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太有疾》锋面鱼

8、第 8 章

　　我悄悄的下床，从床底下翻出一段双节棍，赤着脚走到卧室的门后，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客厅里传来乱七八糟的脚步声，一会是腿碰到桌子，一会是酒瓶子倒在地板的声音，安静了一会，洗手间里传出哗哗的水声，再后来是电视机打开的声音，接着震耳欲聋的音乐传了出来，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夜里十一半点了。

　　掂了掂手里的双节棍，我轻轻的转动门把手，打算一旦发现目标，一棍子甩到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贼脑袋上，叫他脑袋开花。老子这段时间没回家，看来有些人真是要造反啊，也太不注重自己身份了。

　　“……”我打开门，客厅里只有电视机亮着光。

　　我注意力当然没放到电视机里播放着什么，而是电视机前面的沙发上，一个脑袋转了过来，冰冷的脸孔盯着我，眼睛还发着异样的光。

　　我吓那一跳，灵魂都开始出鞘。

　　脑袋的主人起身走到门边，随着‘啪’一声响，客厅瞬间大亮。

　　“舍得开门了？”带着浓浓不屑的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阵阵浓烈的酒气。

　　我闭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光亮，慢慢睁开眼睛，解释道，“我以为是贼。”

　　他瞄了一眼我手里的双节棍，一把抢了过去，扔到一边，转身往沙发上走去，“要是真有贼，你这双节棍只能打到你自己。”

　　“那也不一定。”我很不服气，今天要不是他，没准现在小贼的脑袋已经开花了。

　　郑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拎起放在地上的一罐啤酒喝了一口，转头看着我，“我饿了，去给我做点吃的，什么都行。”

　　我站着没动。

　　我靠啊！

　　我气还没消呢，这人也真是自觉，一句道歉的话都不舍得说就大半夜的来我家，打扰我睡觉吓我一跳不说还让我给他做吃的？好事怎么净往你身上赶呢？

　　“你……”他见我没动，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狠狠的瞪着我，我也不甘示弱的回瞪着他。我们就这样互相瞪着。

　　别的方面我不敢说大话，但是在瞪眼这种事上，他确实不是我对手，没一会，他眼睛就先眨了一下，脸上露出极难看的表情，恨恨的扭回头，低吼一声，“你把衣服穿上行不行？”

　　我低头一眼，才发现只穿条及膝盖的沙滩短裤，不光赤着上半身，露着俩光溜溜的小腿，就连鞋都没穿，估计刚才是太紧张了，我转身回到卧室，套上T恤穿上拖鞋走了出来。

　　郑泰站在厨房里，打开冰箱门在找吃的，个子太高，冰箱又矮，实在不方便他找东西的这个操作。他弯着腰，脑袋几乎都要塞进去了。

　　冰箱里只剩下生肉生菜跟鸡蛋，他把这些东西都掏出来，看了看肉又看看鸡蛋，显然不知道这些东西该怎么整。

　　我瞥了他一眼，很安静的坐到沙发前，拿着遥控器开始调台。厨房里传来‘咣咣’餐具相撞发出的声音，郑泰笨手笨脚的在那打鸡蛋，一不小心，蛋黄甩到了他那件昂贵的名牌T恤上。看到郑泰脸上那咬牙切齿的表情，我心里舒坦了一些，拿起放在一边的啤酒，喝了口，又吐了出来。

　　厨房安静了些，郑泰突然放下手里的餐具，一言不发的走出厨房。我傻愣愣的看着他的动作，直到看见他打开我卧室的门的时候才恍然意识到这货的意图。

　　“站住，你别动，那是我的。”我连扑带跳的往卧室里窜，可是动作还是慢了一步，他从我床底下拽出个大箱子，不顾我的反对，猛的将箱子倒扣，里面的零食哗啦全都倒了出来。

　　我一下子扑到零食上，以我的血肉之躯保卫我的心肝宝贝。

　　“不就是几袋破零食嘛，老子那么贵的车都给你买了，吃你几袋怎么了，启开。”郑泰捏着我肩膀将我提起来扔到床上，抱着零食就往外走。

　　“谁要你买车了？你把车拿走，我不要了。”我从床上爬下来跟着往外跑，几秒钟的功夫一袋可比克已经下了他的狗肚子，牛肉干的包装袋也已经被撕开。

　　他将牛肉干举高，低头藐视着我，无耻又嚣张的说道，“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给我做饭，要么我就吃这个。靠，这么难吃的玩意还整天当宝贝，真是不知道你脑子里塞的什么屎？”

