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美貌一无是处》八米白云朵

23、第 23 章

　　苏魏紫今日穿了一袭嫩绿色宫裙，头上对称的双髻只用两个头带分别绑着，衬得她更加娇俏动人。她来到她母亲住的正芜院，见有一个面容白皙的男子从院内经过，他身上穿着深青色长衫，是一等仆役才能用的料子。

　　这人她从未见过，眼生得很。她便喊住了他：“等等。你是哪个院的？”

　　被叫住的不是别人，正是前儿个被春桃咬了一口的马夫。

　　那日他虽在府中丢了面子，但夫人并没有因此就嫌弃他，反而对他多有照顾。他穿上了绫罗绸缎，吃得精细，睡的也是檀木床。
　　和从前与别的马夫挤着一个大通铺，不得不捏着鼻子忍受别人的汗臭和臭脚丫子味艰难入睡的生活迥然不同。

　　他如今志得意满，走路时的腰杆也挺得更直了些。此刻被人这么不客气地叫住，他面上闪过一丝恼意，抬眼见是府上的二小姐，他喏喏地躬身道：“奴是刚来正芜院的。”

　　苏魏紫见他模样生得俊俏，原本还是很感兴趣的。但见他此刻低三下四的样子，她又兴致全无，索然无味地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她进了屋中，见母亲斜斜地靠在一边的垫子上，满头的青丝散开，披在肩上，眉眼间有一股慵懒之意。

　　苏魏紫几步并作一步，来到了商夫人跟前，娇俏地抱怨道：“母亲今日怎么起得这样晚？难道是犯懒了不成？”

　　商夫人没料到自己女儿会这样早便来看自己，面上不动声色，实际暗暗留神屋内那股味道散了没有。
　　幸而丫鬟敞了窗户已经有一会子了，屋内的味道散得几不可闻；苏魏紫又未经人事，便是察觉到有什么不妥，也不会想到那上头去。

　　商夫人心中大定，疲懒地说道：“是了。这些日子不知怎的，早间总是乏得很，左右府上近来无甚紧要之事，我便躲个懒。”

　　苏魏紫瞥见商夫人脸上还未褪去的红晕，说道：“但我瞧着母亲近日来气色甚好！莫不是最近有什么喜事？”

　　商夫人闻言笑了笑，说道：“紫儿你这般会讨我欢心。那我便告诉你一个秘密，你附耳过来……”

　　苏魏紫凑上前去。商夫人在她耳边吐着热气：“前些日子有人送了燕窝来，我便每日都用上一些。你若想要，吩咐人去拿便是了。”

　　苏魏紫将信将疑地看了眼她母亲，道：“好罢！那过会儿我便叫院中的丫头取了回去。”

　　商夫人眼波一转，想到什么，说道：“老夫人那边已是有了。锦云那里，还要劳烦紫儿你给她送过去了！也免得底下的人传出什么我苛待她的风言风语来！”

　　苏魏紫亲昵地在商夫人的膝盖处蹭了蹭，说道：“母亲是再和善不过的了！那起子人哪儿会知道母亲。”

　　商夫人抚了抚她的头发，爱怜道：“去罢！我也该起来梳洗一番了。”

　　*

　　苏魏紫身后跟着捧了装着燕窝的乌木盒子的丫鬟，进了望月居。

　　刚一进屋，她便看见桌上放着的针线篓，里边有未来得及收起来的布袋。苏魏紫用两根手指拿起细看，那是个藏青色的布包，上头用棕色线绣着一个农家小院，院里好像还有一棵梨树。

　　这绣法，她倒是从未见过的。细细密密，又精巧夺人。不知她这个姐姐从哪儿学来的这一手，藏得倒是挺好的，就连她也不知道。

　　苏锦云还在梳洗，现在不方便见客。春桃也在上面帮着她一起，下来的只有夏柳一人。

　　夏柳转身去一边给二小姐沏茶，回来时便见她握着布袋不放手。她将茶水捧到苏魏紫手边，低头说道：“二小姐，请喝茶！”

　　苏魏紫接过茶杯的空档，夏柳上前来夺了布袋，一边说道：“我家姑娘的技法鄙陋，让二小姐见笑了！”一边就快速地将手上的布袋子收了起来。

　　苏魏紫见夏柳收拾的动作极快，她若有所思，笑道：“锦云姐姐的手极巧！你这丫头不必替她自谦，都是自家姐妹，知道了也没什么！”

　　苏锦云自楼上下来，便听见后半句。于是问道：“知道甚么？”

　　苏魏紫便说了布袋的事。苏锦云听后不接话，转而问道：“紫儿妹子，你来我这望月居，可是有要事？”

　　话里的意思是，没有要事，就可以尽早离去了。这是一句比较隐晦的逐客令，苏魏紫听懂了，面上却一派天真：“姐姐这话，魏紫听了可会伤心的。即便是没有什么事，我也想着和锦云姐姐亲近的。”

