁知道明天是怎样呢?陛下忌惮父亲,一直想削弱他手里的兵权,可是他的棋局上又少不了父亲,如今父亲连抽身退步都不能。”
“为君者一向如此,依我看,五年之内,父皇的这盘棋都需要慕将军来制衡,这些年外戚独大,皇后的亲侄子又是皇城的禁军统领,虽然有丞相和太师与之抗衡,朝堂内勉强三足鼎立,但他们毕竟是文臣,手里没有兵权,要抗衡外戚,还是要靠慕将军。”他调笑着,眼里却溢满温柔,“你不必太过担心,不管以后怎么样,都有我在。”
我没想过要谁来保护我,我们这样的人,能护住自己已经很了不起了。
“那你呢?”我反问,榕瑾自己的处境也不容乐观,皇帝老儿天天把他带在身边到处晃悠,也没安什么好心。
“父皇是拿我提醒皇后的母家,太子随时有可能会被替换。”他笑着又饮下一口酒,“虽然他用我做靶子,但我总有法子护着自己。”
“我们怎么谈论起朝廷的事来了?今夜我请你来可是赏昙花的,再不快点儿,花都要谢了。”他潇洒一笑,策马先走了。
我一笑,也紧随其后。
城南果真有一大片昙花,而今夜就是盛开之期。
夜来孤月明,吐蕊白如霜,此情此景,真是最合适不过。再小酌几口清酒,就更加惬意。
酒喝得有点儿多,脚步发虚,本来想躺进那片昙花田里的,但不好意思暴殄天物,只好顺势倒在一旁的草丛里。
我抱着酒坛子,大着舌头,“榕瑾,你就没什么话想和我说。”
“我当然有话说,但你想不想听?”榕瑾躺在我旁边,侧着头,一双眸子闪闪发亮,仿佛满天的星光都落入其中。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想不想听?”
“你在边疆,就学会了那些蛮子的狡猾吗?”他支起头,“那你听好了。”
“你说,我听着呢。”我睁开眼。
他凝视着我,目光深深。忽然扣着我的下巴,低头吻我。
他大抵也是头一次,把唇贴在我的唇上,就再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但很快,他就无师自通,这个吻结束的时候,我们的呼吸都不太均匀。
“我的话说完了。”他盯着我逐渐发红的脸,“你想听吗?”
“流氓,无赖。”我慌乱撇过头去,不敢和他对视。
他的轻笑声在我头顶上响起,“京城中人人皆知,六皇子榕瑾本来就是个纨绔。”
接着,我听见他在我耳边轻轻说,“子修,我心悦你,你呢,你的心也和我一样吗?”
“当然。”我回他。
榕瑾抱紧我,“不管以后怎么样,我都会护你周全的。”
我们在城南呆了许久,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回城。来的时候我们骑着两匹马,回去的时候却只剩下一匹,因为榕瑾指着我骑来的那匹精神抖擞的马,睁着眼说瞎话:“你的马都累病了,它需要休息,我们骑一匹马回去。”
马:我没有,你别胡说……
它打了个长长的响鼻,表示自己的不满。
他向我伸出手,笑的温暖和煦,“反正现在只有一匹马,走不走?”
“当然走,”我拉住他的手,跃上了马。
“你能不能让这马走快点儿?”
“它累了,再说天还没亮,你要体谅它看不清楚路。”榕瑾怜惜的摸摸马鬃。
……
最后浪费了许多时间才回去。
我回去补了个回笼觉,下午起来之后匆匆吃了些点心,挽春贼眉鼠眼的一直盯着我,“小姐,你昨夜子时出去干什么了?是不是偷会情郎去了!”
