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得春风来化雨》应声歌

13、高考

　　2号晚上吴少一吃完饭从家走到学校，上到三楼看见361班教室的门开着，整层楼除了被楼道灯照得到的地方，其他地方都是黑的，因为开着门，有些微光铺在门框和门板之间的地面上。
　　吴少一带着好奇，循着微光向前走去，快到门口时，突然有人走出来，吴少一认出她们是392班女排队员，她和队长视线对上，吴少一慌了一下，移开视线转身上楼，几人又返回教室说些什么，吴少一听不清楚。她想可能她们在往黑板上写一些加油祝福吧。
　　之后吴少一在网上看到一个帖子，里面有个女孩子说自己去喜欢的人那个班拿了一张成绩单攒着。
　　吴少一心里后悔，怎么自己就没想到呢？

　　3号，高三返校了。

　　晚上放学，吴少一依旧走中间楼梯，没想到在往两边拐下休息平台那里，乔春雨正好走在她前面，她的心跳速度突然狂飙。
　　她看见乔春雨在拥挤的人群中，在将要下一阶台阶时跳起来趴在他前面的同伴的背上。
　　吴少一深吸一口气，抬手在乔春雨肩膀上快速地拍了三下，乔春雨站好回头，看见是吴少一，她正睁大眼睛满脸带笑地看着他，乔春雨说了句“你好”便回过头继续走着。
　　之后吴少一就一直默默地跟在乔春雨身后，走下楼梯，走出教学楼，走向校门口，乔春雨没有走上通往学校宿舍的天桥，而是出了校门向右拐，吴少一也是走那个方向，就继续慢慢跟着，她今天故意放慢了脚步。
　　吴少一终于体会到了那种见到一个人手脚发软的感觉，今天终于如愿偶遇乔春雨，原来，只是跟在他后面走一路，也能心花路放。
　　快到路口时，吴少一小跑几步跟上去，又是拍了他两下，语速很快地和他说：“学长再见！”乔春雨也说了句再见，然后吴少一便向右跑去找李晓燕。她悄悄回头看到乔春雨在那个路口向左走去，在等待区等红绿灯过马路。

　　因为7号8号高考会占教室，所以高一高二这周末调休，4号5号和高三一起在学校上课。
　　平时上课需要的书、练习册等学生们都是放在学校的，因为科目多了，书包背不下也背不动，而且回家用用不了那么多，但遇到有站内教室的情况，就需要把书都带回去。
　　4号晚上，吴少一已经带了第二天不需要的书回家，5号中午她又带了下午不需要的，到晚上放学，她要带的已经很少了。
　　值日组在擦黑板、摆桌子，吴少一收拾完东西走出教室，和杨怡从侧边楼梯下到三楼，她说要去找李欣如便和杨怡告别拐进楼道。
　　还没走到中间，她便看到乔春雨走出教室，于是她小跑起来，中间还躲避了两三个人，她冲到乔春雨身边急刹车，握住了乔春雨抱着一摞书的左胳膊，对他说：“学长，高考加油。”
　　由于激动，她后知后觉自己握的力道有些大，并且她刚好握在乔春雨大臂的肌肉上，可能因为用力抱着书，肌肉很硬。
　　乔春雨：“嗯，谢谢。”
　　吴少一又说了一句学长拜拜，乔春雨也回了一句拜拜，吴少一往李欣如班级走去。
　　李欣如对吴少一说自己今晚上不去她家了，要回自己家，让吴少一不用等了。吴少一便独自下楼，她又绕路走小花园。
　　出了教学楼左边那条路直通大门，右边那条路直通的门晚上不开，从小花园走就得走右边那条路，然后到了大门那里在左拐从开着的那个门出去，所以是绕路，而且晚上还没有灯，除了一些小情侣，很少有人从那里走。

　　吴少一快走到红绿灯那里时，看到乔春雨站在文具店门口，手里还多了两支笔，乔春雨也看到了她，对她笑笑，用没抱书的右手跟她打招呼：“哈喽。”吴少一又惊又喜，心跳和步伐都乱了，只会笑，也向他招手，然后反应过来又对他说：“学长加油。”
　　乔春雨点点头，他身边有人站过来，吴少一和他告别，走向李晓燕。
　　也许，乔春雨只是吴少一人生中划过的一颗流星，耀眼，却短暂，也许，吴少一只是乔春雨的天空中众星之一，微小，渺茫。对于这时的吴少一来说，明天之后，就是永别。乔春雨之于吴少一，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是她人生中的春雨，滋润了她，而她之于乔春雨，更像是一阵风，来过，却留不下任何痕迹。

　　6号只有高三去学校，上午各科老师们会再说一些注意事项，最主要的是发准考证。
　　下午考生看考场，一中的文昌楼前，则是很多烧香许愿的家长，刚进入六月时，就陆续有很多人来拜过文昌，这天下午则是香火最旺的时间。

