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萳辰

4、04

　　沈壹带夏至去看了杏子胡同里最出名的状元井，逛了逛人造的小竹林。杏子胡同不大，能玩的地方很少，沈壹实在想不出来还能陪夏至去哪里。
　　“我能去你家看看吗？”
　　沈壹一怔，道：“没什么好看的。”
　　她家在胡同的最深处，而且极为破败，到处都是灰尘的味道。

　　她不敢带夏至回去。

　　夏至看上去很失落，樱桃般红润的唇撅了起来：“哦。”
　　饱满水泽的嘴唇，带有女孩清淡柔和的果香，瞧上去就很软、很可口。
　　沈壹挪开视线，眨了眨眼睛，又把目光移回去，猜测夏至今天涂的是不是橘子味唇膏。

　　“那我走啦？”夏至的唇一张一合。

　　沈壹一动不动。

　　“诶……”夏至纤眉拢了拢，一双眸子水汪汪的，“你都不留我。”

　　半晌，沈壹才轻轻开口：“我送你去巷口吧，太晚了。”
　　“你抱抱我。”夏至张开双臂，杏眼中折射出柔和的光彩。
　　沈壹第一次觉得这样的光芒没想象中的那么刺眼：“为什么？”
　　“要分别了……你不抱抱我吗？”夏至弯起唇角，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沈壹愣住，好半天，才伸出手臂，将她圈在怀里。

　　“沈壹，你好香。”

　　“闭嘴。”

　　送走夏至后，沈壹的心没来由地空落落的。
　　她像往常一样背着包，朝家的方向走去。路过一家小卖部，她停下脚步走了进去，准备买瓶水。
　　这时外面传来男人们的交谈声：
　　“沈家小丫头今天好像领了个女娃回来……她俩刚刚朝那边走去了……”
　　沈壹捏住矿泉水瓶的手微微一紧。
　　沈家的事情在整个杏子胡同都不是秘密，小卖部老板是个善良和蔼的爷爷，他竖起指头，示意沈壹不要出声。

　　“那女娃打扮得那么靓，是个有钱的主儿吧？”
　　“这下大发了。”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攫住了沈壹的心，她双眼发晕，手中的矿泉水在她眼里仿佛多了几层幻影。

　　“丫头，莫出去啦。”
　　老爷爷小声地说，脸上的皱纹逐渐加深。

　　沈壹把矿泉水放回去：“爷爷……您这里有没有什么尖锐的东西？”
　　老爷爷沉默着，盯了她几秒，幽幽地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把水果刀。

　　沈壹抿了抿唇，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爷爷，可以帮我报个警吗……谢谢您。”
　　说完，她把那柄小刀揣进校服口袋里，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老爷爷看着她颤抖的手指，心中一哽。

　　“造孽……”

　　沈壹不知道那群男人会对夏至做什么，但她知道，那些男人一开始是冲着自己来的。因为自己，才连累了夏至。

　　她想绕远道和夏至会合，但那些男人走得很快，她很怕他们追上夏至。
　　她没钱，所以买不起手机，这附近也没有电话亭。她忽然很痛恨这样贫穷的自己。

　　于是她加快步伐，甚至小跑过去，喊了声：“喂！”

　　其中一个男人最先回头，额头上有个刀疤，有些可怖，见到她，戏谑地笑了一下：“这不是沈家丫头？”
　　沈壹认出来了，她小时候有次被打出脑震荡，就是面前这个男人干的，旁边一群都叫他张哥。
　　旁边一个瘦削的男人嘿嘿一笑：“小妹妹，你家钱可还没还清，我猜你肯定有剩着的钱吧？要是没钱，还其他的，叔叔们也很乐意。”

　　她指尖太过用力，以至于开始泛白。

　　她承认自己冲动了，但她更害怕他们追上那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