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管家》好小Y

40、重见山巫

　　不知是谁突然冒了句：“族长，你真有福气，娶了这么好一位夫人。”
　　接着，人群里仿佛开了锅，响应者甚众。
　　“是呀，是呀，夫人真好。”
　　“现在又有了身孕，族长应该多疼惜着才是，怎么可以让夫人独守空房……”
　　“这孩子若是女儿肯定和夫人一样漂亮，若是儿子肯定象族长这般俊朗……”

　　人声里，龙青站直了身子朝着重黎看过来。宁静仿佛在刹那间降临，他眼中只看得见她，眸间的清澈如泉水流淌过心田，缓缓的浸润着染透，不经意间飘过的碧影如悠远的晴空般神秘的牵扯住他的全部，恍然若在梦里般轻盈不可捉摸。
　　“重黎，你来了。”龙青轻笑着招呼他，亲切却有着无法靠近更多的距离。
　　泰儿看见重黎这般模样却是意外的安静，不象以前那般兴冲冲的，抿抿唇释然的笑，又看一眼龙青。她从人堆里抽身出来，招呼着众人随她一起散了。
　　片刻，龙青独居的院落前只剩了重黎这一位不速之客。

　　“大家都误会了，我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到时候你要如何跟族人们交待？”龙青是真的在担心她走后重黎的处境，可这样的担心和商量的口吻却是戳破幻象的真实，连原本只可以看不可以触摸的美丽也不复存在。
　　重黎也只是淡淡温雅的笑着，这一颗打磨了千年的心早已不怕任何形式的拒绝。他说：“是呀，要怎么向族人交待呢？要不，你去见见我的父亲和母亲，看看他们怎么说吧。”
　　他原本想替她拦下来的，可大长老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危险如果一直存在，还不如把它摆到明面上来，防即可防，九黎族的人从来都不缺勇气。
　　“你的母亲……”龙青想起了遥天之上的小佛堂里有一张绝美的脸咒骂着恶毒的话的英姣，她很难把那个人与从重黎嘴里说出来的母亲联系起来。有着这么一双温柔的眼睛的儿子，母亲也应该是一样的才对。
　　“我知道，你放心。”他反而安慰她，“你只管随我去便是。”

　　四蛮山没有风，一丝风都没有，灌木的叶片和枝条从来不曾摇摆过，连天空飘着的云也似凝固一般。这里毫无四蛮境内的半点生机盎然的色彩，漠漠黄沙，只是一片死寂。
　　龙青觉得重黎牵着她的手紧了紧，便在心里想，应该是快到了吧。
　　片刻，一股烈火焚烧的炙热袭了过来，从棉布的衣衫到皮肤和发丝都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缩。龙青对这火热的感觉并不陌生，很多年前在龙家村就有一个炎窟，只是眼前的热更热而已。
　　“山巫？他怎么会在这里？”龙青惊讶的问道。
　　重黎却并不觉得奇怪，他只是从与龙青交握在一起的手心里输过去更多的修为，以免她被烈火烤炙而受伤。
　　龙青察觉到一股清凉从重黎的手心里传过来一直通到四肢百胲，瞬间，眼前尽在咫尺的熊熊烈火竟似那山水画卷里的颜料般失了温度。她想，或许有更好的办法。麻利的从头顶扯下一根发丝，轻轻抛上半空，吹拂一口气，她希望眼前的火消失。

　　一股劲道夹着怒火直向龙青击来，重黎轻巧的一带，那团火焰擦身而过，冲出去后在半空一顿又返转回来，卷了那片才刚刚从发丝变成青羽的羽毛，“滋滋”作响的飞回洞窟里融进大片的火焰里。
　　懒散的躺在火焰边上的山巫似才从睡梦中惊醒般坐直了身子，他的上方，白衣胜雪的英姣正盘坐在半空，衣袜随着火苗蹁纤的飘舞着，一张绝美的脸映着跳跃的火红，凌厉的刺痛了龙青的眼睛。
　　她还来不及移开眼睛，另一股劲风已经来袭，这次的目标是她与重黎交握的手。重黎似乎只是恭敬的站着，脸上的表情也是儿子见母亲最应该有的表情，但他却总能轻轻巧巧的带着龙青避过火焰的来袭。动作也不见有多快，甚至连衣衫都不曾摆动一下，避开后他还朝着龙青很是歉意的笑了笑，仿佛在说，我的母亲只是在和你闹着玩。

