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太有疾》锋面鱼

7、第 7 章

　　我伤的其实不算重，也就是看着吓人。据郑泰他妈回忆说，他们一开门就看见我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满头满脸都是血，喊我也不应，急的心脏病都快犯了。郑泰他爸叫了救护车，我很快被送到医院。

　　身上的伤都是皮肉伤，没有动到骨头，最严重的也就是失血过多，我承认我之所以晕过去，有一半原因是晕血。我知道郑泰是手下留情，他要真想治我，打断骨头那也是轻的。

　　我挺纳闷的是我竟然晕血，现在的我都那么脆弱了吗？

　　在医院里呆了一周就出来了，郑泰他妈把我当祖宗一样供着，时不时的还偷窥我，在我耳边说悄悄话，“洋洋啊，你大伯已经去教训你哥了，你放心哈。”

　　我知道他们心里是不舒服的，毕竟我爸妈走前都是交代好了希望他们好好照顾我。可没想成，我受伤了不说，还是他们亲儿子干的，这搁谁身上，谁都愧疚。

　　反倒得我去安慰她，“是我的错，我先动的手，郑……我哥他是给我惹急了眼。”

　　“那个什么小诗的，大娘再也不催你了，你想啥时候结婚就啥时候结，再说了，你还这么小，你哥都没结婚呢，咱不急。”她将削好的苹果递到我手里，和蔼可亲的说道。

　　“嗯，我没急。”我接过苹果放鼻子上闻了闻又放到一边。

　　她看我不吃，急忙抢过去，拿刀又给切成小块，打算要喂我吃，唬的我差点从床上跳起来，“我自己吃，你放下刀，危险。我自己来，自己来。”

　　她将盘子端到我面前，欲言又止，吞吞吐吐了一会，终于道，“别生你哥气了，好不好？咱是一家人啊，再说了，你俩小时候是一块长大的，亲如亲兄弟，兄弟哪有隔夜仇啊，不是都说嘛，床头打架床尾和。”

　　“咳咳……”我半块苹果还没来得及嚼就咽下喉咙，卡到食道里不上不下的，噎的我直翻白眼，眼珠子差点翻出来。

　　“哎呀，怎么了？快，喝水，喝水，慢点。”她急忙端过水，一边喂我喝水，一边帮我顺着背。

　　“好了，好了。”我急忙抓住她手，“我好了。”

　　郑泰他妈瞅着我吃苹果，待我吃完后伸手从兜里摸了摸，摸出个东西递给我，“洋洋，你看这是啥？”

　　“车钥匙。”我低头看了一眼。

　　“对啊，你哥前些日子不是一直不着家嘛，就是去国外亲自给你定做的一辆汽车，说是要给你当毕业礼物的，但是中间走这个流程什么的挺慢，所以到现在才运过来，现在车在咱家车库里呢，我带你去看看。”

　　我跟着她来到车库，一眼就看到了那辆崭新的豪华越野，这是我想了很久的一款车，我站在原地盯着那辆车盯了好一会。

　　“喜欢不？”郑泰他妈笑着问我。

　　我忍不住点了点头。

　　………………

　　出院后我被逼着又呆了整整一星期才准出门，这段时间真是闲的全身要长毛，还好有哈士奇陪着我。一周后我就离开了郑泰家，开着那辆打架换来的豪车，回到了自己家那九十平的两居室。

　　家具都铺上了一层灰，阳台上种的花都显现半死不活状态，角落里那盆小向日葵已经完全枯死了，尤其扫兴。还想等到它开花呢，书上说向日葵属于很容易种植的植物，但是我从来就没有养活过。

　　脱下外套，我开始进行大扫除。床单被罩拆下来扔进洗衣机，被子放到阳台上暴晒，端来一盆水开始擦洗家具，然后是厨房，洗手间，最后是地板……所有的活做完后，我仰躺在沙发上长长的喘了口气。

