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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往昔 ...

  •   梅易初说:“其实,是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靡音马上送了劲儿:“你下一句话不会是要问我,你想先听哪一个?你现在变得这么无聊的吗?”
      梅易初歪着头,看了靡音半晌,依然不说话。
      身边的一切都寂静了似的,靡音看他莫测高深的表情,也严肃起来。梅易初这一世活得洒脱,还真没有见他如此迟疑。
      直到靡音露出一丝不耐的神色,梅易初才说:“算了,我忽然不想告诉你了。”
      这算什么?逗着玩?
      靡音感到自己的黑线缓缓地从头顶爬下来。
      梅易初一拍他肩膀:“好了,你有事要忙,我也有事要忙。咱们明天见。”之后就留给靡音一个潇洒的背影。要不是靡音已经多少适应了他这种性格,真是会欲哭无泪。
      靡音回到玉龙宫,到处都是侍卫太监在整理东西。
      九曲凌的家眷太少,九曲傲天的妃子又太多,太多寝宫要收拾。被迁出去的太妃和前侍君更是哭得昏天黑地的,后来被训斥了,才咿咿呀呀的掩面小泣。硬生生给新皇登基的玉龙宫弄出了一种哀凉的氛围。
      绯骐宫倒是一切如故。里面依然是阴沉沉的大殿,弥漫着不知名的药草味道,还有一些血腥气。靡音走进去,才能听到一点响动。
      “快到了吗?”靡音问和光。
      和光点点头,然后说:“尊上刚刚睡下。”
      靡音马上停住脚步,说:“那我去看看舞流云。”
      与其说睡下,不如说是筋疲力尽的昏厥。靡音外表平静,内心却焦急的很。不知道去请的人何时才能来。
      舞流云自得其乐的在偏殿抚琴,没有曲调,就是叮叮咚咚的,让人的心更加烦躁。
      “怎么有空来听我弹琴啊?”他卸去了伪装后的样子,真的和无觞很像。只是偶尔目光中透出的戏谑和玩笑感让人意识到,他和无觞终究是两个人。
      “这两天过得可好?”靡音坐在他对面。
      舞流云看了看自己:“我觉得自己很不好,不然你放我出去溜达溜达?”
      靡音一笑:“放了你,我去哪里找第二个舞流云。”
      现在他能这么老老实实的留在绯骐宫,还都是靠殿内日夜不灭的熏香帮助,和光也下了让他无法运用功力的药。如今没有人知道舞流云在这里,世人都以为他在筹划他的成亲大事。
      “你就那么肯定我就是你要找的人吗?”舞流云又一次拨弄琴弦,不再看靡音。
      “不肯定。但总要试试。”
      舞流云说:“我觉得你的猜测是错的,小音儿,所以你还是别在我身上白费气力,快点去找救你家无觞的好方法,如何?”
      靡音说:“还有三天,究竟结果如何,还有三天就知道了。”
      舞流云翻了个白眼:“再多留三天,我看我才会闷死。”
      靡音想了想:“你就是想折腾梅易初,对吧?”
      舞流云一笑:“还是小音儿深知我心。”
      靡音说:“那你还是好好闷着吧。”
      舞流云说:“别这样,小音儿。他不过是你前世的朋友,我可是你今生的亲人啊。”
      “亲人吗?”靡音站起身,说:“或许吧。只是我以为从你在千岁宫假扮无觞开始,我们已经是敌人了。”
      说完也不待舞流云作何感想,就离开了偏殿。留下舞流云一个人微微发愣。
      到底梅易初说得好消息和坏消息都是什么那?靡音站在殿门外愣愣的出神,一时间,上一世的事情好像又涌回了大脑,连带着这一世的过往也翻动起来,搅得头都有些昏昏涨涨了。
      靡音是很不擅长记住事情的人,而梅易初的话却让他想起上一世临死前的那个晚上。
      有人说,在死前,人会有些莫名的预感,就好像知道自己会不在一样,会写一些悲伤的文字,会做莫名其妙的事情,会想起以前从没曾记起的事情。可楚然的死亡来得悄无声息。只是如飘渺的轻烟,如黎明前的星光,安安静静的消逝。在睡梦中离开,而且还是在自己的家中,在妻子身旁,这些都足够幸福了。可洛小米会怎么想?靡音没办法继续考虑。那个坏消息,似乎就代表了洛小米的死亡,而且还是在萧青死去之前,否则梅易初不会知晓。
      靡音长出了一口气。
      和光不动声色的走过来:“尊上醒了,让公子过去。”
      靡音整理好心情,才走去正殿。
      无觞压抑的咳嗽声传来,让靡音的心又被重重一击。
      “是我吵醒你的吗?实在对不起。”靡音焦急的说。
      无觞喝着一碗汤药,难得的皱眉,然后看了看靡音,目光平静却耐人寻味。
      “音儿,你我之间从来不需如此。我只是睡不实罢了。”无觞重新躺好,气息微弱。“来找舞流云?”