我推开她充满八卦的脑袋,“去去去!把我房间里那个盒子拿来,我要去丞相府看束玉姐姐。”
“哦,”挽春撇嘴,不情愿的走了,嘴里还嘟囔着,“八成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进丞相府的时候遇见了下朝的苏昀,他说束玉宿醉,现在正嚷嚷头疼。“方才太子过来看长姐,险些被看出破绽来。”
我暗自松口气,要是被太子知道我带着束玉去青楼喝酒,恐怕我不死也要掉层皮。
束玉和我不一样,是正儿八经的闺阁小姐,文雅娴静,只不过没想到她也和我们一样爱疯。
“子修,我昨夜酒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没有啊,只是耍了耍酒疯。”我眯眼笑着看她。
束玉便有些羞赫,“真是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那倒是没什么,只是你昨日拉着我和紫玉结拜,现在酒醒了,这事你还认不认?”
“紫玉妹妹人品贵重,我当然是认的。”
“既然姐姐还肯认,这是紫玉托我转交给你的。”我把那盒子给她,“她说这玉簪虽然比不上丞相府里的贵重,但是她一片心意,希望姐姐不要嫌弃。”
“这是什么话?”她当即接过簪子戴上。
我顺口问起太子来的事,束玉抿嘴,不好意思的低头一笑。
“榕城比你大四岁,今年也要及冠了,他说等今年生辰一过,就请皇上为我们赐婚,不管以后如何,他都不会再娶。”束玉脸上泛着点点粉红,一双翦水秋瞳里闪着希冀。
承诺不可信。榕城终究是要做皇帝的,皇帝哪有不三妻四妾的?束玉的一生一双人,终究只是个痴梦。
今日是上元节,宫中设宴。
束玉早早的梳妆打扮,看我梳头磨磨蹭蹭,终于忍不住过来亲自替我梳妆,我支着下巴看着镜子里的两个人,忽然发觉我们长得极其相似。我告诉束玉,她笑道,“真是奇了,难不成你我是失散多年的姐妹?”
在宴席上,我和榕瑾心照不宣,装着谁都不认识谁的样子。
宴席进行到一半,一个舞姬不慎摔倒,把榕瑾的小桌给推倒了。整个宴席上只有我旁边有个空位,皇帝今天心情很好,并没有怪罪那舞姬。他笑着让榕瑾先在我旁边坐一会儿,又吩咐宫人们赶紧收拾。
我们都正襟危坐,放在桌子下的手忽然被捏了一下,我悄悄转头,榕瑾正含笑看着我,我也回了他一笑。
抬头时,意外发觉榕城的目光,他盯着我,不过只是一瞬——束玉姐姐坐在我左边,大抵是看向她的。
宴席快要结束的时候,皇帝忽然宣布给束玉和榕城赐婚。大家都起来祝贺,我心里却有些忧虑,束玉以后,是真的进了皇宫这牢笼,我转头看她,她低垂着头浅笑,满脸都是幸福的样子。
也许是那里有她的爱人,所以每一步都走的义无反顾。
那天晚上,榕瑾又翻墙来找我。我们没把苏昀招呼上,单独去了酒肆。我们坐在屋顶上喝酒,头顶星光闪烁,脚下时光寂静。
我告诉他,等束玉的大婚一过,我就要跟着父亲回边疆了。
榕瑾看了我一眼,枕着手躺下,“我跟你一起走。”
“什么?”他的声音很轻,我没太听清楚。
“我跟你一起回边疆。”他转头看我,“我跟着你走。”
“你怎么和我一起走?”他是皇子,又不是兵将,怎么可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这你不用担心,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心里想不想我和你一起去?”他翻身坐起来,嘴角勾起,眼梢微挑,眼中似有星光璀璨。
我背过身,掩不住笑容,“谁让你跟着去了?”
“那,我可就不去了。塞外风吹日晒,哪儿有宫里的日子过得自在?”
“你敢!”
“当然不敢。”他笑,“父皇已经答应我了。”
“这个时候,他怎么肯放你走?”
他嘴角噙着笑,“我知道父皇的心思,只是我一直是吊儿郎当的样子,皇后的母家并不把我放在眼里,如今我主动请命要去边疆建功立业,父皇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不让我去?”
我却笑不出来,“那你的处境不是更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