　　“前儿个有人送了顶好的燕窝来，母亲记挂你，便吩咐了我过来。”苏魏紫从身后丫鬟手中取过乌木盒子，放在手上扬了扬，“喏！便在这里了。”

　　苏锦云有些意外，商夫人黄鼠狼给鸡拜年，安的是什么心？
　　她面上不显露什么，亲热地从苏魏紫手中接过了乌木盒，说道：“锦云感激母亲的记挂之心，紫儿妹妹特地来跑这一趟也是辛苦了。我这儿也没什么能招待你的，只不过三两杯粗茶，妹妹你若不嫌弃，便喝一些吧！”

　　“锦云姐姐过谦了，谁不知道你这儿的茶水要比府中别处的清雅呢？”苏魏紫笑盈盈地说道，“方才我见桌上有一个布袋子，样子倒是别致得很，不知锦云姐姐是否愿意割爱？”

　　“不过是个小玩意儿，做着解闷罢了。”苏锦云没料到自己这个同父异母又见惯了富贵的妹妹，会向自己来讨要东西，但布袋意义不一般，是万不可给她的。
　　她便想了一个法子婉拒了对方：“那个布袋的料子并不怎么精细，怕磨伤了妹妹的手。等过些日子，得了更好的料子，我再给妹妹你绣一个玩儿。如何？”

　　苏魏紫试探一番，倒不是真看上那个布袋子了，只不过想探探苏锦云的虚实。她敛住眼中神色，那个布袋子，果然不一般。
　　再抬头，她毫不在意地说道：“那等姐姐什么时候得了空，下回解闷的时候，再给我做一个罢！”

　　苏锦云应了声。

　　也不是什么真正要好的姐妹，喝过茶，苏魏紫没有多待便走了。

　　她走后，春桃不解地发问：“二小姐今儿个来究竟是做什么？”

　　夏柳也在一边接话：“若只是为一盒燕窝，那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一些。让下头的丫鬟跑个腿便是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苏锦云看向桌对面的茶杯，苏魏紫只是啜饮了几口放下它便走了。现在茶杯还冒着热气儿。
　　她淡淡地说道：“大概是过来探探我们的虚实吧！不止是她，怕是正芜院的那位也想知道……”

　　两个丫鬟都没想到这个环节，只当是寻常的走动。经苏锦云一提点，都有些后怕，纷纷回想着自己刚刚有没有什么不妥的举动。

　　夏柳便想到了一件：“姑娘。刚刚二小姐来的时候，我见她拿着那布袋子端详，便急急地上前，把它收拾了。可是因为如此，才叫二小姐一直揪着那物不放？”

　　苏锦云赞赏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是了。她大抵也知道，那物对我来说不一般。我们日后更得小心些行事！”

　　夏柳闻言，脸上闪过了内疚、自责的神色，懊悔道：“都是我不好，连累姑娘了！”

　　苏锦云劝慰道：“这事不能赖你。那会子我该叫你们把东西收好的。况且，即便没有这件事，也还会有下一件事。她们手上总要抓着我的把柄，只有拿捏住我，她们才能够心安。”

　　不过，现下荷包也丢了，布袋子又被他们留意到了。那么借由送东西回望崖村，顺带捎送口信一事也暂时要被搁置了。苏锦云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

　　“你别跑啊！”有个声音偏向稚嫩的女声说着话，追着一个飞舞的毽子，进了路边的灌木丛。

　　她蹲下身子，闭眼朝灌木丛里伸出一只手，摸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粗布材质的。她连忙掏出来，一看，是一只绣了白梨花的荷包，那梨花还带了红梅色的花蕊，样子颇为精巧。

　　会是谁掉的呢？主人一定很着急吧。毕竟看梨花栩栩如生的样子，就知道绣这个荷包的时候一定是费了不少心思的。小丫鬟在心中这样想。

　　她接着捡起了自己的鸡毛毽子，抖了抖上头的灰，珍惜地塞进了自己的衣袖里。
　　这是她攒了将近小半年的鸡毛，才做好的毽子，可不能叫嬷嬷们瞧见了。
　　今儿个仗着自己的衣袖宽大，才把它藏到里面，带出来望望风。

　　收好毽子后，她看了看手中无主的荷包，便也替它抖了抖灰。
　　梨花，梨花……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想到了些什么。然后脚步轻快地往梨香院走去。

　　我要送你到主人身边，小丫鬟美滋滋地想。
　　不必谢我，啊。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啊，嘻嘻嘻，那你记好了……我叫鸡毛毽子……

　　梨香院中，苏魏紫接过小丫鬟送过来的荷包。和那个布袋子如出一辙的针法，料子也是差不多的，苏魏紫眼中闪过叵测的光，对着那个小丫鬟说道：“多谢你送它过来，见它不见了，我还着急了好些日子呢！”

　　“不不……不用客气。”小丫鬟从没和府上的小姐打过交道，见二小姐这般平易近人，她不自觉地就涨红了一张脸。

　　“要谢的。尤夏，那些赏银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