      靡音说:“我觉得无乐已经收到消息了,听说千岁宫最近几天特别安静。”
      无觞说:“能瞒得了几天已经够了。”
      靡音心思深重,没有多说什么就离开了。
      无觞待他走远,却摔了药碗:“把尔玉叫来,问他这时候是谁惹音儿心烦。”
      第二天,依然没有消息。
      第三天,直到下午,才有传书说有疑似目标靠近吹龙。
      但夜幕降临,依然没有更有价值的消息了。靡音终于体会一把什么叫热锅上的蚂蚁。整个心好像就放在油锅里炸,还顺带撒了点孜然和辣椒。
      无觞却显得很冷静,说:“反正找他来,也不过是为了更稳妥罢了。”
      靡音说:“可就连是不是舞流云,还没发确定。我真怕有万一……”
      无觞一笑,说:“无碍,只是少活些年月。按常人寿命,我已经垂暮。”
      靡音忽然无法说出什么。梅易初曾说,如果无觞真的救不了,你要怎么办?那时靡音含糊的回答,或者说他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的存在和信心一直是在一个前提下树立的,那就是无觞会在他身边。现在,无觞的笑意似乎有几分真实,他不得不面对这样的问题。
      似乎从以前就是如此。那时无觞的靠近,宠爱,追逐,都向靡音展开了一道大门,只要迈过去就是未来。可靡音也只是站在那道门边,踟蹰不前。直到无觞离开,他才想去穿过那扇门。可门却已经消失。如今又是另一扇门,一扇无法坚定的去跨越的门。靡音觉得自己完全没有长进,依然在这里犹豫不前。
      无觞看靡音不语,反倒笑出声:“只是说笑罢了,音儿当真了?”
      靡音更无语了。看着无觞的笑意一脸为难。
      无觞收起笑容,但表情很淡然,说:“不会有事的。不然舞流云早就想方设法偷跑了。”
      靡音想想舞流云那个性格,又想了想他之前做过的事,才有了几分相信。
      当夜,正是月圆之时。
      要解霓裳之毒,药引就是至亲兄弟的血。必须同父同母,却不可是双生子。在月圆之夜,用血涂满全身之后,再浸入放满解药的浴桶,静待日出之时。如果毒解,人可苏醒,反之则毙。每一个步骤,每一个地方都不能有差错,不然一定是死。
      没人能解释为什么必须月圆之夜。这时候根本没时间考虑要不要创新一下,或者把解药更新换代升级什么的。能找到这个办法已经是搜遍了和光同尘的脑袋了。而且他们两个还和无觞研究了很久。
      舞流云被捆的跟木乃伊似的带上来,踉踉跄跄。因为他是药引,还需要额外下一味特殊的药,所以不能再用软筋散那类的东西了,和光干脆把他捆了个结实。
      无觞穿一件白色长衫,面色苍白,看到舞流云,嘴唇划起些弧度。
      和光说:“马上临近子时,请尊上准备。”
      无觞看了一眼靡音,说:“音儿,出去等着。”
      虽然是预料之中,不过靡音还是据理力争:“让我留在这里。”
      无觞说:“你去接他一下,我想他快来了。等日出之时,带他来救我。他的血才是回生之方。何况绯骐宫也不算安全……”
      靡音为难的看了一眼门外,咬着牙点了点头。
      就算在屋里,他也毫无作为,反而让无觞分神照料。
      只是一想到无觞在别人面前袒露身体就还是莫名不爽。如果是和光同尘他们,已经习惯照料的也就罢了,偏偏还有舞流云。
      靡音更加加倍怨恨起帝千岁的霓裳来了。
      半个时辰之后,和光带着舞流云出来。舞流云的脸上很明显一副失血过多的憔悴样子,靡音表示,被他丢去偏殿睡一觉就好了。剩下的时间,就是专门等待日出了。
      四周静悄悄的,深宫内院有着比深山还多一份的寂寞。而且很冷。那种冷是能穿透皮肤的,可以一瞬间让骨头都生疼。
      同尘递过来一件披风,说:“请公子保重身体。”
      靡音刚才的愣神被打断,接过披风说:“什么时辰了?”
      同尘说:“还有一个时辰。”
      靡音点点头。
      忽然一直有人窜进院子,跪在靡音面前,说:“回公子,人到了。”
      靡音一听,迅速的跳上屋顶,往宫外奔去。院中的和光同尘的脸上也都恢复了神采,谁都没有注意到,有另一个身影丢出两颗石子让两人同时昏睡后,落入殿中。
      “你说,我现在杀了你,是不是轻而易举?”邪气的低笑声伴随着烛火的响动传来,无觞睁开眼,看到的是不请自来的梅易初。
      无觞说:“你支走了他?”
