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管家》好小Y

48、昔颜鳞衣

　　仿佛知道苍离会去那里，龙母早已等在那里。她特意穿了一件龙青上回送给她的衣裳，凡间的织物虽然少了天上特有的轻盈飘渺却更让人觉得亲切贴合，面对自家人，她喜欢穿这样的衣裳。
　　昔颜的墓修在龙宫和东海之间的一座小岛上，只是一座华丽的衣冠冢，颜色，样式，材料都是昔颜生前所喜欢的。昔颜一生最渴望东西就是这些实在而具体的东西，虽说外在的东西都是虚幻的，可这一座矗立在九天仙界里的衣冠冢真的遂了她的意，代表她永远存在于仙境之内。
　　在这一点上，龙母和昔颜其实是有共通点的，只是龙母向往的是平凡而朴实的凡间田园生活，昔颜却只想寻求飞升天界成仙得道，一条路不通则契而不舍转投他法，很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心。若换成龙母如意，她肯定没有这样坚韧的精神头，她顶多试上两试，不行，直接放弃吧。

　　“母亲。”苍离唤了一声，神色间难掩意外。
　　龙母乍见到苍离，满面忧色，一向明澈冷冽的眼睛里全是红丝，虽说来昔颜这里时他也是略略收拾了一下的，头发挽在脑后束着，却没有半点平日里一丝不苟的端正仪态。
　　“什么事，竟让我家冷得象块冰的小十变成这副模样？很匆忙吗？很不好办吗？”龙母明知顾问，她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忘记调侃是放松情绪的好方法。可这方法用在苍离身上却不怎么灵验。
　　“母亲。”苍离又唤了一声。这一声含着无可奈何的柔软，含着若干天来的恐惧，含着他一直以来忙乱慌张的无助，瞬间揉碎了龙母的一颗慈母心。
　　她快步上前将早已准备好的两件东西放在苍离掌心里，习惯性的拍了拍苍离的后心，说道：“昔颜她千不好万不好总还是生你的亲娘，总还是用自己的全部修为换了你一身鳞衣，如今你总算能体会到她的好处了，来看看她道声谢说句抱歉是应该的。可我总不能叫你白叫我这许多年的母亲，我也很担心你。这两样东西只是借花献佛，你用了好用便留下，不好用就还给那玉帝老儿一家，咱们不稀罕他家的东西。你这番下去，也不必刻意去守他家的规矩，有难处直管回家来说，天塌了也有母亲替你顶，我若不剂事还有你爹。”
　　说完，她忍着眼里又暖又酸要落的泪，狠狠的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和后脑勺，掩着唇快步走了。世上所有的母亲都舍不得儿子出去冒险，就算知道这是不得不去应该去的，也是舍不得的。

　　苍离静静的将两件东西收在怀里，回头看一眼母亲离开的方向，缓缓移着步子进到墓园里面。终年被五彩云霞环绕的墓园是由一整块巨大的昆仑玉雕琢而成，半透明的洁白玉色会随着云霞的变幻而变幻，妩媚的颜色极象昔颜当年最喜欢的衣料的颜色。
　　守护墓园的两个小蛇仙见苍离进来，立即恭恭敬敬的捧着一只锦盒过来，垂首等着苍离取走东西再走人。
　　龙母并不知道当年他将鳞衣上最大的那片龙鳞取下来还回来的事情，她以为那件鳞衣一直完好无损的穿在苍离身上，所以，她才以为儿子是来这里见亲娘道谢兼道歉的。

　　苍离却看也不看立在眼前的墓碑一眼，拨开锦盒取了里面的鳞片转身就走。他从头至尾都没有想过要和墓园里的昔颜的某件衣裳说几句什么话。
　　合上这片鳞片，他的鳞衣就完整了，要找到龙青只能靠这件鳞衣。

