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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疏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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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上!”
      “别让我说第二次。”
      “是……”
      第二天,暗符就到了。
      楚然当然可以预计她会有多么欢呼雀跃,但还是保持了非常良好的素养和自制能力,只是眼睛中那抹湿润和手指的颤抖有点泄露了她的心情。
      无觞还活着这件事,对暗符来说,或许是这辈子最大的好消息了。
      爱不爱、接不接受是一回事,那个人还在不在是另一回事。
      符早已经将心里的那丝爱意埋进心底,就算想到楚然和主上在一起的样子也只是稍稍有些酸楚。
      几年前,当楚然找人通知卫,说无觞下落不明时,符只觉得几乎也要随时死去。若不是坚信主上还活着,若不是一直骗自己……恐怕早就丢弃这条命了。
      既然主上还在,那是不是可以继续做无上门的主上?
      可是这个期待,就在见面后不久被打散了。
      “我已经将无上门交付出去了。以后你们的门主只有他一个。”
      楚然带着莫名的复杂情绪看着符,那张几年前还艳若桃李,如今却有些许沧桑的脸。他忽然想到,这就是普通人。从前自己没有想到自己老的一天,因为每一天都是偷来的;来这个世界以后,他也没有想过,因为他的心还留在以前;而现在,他也没机会去想苍老。从他知道自己是乾达婆族的人以后,就明白,自己注定有常人无法比拟的寿命,他会看着别人一点点衰老,一个个死亡,自己却不会有改变。他无法想象无觞年老时候的样子,却觉得,还好自己的一切都来源于他。无觞和自己,注定有几乎相同漫长的生命,就算身旁众人都离他远去,总还有无觞相携相伴。至于那是不是一厢情愿,已经不需要考虑了。楚然垂下眼,微微地抿起嘴角。
      恍惚间听到无觞忽然冷冷的一声责备,完全不同于他平时的淡漠:“大胆!”
      楚然才抬眼,看符跪在无觞跟前,脸上渗出几丝血痕。
      “属下知罪。”符双手颤抖,只是跪在那里,默默的挺直身体。
      那副倔强的样子,楚然心想,你到底哪里有知罪的样子,怕是无觞要更生气了。
      果然,无觞又挥手,带起一阵凛冽的风。分明他的手并没有碰到符,可是脸上的血痕却多了几道。
      符说:“主上如能继续留在无上门,属下一死也算值得了。”
      无觞身上戾气陡然升了起来,楚然心道不好,再不想个办法,恐怕符死定了。她死是没什么,无觞的身体可经不起这么盛大的怒气。
      楚然想了想,还是走过去。
      “你给我个无上门又能做什么那?我对这些都没兴趣。若是这么惹你不快,不如解散了它。”
      无觞方才的戾气一瞬就消失了,宛若小火苗在大雨中毫无继续燃烧的可能一般。
      符听到楚然的话,眼睛猛地大睁。她真的怕了。死在主上手里,她一点都不怕。可,就是怕被这个人丢下,被这个人抛弃掉。
      楚然的话提醒了她,无上门不过是主上近乎一时兴起建立的门派,只是自己和其他人都觉得这里是他们的归宿。但对主上而言那……并不是必、不、可、少。
      她匍匐在地,不住的磕头谢罪,生怕无觞答应了楚然的要求。
      如果不是她谢罪的声音太大,无觞根本连多一眼都懒得看她。这时索性道:“叫影过来。至于我跟你说过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次。”
      符知自己再说什么都是没用。无上门的门主,注定是换人了。
      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和发饰,向无觞和楚然道别。只是那双眼,就像长到了无觞身上一般,一再深深的看他。最后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楚然很想说一句,符对你真是上心,这般不舍。
      可想想,这句还真像乱吃飞醋的小孩子,如果说出来肯定很丢脸。
      无觞可能的反应是两种。第一种,挑起眉梢问他是不是妒了。那楚然肯定没法回答;第二种是他毫无反应,楚然会很尴尬。因为就算从楚然角度来看,无觞对符根本没一点心思,自己未免无理取闹了。
      不过楚然没想到的是,他以前也曾见符这么上心,但是那时他没有任何感觉。
      这个区别并不来源于无觞是不是喜欢符,而是来自于楚然所在的位置。
      以前楚然坐在无觞怀里,那安心感,哪是现在这样远远望着可以比拟的。
      所以说到底,楚然冷漠归冷漠,还是不怎么会谈恋爱的小孩子一个。
      “你还会回去舞家继续那个乱七八糟的选妻流程吗?”楚然想了好久,才抬眼问道。不经意,对上无觞的目光。一瞬,仿佛回到昨晚对视的时候,耳朵忽的被蒸熟了。
      无觞收回目光:“从舞流云那里你得不到什么。”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还费尽周折的取代方之遥的身份?”
