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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清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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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在顾准后面,有些心不在焉。
此行收获颇丰,事情果然是姓苏的搞得鬼,而且当事人之一也阴差阳错的和她一起亲眼目睹了事情的真相,她也不用再费劲心思让他相信自己的话。
眼下,最紧要的是如何解释她为何出现在他家的后院,还有前面的郝云峰,也不知他的纸鸢找得怎么样了……
说自己来是为了捡纸鸢?
活着是来告诉他,他被人阴了?
顾准不说话,她就不做声,眼观鼻鼻观心缩了脖子提着裙摆小心跟着,始终保持三步远的距离,四周的花草绿植越来越稀,也越来越正常,都是她认识的。
“喵呜——”
假山石上飞扑下来一个黄色的影子,几个跳跃悄无声息的跑到顾准的身前,顾准停下来,弯腰下去想将它抱起来,闵回春也跟着停下静静看着。
那猫并不领情,缩了缩脖子躲开他的大手,皱着鼻子嗅了嗅顾准的衣服,挣脱了顾准的钳制一溜烟的跑到闵回春的脚下,围着她转了两圈,拱着身子往她青绿色的裙摆下钻。
这猫看起来还挺喜欢自己的,顾准那样阴森的人对这个猫却很温柔……不如“挟天子以令诸侯”?
抱着他的爱猫,他也不太好下手,万一伤到猫呢?
那虎斑橘猫正拿脑袋蹭她,闵回春有了主意,赶在顾准之前俯身手脚麻利的拎着猫颈肉将它提溜了起来,抱到怀里左揉揉,右捏捏。
“你叫旺财对吧,你是不是喜欢姐姐啊。”
多亏了顾准给猫起了个狗名,她印象深刻,才能不假思索的喊出它的名字。
悬空的旺财四肢懒洋洋的伸展着,不忘讨乖卖巧的回头对她哼哼唧唧。
顾准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目光停在旺财身上,这猫长了一张厌世脸,那张脸上除了偶尔露出的淡嘲的表情之外,其余时间都是睥睨天下唯我独尊的样儿,从不见它跟谁亲近,连漂亮的小母猫追在屁股后边它都不屑一顾……
当然,也不听他的话。
那傲娇的虎斑橘猫自然不会理会主人的心情,侧身一躲,攀到闵回春的胸前,闵回春心中也是一窒,暖烘烘毛茸茸的感觉自胸口漾开,竟意外的觉得还不赖。
闵回春顺手抱住它,奖励一般捏了捏它的耳朵。
“你大名叫什么?顾旺财?”
橘猫喵呜一声,舔着爪子反驳。
“你别舔,我送你样东西。”
她边说边从怀里摸出一枚青黛色三角粽形的香囊,她这次一共做了五个提神驱蚊虫的香囊,闵中正一个、吴药师一个、青竹一个、剩下两个一个在上午给了郝云峰,自己身上还剩下这一个。
这包她单独加了荆芥透疹提神,这荆芥又有一个别名,称作猫薄荷,大部分的猫都很喜欢它的气味。
她松了套绳,小心帮橘猫带上。
顾准看着旺财两只爪子死死拽着香囊护在怀里,还眯着眼睛转过头去瞥他,怕他要跟它抢似的。
他心中好笑,面上却不显,低低哑哑的问闵回春,“拿人手短?”
……
好吧,是她意图太明显了。
她自知自己没有顾准的定力,见他不问,只能率先开口,“我有事找顾三爷?”
“找我捡纸鸢?”
“……那是为了迷惑敌人的视线打得幌子,顾三爷,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能不能移步?”