　　这一年的高考下了很大的雨，一中门口接考生的家长打着各色的雨伞聚集在校门口，从坡道到公交站，伞与伞之间重叠相接，此刻所有家长都有着同样的心情。有人从天桥上拍下了这幅场景，雨水打在伞上水珠迸裂，弹起又划了一个小小的抛物线复落在伞上，不甘心地与其他水珠融合，聚成水滴顺着雨伞滑落到地面。

　　之后每年高考的时候，吴少一的脑子里都会浮现出这个画面。

　　吴少一收到了来自张明莉的消息，是乔春雨在361班毕业典礼上拍的照片，有和老师的，有群体的，还有一张他单人的，在文昌楼下，他站在门前，铁门上绑着很多红布，他的手扶在门上，吴少一在心里为他祈祷，希望文昌帝君保佑他，魁星点斗，金榜题名。

　　8号晚上，李欣如给吴少一发来了一串数字，吴少一立马反应过来，紧接着李欣如又发来消息，说这是他的□□号。吴少一心想，果然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他也不会一直没有□□的。
　　没有人知道吴少一看到□□号的时候高兴成了什么样子，嘴角都快接着眼角了，合都合不住，一想起来就不自觉地笑，连上厕所都笑。
　　你理解那种做梦都在笑的感觉吗？吴少一理解。

　　她先把自己前两天刚改的昵称“春夜喜雨”又改成看完《死亡诗社》之后改的“captain”，再点击那一串数字添加好友，显示的用户等级是一颗还没有完全亮起来的星星，吴少一想着他是刚申请的号，没有想太多，发送了好友申请，备注“黄色眼镜框”。
　　可是一晚上都没有收到回复，之后几天吴少一又发送了几次申请，最后都变成了投入大海中的石子，吴少一已经可以背下那串号码，还时不时在添加好友页面输入数字搜索，同样的用户，点开资料卡片看，但好友通过的消息从来没有出现过。
　　20号至22号中考中考占教室，18、19号调休上课，19号晚上回到家发现李欣如在，吴少一和她说起了这件事，李欣如说再帮她问一下。
　　已经快11点，李欣如问了她高一的同学，不一会发来了一串数字，李欣如复制转发给吴少一，吴少一点击添加，是不一样的头像，一颗星星的等级，她仍然备注“黄色眼镜框”。
　　转头往上翻聊天记录对比两个号码，第三位数字不一样，其他完全一样，不一会就收到了好友申请通过的消息，吴少一激动地狂拍和她一起趴在床上的李欣如。

　　“学长还记得我不？”吴少一率先发问。
　　“嗯。”乔春雨回的很快，高考完的人就是不一样，不仅有了□□，还秒回，“你这个备注……”还一下回了两条。
　　“因为感觉眼镜框比较明显。”并且当时“情书”的署名也是“黄色眼镜框”，吴少一觉得这个备注比较好认。吴少一迅速发了一条动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激动傻了。发完就返回聊天界面：“学长，我名字是吴少一。”
　　“吴少个一成神魔了？”乔春雨调侃了一下。紧接着又发来“什么，打错了。”
　　“不是的，少是四声。”
　　“哦。”乔春雨发来一句，吴少一看着，思考接下来要聊些什么，想了想还是问出一句：“学长高考考得怎么样呀？”
　　李晓燕洗漱完出来催促二人赶紧洗漱睡觉，吴少一“哦”了一声，过了一小会儿，乔春雨回复：“还行吧，和平时差不多。”
　　吴少一还没想到接下来要说些什么，乔春雨就发来一句：“不早了，我先睡了。”
　　“嗯嗯，学长拜拜。”
　　吴少一退出聊天界面点进动态，有一些同学给她评论说“本来就傻”，也有同学问她发生了什么，她说是秘密。有一个同学问她的头像和谁一起用的，她说和另外几个同学一起团购的。
　　全国1卷的作文题目被做成了有趣的头像，吴少一和之前组里的另外三个同学一起换了那两组，其中一人便是韩依童。
　　当时高二分座位，她俩是同桌，组内一共六个人，刚好三男三女，她们经常在课间聊天或者玩歌词接龙。六个人中吴少一、张怡凡、孙旭凯、李瑞来自同一个初中，韩依童和任佳宁是同一个初中高一同班，吴少一、张怡凡、孙旭凯高一都是383班的，因为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六人很快熟络，经常晚上一起约饭。这组头像出来之后她们就商量着换了，张怡凡和孙旭凯则选择退出这个活动。

　　吴少一接着往下划，一个头像划出来，她嘴角慢慢上扬，是乔春雨给她点了赞。
　　吴少一反复退出又点开地看这条消息，还返回动态看那个点赞列表，乔春雨的名字赫然在列。

　　吴少一点进乔春雨的动态主页，看到了他几天前发的照片，有穿一中校服的吴少一没见过的小团体照，还有他穿自己衣服和朋友的合照，吴少一都默默点了保存，连带着前几天保存的照片设为私密。
　　吴少一心满意足，做梦都是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