　　“塞了你肚子里的屎。”我死灰着一张脸，转身往厨房走。几分钟的时间，我端着一碗香气四溢蛋花乱飞蔬菜佐料浓厚的面条走出来。

　　“吃。”我将碗重重的放他面前。

　　他没顾得上瞅我一眼，低头抱着碗吸溜吸溜的开始吃，好像三天没吃饭一样。吃完了，他拿过杯子狠狠的喝了一大杯水才喘出一口长气，“你大爷的放了多少盐，你想齁死我？”

　　我端起碗，恨恨的往厨房走。

　　吃饱喝足，郑泰眯着眼睛舒舒服服的瘫在沙发上。他身手够到两罐啤酒，打开，将其中一罐递给我，“陪我喝一会。”

　　“我喝啤酒会过敏。”我接过啤酒，仍旧摆着一张僵尸脸。

　　“你不会少喝。”郑泰眼睛一翻。

　　我沉默的端起啤酒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了整罐，喝完后当着他面将啤酒罐子往旁边一甩，弯腰从地上又捞起了一罐。

　　“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能耐了，你是不是找到靠山了？觉的我算个屁了？”郑泰眯着眼睛，阴阳怪气的说道。

　　我不置可否，又拿起一罐。

　　“你……”郑泰原本躺着的身体马上坐直了，似乎对我不像往常那般老实听话的姿态有些诧异。

　　我就静静的等待着郑泰发飙，我身上伤好没好利索呢，我就不信他真敢动手。

　　“我今天来不是为了跟你生气。”郑泰似乎是没招儿了，语气跟姿态都放低了些，“有点事，咱们来聊聊。”

　　“聊什么？”我应了声，往沙发上一瘫，习惯性的手伸进兜里摸手机，一摸，没有，往旁边扫了眼，在沙发上。但它好死不死的，就躲在郑泰身后，一个角正好被压在郑泰屁股下边。

　　“最近在公司呆的怎么样？”郑泰喝了口啤酒，“想不想换个岗位。”

　　“挺好的，不用换。”我眼神一直往手机瞄。

　　郑泰盯着我的眼神又不对了，我知道他要说什么，及时制止，“你可别多想，我这人向来内向不爱说话，好不容易一个办公室的人混熟了你就叫我走，我还得去应付下一波人，我很累。”

　　“什么应付？我叫你应付了吗？”郑泰显然不能感同身受，“又不是他们给你发工资，你用得着应付？你应付好我就谢天谢地了。”

　　“我可没应付你。”我说。

　　“你是没应付，你那是天天给我甩脸子，我说你一句，你有十句等着。”郑泰越说越生气，“你扪心自问，我对你好不好？你想要什么我没给你？你大街上转一圈，你看看哪个哥哥有我这么疼弟弟的。”

　　“那你别对我这么好了。”我无所谓的哼了声，“本来也不是亲哥，你对我太好了我受之有愧。”

　　“你……”郑泰又要说不下去了，感觉他要不是顾及我身上的伤，早把我一脚踹楼下了。

　　他忍了又忍，似乎无话可讲了，拿起啤酒开始灌。火～药味充斥在我们沉默的气氛里。

　　“叮咚……”一阵手机铃声响打破这种尴尬。

　　郑泰拿起自己手机打电话，“喂……嗯，你先睡，不用管我。”

　　我趁他打电话的功夫，悄悄摸摸伸手去够我手机。距离有点远，只能偷偷的往前靠了靠，摸到了手机往外抽。郑泰屁股太硬，压的挺实，一抽没抽动。我屏气凝神，继续听他打电话，想要继续抽。

　　“我现在有事，走不开。当然没有女人，行了，赶紧睡，我挂了。”郑泰说着话忽然停了下。

　　我迅速抽出手机，那手往回撤，突然一只大手伸过来，一把攥住了我手腕，吓我一个机灵，手机‘吧唧’一下掉到了沙发坐垫下下的空隙里。

　　抬头，正对上郑泰那张英俊性感超级有味道的脸但也是超级古怪的脸，“你手往哪放？”

　　“我找手机。”

　　“屁，你当我瞎，你是不是在我摸我。”郑泰使劲攥着我手腕。

　　“谁他妈的稀罕摸你。”我满头黑线。

　　郑泰固执道，“我感觉到了，就是你。”

　　“我没有。”

　　“还不承认？”郑泰眼里闪过怪异的光，“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吧，上几次我不稀的说你，这回都给我抓住了，你还嘴硬。”

　　我倒是被他气乐了，“我就摸你了，你想怎样。你又不是女人，怕别人摸？林琳没摸过你？你以前的女朋友没摸过你啊？”

　　郑泰盯了我几秒，低沉的声音，“你是男的。”

　　我有点头疼，使劲想把手抽回来，“咱喝酒行吧？咱不说这个了行吧？你看你还抓着我手呢，你不也是摸我了？咱扯平行吧？”