　　“留下你的命不是让你用来浪费在这个女人身上的。”苍老而狠绝的声音，龙青已经不是第一回听见，却依然惊讶不已，她真的是重黎的母亲？
　　“娘，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况且，她就是神器召示上的女子，您不是一直也在寻她？现在她正站在您面前，您应该高兴才是。”
　　“哦？你确定？”英姣果然缓和了肃容，颇有兴趣的打量着龙青。她身下的山巫甚至兴致勃勃的凑近龙青，仔细端详，仿佛她是个什么稀有的物件，梦寐以求好久了，今日终于得以一见。
　　龙青猜不透重黎这么说的目的何在，她不敢轻举妄动，怕一不小心破坏了他的什么计策。可山巫越凑越近，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塞满污泥的指甲眼看就要掐上龙青的脸颊。龙青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见山巫，他几乎和路边的乞丐没什么两样。

　　“爹，青儿还是个凡身，受不得您的炎火指力。”重黎终于出声阻止，可这更让龙青觉得意外，她万万没有想到山巫就是炎帝，炎帝就是重黎的爹爹。
　　“哦，对，对，我不摸她。”炎帝讪讪的笑了两声，重新转回到他的泥窝里斜歪着去了。那一拖一歪的姿势，满身的污垢，粘结在一起的深红发丝，悔涩粗鄙的声音，与当年炎窟里的山巫没有半点相同之处，可龙青觉得他就是当年的山巫，说不清楚为什么，但她能肯定这个判断不会错。
　　龙青疑惑的看向重黎，希望他能解释些什么，可他只是朝着她温和的笑着，手心里传过来更多的清凉。
　　盘在半空的英姣冷笑道：“怎么，你主动带她来就是为了让我看她的肚子？你我之间虽有母子的名份，却再无半点……”
　　“娘！”重黎突然高声打断了英姣，“我带她来是因为族中的九位长老都已经认定了她，只有她才能为我们九黎族生下血脉正统的继任族长。您应该感到高兴才是，您和爹都应该高兴才是。”重黎的话说的突然，毫无预照，他以乎在刻意的把英姣往某个既定的方向引导。
　　龙青揣摩着他是为了应付族人和双亲才故意这么说的，于是，她安心的站在一旁并不插话，尽管她不认为他说的是事实，也不认为所谓的九黎族血脉和继任族长与她有什么关系。

　　龙青不知道的是，恰恰是她这一副气定神闲又理所当然的神情使英姣彻底相信了重黎的一翻话。英姣也曾年轻过，也曾有过新婚初孕的幸福，她当然知道一个女人怀了爱人的孩子应该是怎么样的情景，而龙青时不时看向重黎的目光里，柔弱的渴求，无比的信任，这些都是她也曾经拥有过的。
　　英姣朝着重黎和龙青挥了挥手，沉声道：“你们走吧，我不去唤你们就不要再到这里来了。”
　　龙青清楚的从手心里不断传过来的清凉里察觉到了一丝丝的松动，仿佛巨石落地，长久悬而未决的事终于有了决断。

　　回去时重黎没有驭云，他固执的牵着龙青的手不松开，慢慢的朝着族里走着。他知道身边的人心里早已塞了满满的疑团等着他去解答，他也知道他若不想说，她是绝对不会追着问的。于是，他索性不吭声，由着龙青胡乱猜测着。
　　事实上，龙青心里想的早已脱离了重黎所能估计到的。只这么短短的半天时候，过去一千年树立在她心目中的那个俊逸不凡潇洒倜傥的重黎已经完全改变了。他不若表面那么无所不能，他真正拥有的东西似乎不多，他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有那样的父母却从未听过他的半句怨言，龙蟠山上相伴千年他永远都是照顾人的那一个，甚至做这个九黎族的族长也都是为了别人。
　　龙青忍住心里的怜惜下意识的反手握紧重黎的手，她在心里想，重黎究竟能完全拥有什么，她又能给他什么？略一低头，看见微微隆起的腹部，她急切的盼望那里真的有一个孩子正在成长，将来好为重黎分担点什么。

　　这俩个人，就这样各怀心思的走着，谁也没有发现半空里的云端，英列正抱膝半坐着将二人的沉默尽收眼底。英列本来是担心重黎一个人带龙青去见英姣会出什么意外特意隐在俩人身后，准备在必要时出手助他们一下，却没想到龙青腹中的孩子起了天大的作用，轻轻松松应付了精明的英姣。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的确是再完美不过了，英列觉得自己已经没有现身的必要，对着天空长叹一口气，索性躺倒的洁白柔软的云团里。
　　云团，洁白的云团却让他想起那一回，龙青说，我会驭云哪里都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