      “跟舞流云谈个条件而已。”无觞伸手把楚然被风弄乱的鬓发理了理,说:“这里是茶山后山,你先回去等两天。”
      语气太温和了,跟前两天完全不同。但楚然还是觉得差了点什么。无觞有他自己的坚持,绝对不会因为楚然几句话,几个举动,就失了原则。他觉得这个时侯并不适合继续以前的关系,宁愿用另一种身份站在楚然身边,所以就这样做了。如果以前的无觞是随意拉他亲吻,不管不顾的彰显所有的话,现在这个更像是会在楚然额头留下一吻的长辈。
      至于楚然,让他主动投怀送抱……想想总觉得接受无能。
      因为想到自己也的确该回去解决一些事情了,楚然知道自己强留在这里也是没有必要的。只是刚和无觞重逢,怎么会想要离开。一时没接话,只是望着山另一侧舞家的方向出神。
      无觞像是知道他心中所念,道:“再过三天,我会去和你汇合。”
      楚然望着他,点了点头。
      三天时间,无觞能做到什么?楚然把竹赋留在那里,只给他一个任务,就是确认无觞每天都还在。如果无觞离开了,让竹赋去通知自己。
      这点小跟踪把戏肯定不会入了无觞的眼,但是无觞默认了,为了安楚然的心。
      不论结果如何,两人已经见了,那就不该让他再忧心。
      虽然明知道,如果回千岁山又是一番纠缠……
      等再三天,雨季就要过了。过了雨季霓裳就不会这样每天发作,虽然三不五时的也没好到哪去,但无觞总是过了雨季才有精力去做别的事情。
      影到的也很快,虽然他有点疑惑为什么无觞会点名让他来见。毕竟暗符才是掌管门内各种事情的,他是暗影堂主,只管暗杀罢了。
      “主上。”虽然想了,但还是老实的单腿跪地行礼。
      看符的样子,不是无觞现在很不好,就是无上门很不好。影不由得从无觞周围的气势试探起来,越观察越觉得很不对劲。无觞只是随意站在那里,似乎就有些许压力溢出来,可是如果真要悉心寻找,又什么都没有。虽然明知道无觞从多年前就能将自己的气势收放自如,但如今这种沉若黑夜的感觉,还是让影不由得心跳加速。
      “这几年,你倒是做的很好。”
      “主上过奖了。”不由得更压低了头,不好的预感已经蔓延开来。特别是随着他的嗓音,那股子魄力也蔓延开来,就像雨后的青草味道,根本让人无法逃掉。这种感觉,就像他的杀气已经沁布在四周,无法逃离,连动都不能动。
      无觞轻轻的哼笑了一声,说:“你宁可吃易容丹也要留下来,本来我是打算多留你一阵子的。”
      影这回改双腿跪地了:“属下该死。”
      无觞走到花坛前,伸手摘了朵山茶,在手里捻了捻。气势是卸了一些,但影却连抬头偷瞟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千岁宫的确是个好地方,帝千岁培养出的人也很好。只可惜……”不知是叹息还是笑意的声音,随着那只山茶一起淹没在影的喉咙。“……我不想用了。”
      “真是伤眼睛。这么难看的死法……你内力多的没地方用了吗?”凤娇婆婆又冒出来了,不过她带来的人挺好用,一小会就把尸体搬出去,顺便刷洗了地砖。
      看无觞不开口,她又说:“你要杀人就随意杀,我给你递刀,你要是有气,就多杀几个到不气就好了。你要是看到帝千岁也这幅拼死拼活的样子,他不笑死才怪。”
      无觞不理她,说:“你只要记得过几天去千岁山就好了。其余的事情,不用你插手。”
      凤娇婆婆抿了一脸笑意,好像打骨朵的菊花那么灿烂:“是不是不想我招惹你那个宝贝小美人啊?”
      可惜,她没招惹,小美人还是被人招惹了。
      “小然,你这两天跑哪去了?你家月河都要更年期了。”梅易初摆出一副哀怨的脸,实在太过不适合他。楚然也就配合的脸抽了。
      “梅宫主在舞家玩的怎么样了?”喝了口茶水,楚然才开口岔开这个话题。
      “啧啧,真狠心啊。过河拆桥也没有拆的这么快的。”
      “你是斜拉桥还是石拱桥?梅易初,你这桥是竹子搭的,我说拆就能拆了?”楚然脸抽完了就改骂人了。跟梅易初说话就不能正常的开始和结尾,以前他没这个毛病啊,怎么活第二世活得变态了那?十句里有八句废话。
      梅易初瞟了一眼窗外,然后悠悠的转了语气:“听说你找到你相好的了?”
      相好的?这词怎么听起来这么不伦不类那?不过对待脑抽的人,就得保持面瘫的水准。楚然特平静的、一本正经的、绝对比五好青年还五好青年地说:“你是说无觞吗?哦,没错,找到了。不知道梅宫主问这个做什么?你相好的不是一后宫吗?”
