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取那回花下一低头》落叶载情

2、第 2 章

　　话音落下，四个身强体壮的女子抬着一顶小轿走上花台。轿子被平稳地放在台上，抬轿的女子便分散开来，站在台边，护卫者着中间的轿子。
　　这是一顶三面都挂着轻纱的小轿，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里面坐着一人，却又无法看清楚。这种朦胧的感觉更加激发了台下众人的好奇之情。
　　青裳男子走近小轿，“幽怜公子是我们云坊的花魁，每月只见一名客人。是故今日虽未花灯节，规矩却也不能坏的。”
　　此言一出，台下登时哄声一片。
　　“耍人啊！”
　　“我们要见幽怜公子！”
　　“对！让幽怜公子出来。”
　　还有甚者，想趁着哄乱声偷偷跑上台，试图一窥真容。守在台边的四名女子眼明手快，将这些不轨之徒一个一个扔了下去。
　　展凌面色一凝，往袁清身边靠了一步。
　　等骚乱渐渐平息，青裳男子再次开口：“诸位莫急，只要成为今日比拼的胜者，就可在下月与幽怜公子相见了。”
　　“比什么！”
　　青裳男子向着前方一指，“先登上竹山，抢到绸花者为胜。”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回头，看到不远处由无数竹竿搭起的、所谓的“竹山”。“竹山”底部由石块堆砌，根根竹竿两端削尖，由绳子固定在一起，最顶端的那根竹竿上，挂着一朵红绸扎成的花。
　　这座高高的“竹山”一下子就吓住了许多人，若是一个不小心谁摔下来，就算侥幸不被竹竿伤到，也会摔得不轻。
　　青裳男子看着台下人的表情，再次开口。“此次比拼，以半柱香为限。”
　　半柱香？恐怕连一半都爬不到吧。更别提还要冒着这样的风险。难度再加，又有一部分人开始犹豫。为一场尘缘，搭上性命这种事……不如算了吧。
　　“若是有想参加比拼的贵客，先到这里领一个腰牌。”青裳男子晃了晃手里的木牌。
　　人们议论纷纷，却近有几人走上台。这时，听得轿中人说道：“是幽怜福薄，与诸位无缘。阿斐，回去吧。”
　　这温润动人的声音，一下子打消了不少人的犹豫。嗓音都这般好听，容貌定是不俗。一时间，
　　青裳男子的木牌竟然都发完了。有些没能抢到牌子的人，只能不甘心地盯着那顶小轿。
　　青裳男子微微一笑，“请领到木牌的客人走到‘竹山’下，围成一圈站好。本次比拼，以锣声为号。”
　　拿到牌子的人争先恐后地挤到“竹山”下，按规矩排好。凑热闹的人也跟了过去，准备抢个好位置来观看接下来的比拼。
　　待到一声锣响，众人一哄而上，只见“竹山”上人影相叠，比拼比想象中的还要激烈。
　　形形色色的人心渐渐暴露出来。有些身手矫捷的，几下翻越就爬了老高，远远把大多数人甩在身后。而有些爬了一点就被竹竿戳伤，鲜红的血滴落在地，瞬间裹了尘埃。有些人看自己无缘竿顶，也不想别人好过，即使掉落下来，也要拉着身旁的人一起。
　　袁清皱了下眉头，“这样的比拼，官府都不管的吗？”
　　站在旁边的大婶听到袁清的低语，见她衣着不俗，便笑言：“这位小姐想必是外乡人吧，您瞧瞧那些人的穿着，有几个是名贵料子？”
　　袁清问道：“这其中有什么说法吗？”
　　大婶道：“那些人啊，多是官绅富豪雇来的，没几个是为了自己抢的红绸。”
　　“这样也行？”朔月听了大吃一惊。
　　“有什么不行的。什么‘幽怜公子’还不是说得好听罢了，到底不过是一个花坊妓子而已。他敢得罪权势吗？”大婶面露不屑。
　　朔月不太服气，说道：“既然这般瞧不上，那您怎么还挤过来看呢？”
　　袁清低声呵斥，“不得无礼。”
　　朔月往后退了一步，低头不语。大婶有些不悦，但是看袁清风度不凡，加上一旁的展凌面色不善，便没有反驳，扭头看向一边。