　　下午把床铺好，被子收好，揣上钥匙跟钱出门，去菜市场买菜，打算给自己做顿好吃的。我会做饭，做的不是特别好，但是能填饱肚子。而且我坚信的一句话就是‘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只要想吃饭铁棒磨成面。’

　　一个人做饭，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收拾好厨房，一个人看电视，各个卫视轮流翻看了一遍，除了些无聊透顶的电视剧就是一些夫妻婆媳儿女之类的真人秀综艺，提不起兴趣，索性关了电视，来到阳台发发呆。

　　几乎所有的窗户都开着灯，整个小区里灯火通明。一家人围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顿饭，小孩子会围着爸爸妈妈打闹……这种画面对于我来说似乎变的有点遥远。

　　拿出手机，拨了个手机号，‘嘟嘟嘟嘟……’响了很久，那边才传来一个略带些疲惫的声音，“喂，洋洋？”

　　“老爸，你吃了没有？我做了很多好吃的。”

　　“哦，那你多吃点，注意身体，别饿着也别冻着，钱还够吗？回头我再给你打点。”

　　“不用，我开始上班了，在郑泰家的公司，等我发了工资请你吃顿好的，爸，你啥时候回来？”

　　“……”老爸沉默了一会，慢慢的说道，“你妈妈回来过吗？”

　　“嗯，回来过，还带着个又高又帅又有钱的男人，那男人可真热情，一直往我手里塞红包，我都要招架不住想跟他喊爹了。”我很平静很淡定的说道。

　　老爸呆了几秒钟突然大骂了起来。“兔崽子，耍你老爸好玩吗？坑爹的玩意，你还有没有良心？”

　　“对啊，我就你这么一个爹了，我不坑你坑谁啊？”我嘿嘿的笑了起来。

　　老爸在电话那头气不轻，骂了我好一通。

　　“她说你要是不离婚，她就永远不回。要不，爸，咱就离吧。天涯何处无芳草，我瞅着上次大娘介绍的那个就挺好，比老妈温柔年轻贤惠，会做饭，前凸后翘的身材，而且家里还有好几只可爱的狗狗……要不，你就勉强从了吧？”我笑嘻嘻的说道。

　　“没门。”老爸气势汹汹的挂掉了我的电话。

　　我笑了几声，又打过去，但是老爸死活就是不肯接，骚扰过几次后，他索性关机，我一个人对着手机郁闷了一会。

　　其实小时候我爸妈相处的还可以，不说多么有激情，不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成天爱啊亲啊的。因为他俩都是很理性的知识分子，都有自己事业。

　　我很少见到他们吵架，唯有的一些争论也大都跟工作什么的有关，这栋楼夫妻吵架的现象不少，砸锅咂家具骂脏话的都屡见不鲜。

　　我爸妈他们不这样，他们即使吵架，也会坐下来一板一眼的跟对方摊牌自己的理由和想法，直到两人就问题解决达成一致意见。

　　上学时候会有同学跟我抱怨他爸妈总吵架，爸爸总是喝酒抽烟妈妈天天又哭又闹，家里乌烟瘴气等等的时候我是不理解的。

　　我总是以为我跟他们比是幸运儿。

　　直到那一年，我上初二。

　　有一天我放学回家，老妈收拾好了两个行李箱，看见我很放松淡定的说，“我跟你爸分手了，你好好照顾他。”

　　我妈工作原因时常出差，而且出差的时间少则十天半个月，多则三个月甚至半年，她每次出门都是带着行李箱，箱子里放着她工作的装备，所以我当时真的没多想，只以为她还是同往常一样出差，至多几个月会回来。

　　“好的，您就放心的走吧，有我在。 ”我朝她拍着胸脯保证，然后送她上了出租车，甚至还自作主张的从兜里掏出一张郑泰刚刚赏我的百元大钞递到司机叔叔的手上，豪放的说不用找零了。

　　现在想想，我妈当时心里一定是崩溃的，她怎么会生了那么个傻逼儿子呢？我目送着老妈离开，看着她乘坐的那辆出租车逐渐消失在视野中，同以前送她出门的任何一次相比真的没什么不同。