　　靠着鳞衣的指引，苍离起初颇为顺利，如飞一般的穿行在天与地之间，任何阻碍都不在他眼里停留。有时候在行程途中回过头看见日出和日落的变幻，他几乎以为下一刻就能见到龙青。
　　他知道她最耐得住寂寞，最善长用日常的琐碎掩饰自己的焦急和慌张，有时候她明明就是在等着他，见到他时却可以安之若素的做着常做的活计，仿佛没有看见他。很多时候，他明明已经驭着云越过了很长的一段距离，又担心她会停在路途中的某一处，就算看见他匆匆而过也不开口叫住他，他便又返回去把刚刚经过的路又慢慢重新走一遍，仔仔细细的，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到最后，他几乎是完全在以凡人的方法靠眼睛和双脚在寻她。
　　他去过很多市集样的地方，人很多，很热闹。每到一处这样的地方，他便觉得离龙青很近，仿佛只要一回转头就能在人群里看见她那双明澈的眼睛，可他总是失望。他听见一位卖糕点的女子说：“好吃吗？保证好吃……”他便走进那家店面里，叫上一大堆各式各样的糕点慢慢品偿。他看见卖酒的店铺里摆成老高的土泥酒坛，会旁若无人的搬上几坛。无论是吃着那些糕点还是喝着那些酒时，他的嘴巴里弥漫的都是龙青的味道。他想，她应该就在这些凡人中间吧。

　　雷霆带着人上天入地的替苍离寻找龙青，却毫无头绪。每天入夜他去和苍离商议寻人的事，见他面无表情的脸上一双眼睛却一日日深沉下去，做为朋友的雷霆不得不出声提醒他：“玉帝的命令怎么可以置若罔闻，你这般模样也不适合去查九黎族余孽的藏身之处，万一逃脱的英姣和炎帝重整旗鼓卷土重来，你我都担着干系不好交待。不如我带着人去查九黎族的事，你这边有了确切的线索再通知我，我马上赶过来。”
　　“不行。”
　　什么九黎族余孽与他有什么相干，玉帝老儿位子稳固的很，决不会因为几个连面都不敢露的九黎族人而有所晃动，龙宫不会为了他这些无聊透顶的相法白白卖力，至于雷霆，他还担待得起。

　　做为朋友的雷霆可以提醒苍离，做为属下的雷霆却不能违背他的命令。尽管这命令实在是有些虚无飘渺，尽管他带着他的天兵天将们连农人的猪圈都没放过，阎罗殿里的油锅也去捞了，尽管他很想快点见到那位叫龙青的凡女，他不得不继续没头没脑的按着苍离的指示四处乱闯。
　　不过，这也怪不得他们，九黎族人藏了几万年的结界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被天界的人找到的，若不是英姣和炎帝，若不是老族长和大长老用了一大半的修为替重黎续魂魄，苍离的鳞衣根本连九黎族的味儿也闻不着。
　　现在，苍却靠着那么一星星点点的味道，慢慢的越来越接近九黎族所在地。

　　雷霆带着人离开了，苍离便折转到市集附近的山林荒郊里去搜索，他总担心龙青一个人走失了方向迷了路或是别的什么原因孤单单被困在某个山崖峭壁里。夜里的荒林黑得可怖，他想象得到她吓得瑟瑟发抖却又硬着头皮装没事的样子，心的位置开始一抽一抽的跳动，哑着嗓子在黑暗里叫她的名字：“龙青……，青儿……”出口的声音却颤悠悠的抖着。
　　他不明白，很多时候明明就能感觉到她，似乎离得很近，却翻来覆去的找不着她。难道，难道她故意找了什么人帮忙故意躲起来不肯见他？那个帮她的人会是谁？他的脑海里回想起的是龙蟠山上常和她在一起的那两只小妖，虽说后来隐约知道那竹妖和他有着很亲近的关系，却无法对他有任何亲近的好感。
　　“龙青，你要是敢找别人帮你躲起来，你要是敢再不出来，小心，小心我会把你揉……”揉进骨头里，从此再也不松开你。

　　挣扎着，苍离还是将与重黎有关的一切拿出来细细回想了一遍。不管这个人如何待龙青，只要能找到人，别的都可以放一放。这一想，他才惊觉，重黎和九黎族原本就有着十分密切的联系，之所以找不到龙青，很可能与九黎族有关。
　　藏了几万年的九黎族唯一凭借的便是他们族里特有的修法结界，隔开与玉帝老儿的一切联系安然的生活在三界四生十方门道之外，不入轮回不飞升，独享与天地同寿的永生。

　　母亲给他的轮回镜帮了大忙。
　　在找寻龙青的第九十一天里，日出的光辉映满峡谷，云开雾散的背后，一道铺青绿植被的小路延伸向某个未知的地方。他终于开启了九黎族结界的第一重门。他特意支开了雷霆，在带龙青出来以前，他不想和九黎族结下任何仇怨，他只要她一个，别的都不想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