　　“这他娘的能一样吗？”他表情立即变得超级严肃严厉，整个人都一副审讯的姿态。

　　“那你想怎样？”我怂了怂肩膀，“我也不是故意的。”

　　“你还不是故意的？”郑泰冷笑几声，“这些日子只要跟我在一块，我就发现你不正常，有什么想法，跟我说说吧。”

　　“我能有什么想法？”我不想跟他聊这个问题，使劲想甩开他手，“你放手啊，老子要去睡觉。”

　　“跟我眼前还敢自居老子。”郑泰不耐烦，拽着我手腕往前一扯，我一下没稳住身体，噗通一下往下趴。

　　郑泰这货向来是打架的好手，我眼瞅着就趴他身上了，他身形灵活一闪，我顺势就趴在沙发上，跟着一具沉重的身体就坐在了我背上。

　　我手还反拧着，屁股上压着个沉甸甸的人，感觉非常不好，大骂道，“我伤还没好，你给老子死开。”

　　“说话文明点。”郑泰在我后腰上戳了下，我浑身一个机灵，身体麻半截。

　　“说吧，最近是不是有事瞒着我。”郑泰又问。

　　我也是给逼的没折了，索性承认了，“对，我以前没敢跟你说，我喜欢男的。”

　　“我是同性恋。”

　　“……”郑泰一下没了声。

　　我是没法回头看他表情了，也不想看。能不能接受自己身边人是GAY也不是我能决定的，瞒这许多年了，我也不容易是吧，本来不想说的，可他非逼我，那我能怎么办？

　　郑泰终于从我身上启开，也不知是不是真好心，顺手拉了我一把，我从沙发上坐起来。伸手够到一罐啤酒，像白开水一样猛灌。人就是这样，总是费尽心机的想要知道答案，当答案赤裸裸的呈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又选择性失聪。

　　我们俩就像是比赛一样沉默的往胃里灌着酒，一罐接着一罐。我撑得不行了，跑了厕所几趟后，索性就不出来了，坐在马桶盖上，从柜子里翻出一盒之前藏的烟。

　　老爸走了以后，我就开始抽烟。被郑泰发现后，狠狠的揍过我，然后把所有的烟当着我的面销毁了。还要我立下毒誓，再也不抽烟，我迫于他的强硬手段就屈服了，而且真的没有再抽过。然而今天，我的烟瘾突然就上来了，哆嗦着手拆开包装盒，抽出一根，却找不到打火机。

　　焦头烂额，翻箱倒柜的寻找着打火机，郑泰忽然推门而入，“你找什么？”

　　“打火机。”我头都没抬，继续翻找着。

　　“给。”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个打火机递给我。

　　“你哪来的？”我接过，为自己点上，幽幽的抽了一口，一不小心呛进了喉咙里，开始剧烈的咳嗽，估计是长时间不抽的原因吧，一时半会适应不过来。

　　“……”他啥都没说，一把将我推开，当着我面解开裤子开始尿。

　　“你就不能提前说一声。”我有点尴尬的转身走出洗手间，踉跄着来到阳台，缓缓的吐着烟圈，轻柔的烟圈慢慢的往上飘去，被流动的空气卷走，很快就消散了。

　　一口一口的抽着烟，看着零星的火光在黑夜中闪烁，内心无比凄凉凄惨。都怪郑泰这个狗东西，要不然我现在早就睡着了，哪那么多破事呢？明天一觉醒来，我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吃早饭，去上班，然后下班，回家，睡觉……没有人知道我内心的阴暗，我在他面前还能像个正常人。

　　抽完烟，回到客厅，沙发上是郑泰略显孤独的背影。我什么都没说，悄悄的溜到卧室，盖上被子蒙头开始睡。

　　迷迷糊糊中，我听见了郑泰推门进入的声音，他轻手轻脚的爬上床，像小时候一样躺在我身边，然后是轻轻的叹气声，我背对着他没有动。

　　“我明天要出差，时间有点长，你老老实实的别闯祸，有事就去找邹晃，他要是办不了就去找我爸，听见没有。”

　　“……”我没吱声。

　　郑泰的手习惯性的往我脖子上摸，“那个什么小丽的，你别再招惹她了，她没你想的那么单纯。”

　　“你觉得我这种人，还有兴趣招惹女孩吗？”我忍不住掀开被子，反驳他一句。

　　“男的也不行。”郑泰道，“你脑子不好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有，我总会帮你的，我……”

　　郑泰忽然停了下。

　　我屏气凝神，静静等待着他的下文，然后，就没有了然后，他站起身走出了卧室，并且轻轻的把门给带上了。

　　我在寂静的黑夜里睁大了眼睛，坐起来，沉重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