　　另一边，“竹山”上的比拼愈演愈烈，已有不少人受伤退出，但留下来的也不少，有几个十分厉害的已经登上了顶端，争抢起了绸花。
　　那几人身手的确了得，腾挪飞跃宛若生翼，惹得下方围观之人拍手称赞。袁清略觉可惜，这样好的功夫，却用在了这种事上。
　　忽听周遭一阵惊呼，原来几人激烈争夺之际，弄坏了绳子，“竹山”开始坍塌，下方的人四散逃开，一片混乱。
　　展凌一手护着袁清，一手抓着朔月。“小姐，我们慢慢往后退。朔月，注意别摔倒。”
　　袁清三人本想顺着人群方向缓慢挪动，无奈大家太过惊慌，四处奔逃，挤成一片。展凌心道不妙，全力护着袁清。等护送袁清到安全地方时，却发现朔月不见了。
　　“我在这里等着，展凌你去找找朔月，她可能会受伤。”展凌打量了一下周遭，没发现什么不轨之人。
　　“请小姐稍候。”
　　展凌跃上墙头，目光搜寻着朔月的踪影。袁清靠在墙边，长舒了一口气。
　　民众之力，着实可怖。
　　袁清正静默养神时，忽听头上传来几声争执。
　　“这位小妹，乖乖把东西交出来，什么事都不会有，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姑奶奶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会怕你们几个毛丫头！”
　　“大姐，她不听我们的。”
　　“废什么话，一起上！”
　　几人叮叮当当打得热闹，袁清再三思虑，决定旁观，便往对面走去。
　　忽然一个不明之物落下，冲着袁清袭来。她偏身一躲，那东西擦过衣裳，咕噜噜滚到了地上。袁清定睛一看，这个东西很是眼熟，正是方才众人争抢的绸花。
　　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小妹快拿着，别让她们抢了！”
　　另几个人急道：“那是我们抢到的，墙下那小女子，你若敢动，定叫你好看！”
　　袁清无奈，人不找事，事会寻人。她转过身，“几位，我无心争夺。你们自便。”
　　话落，袁清便目不斜视，从那绸花旁走了过去。
　　几人见袁清看都不看那绸花一眼，放了心，一齐拥上，继续围攻那人。
　　袁清刚走几步，那清脆的女声再次响起。
　　“下面的那小妹妹，你帮我这一回，日后定有重谢！”
　　“还敢嚣张，揍她！”
　　“就凭你们这几个三脚虾，也敢妄言。”
　　袁清站定，见那女子被三人围困，抵挡越发吃力，可是口上仍不饶人，挑衅个没完。
　　这肆无忌惮的样子，倒是和她记忆中的某人很像。就算身处劣势，也要装成胜券在握的样子。
　　罢了，看在故人的面子上，就帮这一回吧。
　　袁清提气一跃，跳上屋顶，趁其不备，一脚踢下去一人。那女子见袁清出手，胜算增大，一时欣喜，将一人打落屋顶。
　　还剩一人，见势不妙，撒了一把暗器逃掉了。
　　女子轻巧跃下，将地上的绸花收在怀中，袁清跟着跃下，站定。
　　“在下程昱，多谢侠女出手相助，日后定当酬谢。还未请教女侠大名？”
　　袁清没有回答，看着女子衣衫狼狈的样子，出声问道。
　　“为了一朵绸花，值当吗？”
　　女子露齿一笑，“小妹妹当真不知，这可是与幽怜公子相会的信物，可不是普通的绸花。”
　　“知道是知道，只是想不通。”袁清答道。
　　女子盯着袁清不说话了，袁清低头，仔细察看自己有没有穿戴不妥的地方，却并未发现。
　　“你在看什么？”
　　女子慢慢靠近，拍了下袁清的肩膀。
　　“小妹妹……”
　　袁清莫名紧张，“嗯。”
　　女子贴近袁清的耳朵悄声说了一句话，然后快速后退，跑走了。
　　“有缘再会——”
　　袁清面颊开始泛红，渐渐漫上耳根。
　　这厮，岂有此理！就不该救她！
　　袁清很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