      梅易初眨了眨眼:“人当然是真的来了。只是他没那么快回来而已。”
      无觞重新闭上眼,说:“你若要杀我,就不会说这么多。”
      梅易初说:“我只是忌惮你的武功罢了。你只不过中了霓裳,又不是化功散,我可不想死在这里。”
      无觞说:“怕音儿忌恨?”
      梅易初说:“就知道瞒不住你。只要你死了,他一定早晚会是我的。”
      无觞停了停,半晌没有说话。
      “我想知道你之前和他说得,好消息和坏消息都是什么。”无觞说:“反正你带着杀意来,应该不介意满足我的好奇。”
      梅易初哈哈的笑起来:“没想到你一脸冷清,看起来无动于衷,原来也这么介意他之前的女人。”
      无觞说:“也……吗?看来不止我一个人介意。”
      梅易初收起笑容:“你可能觉得,我没有在她靠近楚然之前就杀了她,是因为我没意识到自己的心意?或者,是因为我怕破坏自己在楚然心中的形象?其实楚然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他是我的帮手,我做事从不顾忌他在场;而我更是早就知道他有多重要。只是我之前犯了和你一样的错误罢了。你用他去试探帝千岁和无乐,而我明知道洛小米是和我敌对的人派来刻意接近楚然的,依然放手让她行动。洛小米的讨好,性格都不过是她的一种伪装,她来接近楚然,是为了获得和我有关的情报。我想顺藤摸瓜,所以纵容了她。不过和你不同,楚然到死那天,都不知道洛小米的真实身份罢了。”
      无觞终于重新睁眼:“这就是你所谓的坏消息?那好消息那?你把她杀了给音儿报仇?”
      梅易初扬起眉毛:“不要着急,这不过是个前因。你知道楚然以前一直心脏不好,所以我想,反正难得他喜欢,和女人多亲近一下也没有坏处。洛小米虽然危险,但在我的掌控下也不会有什么大碍,她既然做好长期潜伏的准备,楚然也不该会有危险。我倒是想干脆把楚然占为己有,可我身边花花草草太多,敌人也多,一个弄不好,反而让他成了靶子。所以我放手了,洛小米不负众望,终于缠着楚然和她结婚了。有那么个瞬间,我是挺想就让她那么消失的。后来还是没动手。因为我觉得,就算洛小米嫁给他,也没什么结果。他不是纵欲的人,而且对洛小米的感情在我看来更像亲人,而非情人。所以……”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无觞也很顺意的问下去:“所以?”
      梅易初说:“所以我真没想到,她居然会怀了楚然的孩子。这就是好消息。”
      无觞和梅易初对视着,就好像需要从对方表情中看到一些破绽。
      梅易初微微耸肩,说:“真遗憾,我还真以为会看到你勃然大怒的样子那。”
      无觞说:“你说她怀了楚然的孩子,而没有说楚然有个孩子。”
      梅易初:“虽然不想承认,不过你的确很聪明。没错,她虽然有了楚然的孩子,但那时她不知道。”
      “那时?”无觞抓到了关键词。
      梅易初说:“就是,她杀、掉、楚、然的时候。”
      一字一顿,凌迟似的。不肯给人个痛快,却生生疼得体无完肤。
      无觞皱起了眉,目光阴暗,瞳色也慢慢转黑,仿佛吞人的泥沼。
      梅易初说:“冒着皮肤溃烂的危险,在唇边和额头都涂了毒药,所以楚然那傻子就傻兮兮的吻上去,然后就这样死了。他以为他死于痼疾,其实那时药物控制的很好,完全不可能。这只是一场毒杀。”
      无觞说:“这就是你要隐瞒他的?”
      梅易初说:“我自然是没打算放过洛小米。只是她却先一步自杀了。”
      无觞没有打算问“她为什么要杀楚然”,也没有问“她自杀的原因”,总归是这样或那样的理由。梅易初说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怀了身孕,但事实如何?洛小米已死,无从谈起。或许她本来就知道,才破釜沉舟。只是对无觞来说,自杀这种死法未免便宜。想到这里,无觞却忽然失力。药效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就连梅易初都能清楚的看到他额头上大颗滚落的汗珠。
      无觞用呼吸来遏制疼痛,同时抬眼看着梅易初:“要杀我,现在是你最好的时机。”
      梅易初没有动作,只是站在一边,很安静。
      无觞说:“错过这个机会,你这一生就再也没有可能杀了我。”
      梅易初还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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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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