“等会儿。”
他看她一眼,缓步去了旺财刚才待着那处假山,抬手拿下一只纸鸢,正是刚才落进来的五瓣风车藤花。
“走吧。”
也不将纸鸢还给闵回春,自顾自的拿着往前走,闵回春忙抱好旺财跟上,好在橘猫年幼身上又瘦,倒不压人。
*
水榭位于湖心,四面开敞,闵回春规规矩矩的坐在圆凳上,看着顾准在临水的一面落座,身后是弧度优美的栏杆和弓形靠背。
“闵姑娘,有什么话要跟顾某说。”
她便一五一十将苏记的那些行径说了作为铺垫,见他没有打断,有将后面关于今夏的事告诉了他。
顾家奴仆品性不端,为了钱财将主子的消息卖给□□,□□将今夏折磨成花柳病再逼她说是顾准做的,再使计送她去中正堂就医让此事宣扬出去,一盆脏水泼下来让顾准洗也洗不清。
闵回春只字不提中正堂和郝记的难处,将闵家和郝家摘的干干净净。
姓苏的想让他们得罪顾准,想的美。
“我发现了这事,特意过来告诉顾三爷,顾三爷也好想法子应对。”
顾准一时没有接话,捏着旺财脖子上的香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三爷?”
他竟然轻轻笑了起来,看着分析的头头是道的闵回春,不解反问。
“我为什么要应对?”
“因为你的奴仆出卖你,刚才你都看见听见了,还有,□□说你辣手摧花有脏病,败坏你的名声……”
闵回春看着他眸色深深,像是在茶楼听故事的散淡模样,咽了咽口水。
她忘了,眼前这位顾三爷,从来就没什么名声可言。
“你怎么知道我不辣手摧花,没有脏病?”
因为……因为她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
这话说出来,他肯定又要揪着不放,只知道胡扯些别的转移话题,心中郁闷,闵回春抿抿唇,咬牙道。
“是与不是,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顾准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怔了一下,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或许是脑子打了结,或者压根没过脑子下意识的就“哦”了一声。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色顿时变得十分古怪,低头便看见怀里的旺财不屑的看着他。
*
闵回春正在回忆先前在一本古书上看过的东西,没留意他跟之前判若两人的姿态。
那书上说验明正身只试用于未经人事的女子,一个是新婚夜的落红,另一个是守宫砂——在朱宫繁殖季节,将其捕获捣烂后和朱砂混合,涂抹在手臂上用作女子清白之身的佐证。
这两样东西时时刻刻约束着女子,却没有规范男子荒诞行径、让他们畏惧的东西。
但古时有一个聪慧的医女发现了一个佐证男子清白的法子,当时闵回春看了便悄悄记在心里,也不声张,只想着日后谈婚论嫁拜堂成亲之前,一定要有了分辨才好,她可不想要别人用过的东西。
眼下,居然要将此用到一个陌生男子身上,这人还是花名在外的顾三爷……
她不由得脸颊红红,下意识的抿紧了唇。
“顾三爷,可否借臂一看?”
顾准不明所以将两只胳膊伸出来。
她是大夫,赤身裸体的男子都见过,这点小事算什么,她摇了摇脑袋,很快就进入状态。
女人的手滑腻莹白,柔若无骨,小小的两只攥着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有些吃力,温软的感觉从相触的位置倏忽传到心尖,丝丝痒痒的,像是旺财嘴上的胡须子。
他明明可以轻易挣脱,却好奇她会说出什么来。
闵回春将他两只手并到左手,手心朝上,空出右手将他墨青色的衣袖撩起,连同里衣一并挽了上去。
露出的小臂线条流畅,肤色极白,比闵回春的毫不逊色。
终于,在他的手臂关节内侧,距离手掌大约一寸的位置,闵回春看到了那道类于手指甲划痕的线,左右手相称,十分明显。
闵回春豁然抬头,顾准来不及避开,两人的视线撞了个正着,闵回春一脸困惑。
顾准淡淡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的表情那么明显,顾准知道她定然看了出来。
闵回春原本只想看他是不是有不干净的病,谁知竟发现了这么个天大的秘密,花名在外的顾三爷竟然是清白身。
蹭,热气窜上脸颊。
她的一张脸红得好似要滴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