　　然后她就真的离开了，好像是从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开始，她就没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老爸回来后，发现老妈离开了，他没有骂我，甚至没有看我一眼，就将自己关进了屋子里，怎么也不出来。

　　我饿的难受的时候学会了做饭，第一次做的超级难吃，我强硬的吞下了半碗，夜里胃疼的醒过来，跑到洗手间哇哇的吐了起来。

　　估计是这让人反胃的呕吐声惊醒了老爸，他抱着我去医院，趁着自己奄奄一息的时候，我告诉了他我的所作所为。

　　老爸没怪我，事实上他都没有太多的怒意，他只是说，“你妈妈想要自由，我们就给她。你告诉她，啥时候外面呆不住了就回来，我们爷俩等着她。”

　　“嗯。”我乖乖的点点头，使劲抱着老爸的脖子，肩膀上很快就湿了，我知道是老爸在掉眼泪。

　　打了点滴，折腾到第二天早上才好起来。医院的饭不好吃，老爸做的饭其实更难吃，他不是忘了放盐，就是把糖混成了盐。后来，这做饭的活就义不容辞的背到了我稚嫩的肩膀上。

　　我经常会跟妈妈手机上聊天，她会给我发很多她的摄影作品。哦，忘了说了，她是个搞艺术工作的，会画画，摄影，搞搞创作什么的。我会拿她给我发的照片给老爸看，老爸很开心，有时候还会用我的号以我的口吻跟老妈聊天。

　　家里的亲戚都张罗着要给老爸介绍女朋友，老爸很气愤，怼人的态度也是很恶劣，把所有的亲戚都得罪遍了，最后带着项目跑到西南地区种麦子去了，那年我已经上初三。

　　老妈给我发信息不固定，有时候是隔几天，有时候是隔几周，最长的是半年。那段时间，我觉的老爸都等老了好几岁，半年之后恢复了更新频率，老爸才渐渐活过来。

　　老爸跑出去种小麦的那年，我用攒的零花钱买了一只哈士奇，每天迎接我回家的都是它。青春期年纪总是会时不时的抽风，犯抑郁，会觉的自己被整个世界都抛弃了，拒绝接老爸的电话，老妈的邮件也不再看，连郑泰家也不愿意去。

　　每次回家看到哈士奇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神的时候，才觉的自己是被需要的，自己也是有价值的。那段时间拒绝跟外界交流，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抱着哈士奇发呆。

　　突然有一天，哈士奇病了，不吃不喝不动就只是半睁着眼睛看着我，我快吓死了，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郑泰冲到我家，带哈士奇去看了宠物医生，病治好了后，我就再也不敢把狗狗放在家里，索性让他们家来照顾。

　　然后我上了高中，上了本地的大学，毕业了，在本地上班，我没有高中同学那样的雄心壮志，他们有的去创业，有的出国，有的去一线城市打拼，我就安安稳稳的呆在了本地。老爸老妈都跑那么远，至少得留一个人看家吧。

　　我搞不清楚老爸老妈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如果没有爱情干嘛要结婚？可是有感情又干嘛要分开？既然分开了，老爸干嘛还要死乞白赖的不放手？既然不放手干嘛不追过去？我有太多太多的疑惑，可是没有人给我解答。

　　人跟人之间的感情真是复杂，喜欢的也不一定能在一起，在一起的并不一定是相爱的，彼此相爱也不一定就能长久……这世上的许多事总是让人看不透，想不明白。

　　越想越觉的憋屈，我关掉灯，回到自己的卧室，脱了衣服往床上一扑，决定什么都不去想，好好的睡一觉。大床上散发着阳光的味道，很舒服，很好闻。

　　寂静的夜里，窗外传来一阵一阵低低的虫鸣声和沙沙的树叶与空气摩擦的声音，很惬意。

　　然而，“咔哒……”一个极度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这种惬意的气氛，我家的门忽然“吱呀……”被打开了。

　　我蹭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静静的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