      梅易初忽的大笑起来,楚然继续看他脑抽,心想等他抽完大概就能恢复正常了。
      “真不容易,好久没看到你这个样子了。真不枉我在这里等这么多天。”
      楚然不能装聋子了,于是抬头看他笑的一脸张扬,连眼角都笑出水痕来了。还好是笑的,要是梅易初这水痕是哭出来的,那才真让人抽筋那。
      梅易初假装极力掩饰自己笑到流泪的无耻样子,正色道:“刚见了两天就不得不分开,你这样子还真像欲求不满的怨妇啊……”
      楚然特想掀了桌子,让那壶还烫的灼人的水都撒他身上算了。但为了未来几年的世界和平,暂时忍了。不过,想让楚然吃这个亏,哼哼。
      梅易初看楚然不说话,也不说了。
      楚然挑眉看他:还挺有眼力的吗,直到我开始盘算你了?
      梅易初一脸讨好:开玩笑那。
      楚然哼了一声,不看他了。
      梅易初摆手用掌风把窗子关了。屋子一下子沉静得如死水。
      “说吧,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楚然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梅易初“叹”了口气:“好了好了,要不是和你闹一通,月河还不放心在外面偷听那。”其实现在也没放心,不过是暮歌忽然把他叫走了。至于因为什么,两人心知肚明。
      楚然说:“我倒是没什么需要顾忌的。月河的事我还在琢磨。倒是你的梅宫,真的不怕吗?”
      梅易初摊手:“梅宫本来就是我的意外,有人费心帮我接手我还是挺高兴的。”楚然忽然觉得,就算他忽然冒出七八个私生子出来,八成也是这个口吻。
      “过两天等无觞回来,我和他去千岁宫。”
      梅易初点头:“解决了这么久的问题也好,不过你确定你能摆平月河的事?无觞是你说摆平就能摆平的?”听听,这语气,说完那正经的两句,又开始不正经了。
      楚然没心情反驳他,他说的的确是个问题。
      而且可能会成为以后最大的问题。
      因为到现在为止,楚然也没敢多打听,在这几年里无觞究竟在做什么,知道些什么,会不会就是因为知道他留下月河这件事,所以才忽然改变态度了。倒不是楚然有被害狂想症,实在是有点摸不准无觞的脾气了。
      梅易初没在多打扰楚然的郁卒,因为楚然已经很明确指出他暂时不需要梅宫的帮忙。
      在茶山逗留许久,梅易初对舞流云没有任何“非分之想”,自然开始盘算打道回府。他动作很快,第二天就已经连马车都装好了。
      舞流云特有大家风范的出门相送,还笑意盈盈的说:“他日有了结果,或许还要打扰易初。”
      梅易初这等人精怎么会因为一声亲密称呼尴尬,挑着扇花负手道:“流云可是客气了,就算没有结果,梅宫也有数不清的美景良辰等流云到来,与我同赏。”
      楚然在远处停着他俩说些乱七八糟的,心想这两人要是真能一个床上折腾点什么,倒是有意思了。
      月河也在队伍之中,一俩宁静的等待出发。
      楚然是没心情来送梅易初的,他远远看着,是不知道月河怎样。
      就在前一个晚上,他拿着梅宫的鸣苘,交予月河。
      月河接过鸣苘,却不知楚然打算怎样。他听说了,楚然一心等待的人还在。暮歌清清楚楚的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月河,那眉眼中的戏谑比连夜的大雨还要寒彻心肺。在梅宫门口等待的时候,他已经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理由让楚然留下他。自己不过是一意孤行,或者说,利用了之前楚然对他的愧疚罢了。其实从小身在千岁宫,学了一身的武艺,到现在离开千岁宫而没有被惩罚,或许是无数人都梦想的。就算楚然不收留他,也没什么惊讶的。但,楚然还是怀着愧疚做了。
      那么如今这个信物,是要自己离开吗?
      “只要你说的,无论什么我都会做。”所以,不用为难,也不要难过。月河心想,不过是离开而已。自己比不上那人,所以,只要能远远看着,知道他还好就可以了。
      楚然对那句好像誓言一般的话,只能假装没听清,他敛了敛情绪:“你在想什么?月河,我把它给你,是让你帮我做件事。”
      月河有点惊讶。楚然笑着说:“我忽然想,我好像还没自己的住处那。一直都寄住在梅易初那里。所以想让你帮我找个风景好的地方买个宅子,再找点营生做。至于银子就去梅宫那里要吧。”梅易初才不会在意这点小钱。
      看月河半天没反应,楚然明白他还没跟上自己的思路,于是缓声道:“我过几天要去千岁宫,无论什么结果,总是要了断过去的。你帮我办好这件事,等我回来。”放慢了语气,不再遮掩自己本来就难得一闻的清丽音色,那宛若凤鸣的嗓音带着轻微的蛊惑。
      换成定力不强的人,怕是早就陷入催眠一般的境地了。可月河却忽的捏住他的手,说:“你真的,会回来?”
      楚然仿佛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并没有挣开手上的束缚:“恩。一定会的。”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疏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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