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管家》好小Y

32、秋日午后

　　苍离不准精卫靠近龙青是有理由的。英姣逃跑那日，他暗地里安排了雷霆跟着，本是万无一失的事情却生生被精卫搅了局。她拦了雷霆放跑英姣，显山露水的跑到龙青面前站了站，随口编了个了不得的紧急理由把苍离和龙青赶回凡间的离王府。雷霆带着手下的天兵天将几乎将人间翻了个遍也没找到英姣和炎帝的半点踪迹，害得他向玉帝交不了差，也害得他在龙青面前做了失信的小人。若不是算机天神帮她说情，他定要叫她好看。
　　苍离自认为自己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汉，在女人面前失信是极不厚道的事，便暗地加紧了查访力道，日日忙碌。至于安慰体贴的话，他实在是有些说不出口。
　　昨日，算机天神不请自来，神神秘秘的说，一切都是定数。精卫不来拦，雷霆也不可能追得上英姣，英姣不逃走，九黎族还是会闹腾起来。九黎族闹腾也不光是因为他们得了天宫至宝斗转星移，而是到了他们该闹腾的时机。该发生的总会发生，该了结的总会了结。算机天神临走又殷切叮嘱道：“此时只可谋不可动，静观其变是为上策。”
　　苍离很清楚，话虽是算机天神说的，意思却是玉帝的意思。这些日子的奔忙正好可以歇上一歇，炎帝一家的事不必再管，只那天景朝的皇城里却有两个人他不得不理。
　　一个是常常走动在皇帝身边的英列将军，行动之间带出一股不同于普通凡人的气息，目前还没看出他与炎帝及九黎族有什么关联，暂时不能明查只可暗中留心。另一个是太后新接进皇宫的牡丹公主，一张明艳动人华贵雍容的脸怎么看怎么生厌，好生怪异。暗中招了皇城土地问过牡丹公主生平，她的确是太后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皇帝的亲妹子，身份毫无可疑之处。
　　天宫里已经有一个应真仙子令苍离无端端生厌，玉皇会上当众令她出丑，宁愿换娶仙灵有损的霞儿也不要她，心底萌生的复仇般的快意，一切的所作所为事后想来觉得不可思意之极。
　　如今，人间的皇宫里又添了位牡丹公主，明明长相身份与天宫的应真完全不同，那令他生厌的感觉却是一模一样，偏偏还喜欢有事没事往他跟前凑，避都避不开。

　　十日后是牡丹公主的十九岁寿辰，皇宫里将举办一场盛大的筵会为她庆生，天景皇帝早早的派人来传了话，离王必需参加，可携眷属亲朋。天景皇帝对牡丹公主恩泽荣宠极厚，为了她竟然破了自己一年前颁下的圣旨。
　　新皇登基刚满一年，初登大宝颁下的第一道旨意，就是离王府的人都不得面见皇帝陛下。没有哪一个君王能够容忍威胁皇权帝位或凌驾于皇帝尊严之上的人存在，玉帝是这样，天景皇帝也是这样。
　　当年文椒与那帝王命的草莽魂魄交涉时顺便向他讨要了一道恩旨，凡离王府之人面见天景朝皇帝陛下可以不必行跪拜之礼。这是专为苍离而讨的，文椒太了解自己这个十弟的倨傲性子，虽说用到的机会不多却只是个顺手的便宜，没什么要紧。
　　年轻的天景新皇帝颇有自己的想法，离王只不过是个闲散的异姓虚王，一辈子不见就行了，不算违了先帝的旨意。所谓眼不见心不烦，若苍离真是凡间的一位风流才子，只怕这一辈子的前程也就白白断送。
　　如今，新皇帝推翻了对帝威的坚持，恐怕就是为了他那失而复得的亲妹子牡丹公主。所谓的恩宠对于整个离王府来说麻烦大于恩宠，稀奇大于欣喜。
　　文椒和霞儿虽然不是第一次进皇宫，偷溜进去的次数多，正大光明以离王亲属的身份参加寿筵却是第一回，自然是喜不自胜，稀奇得很。
　　苍离明知道牡丹公主此番暗中做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却因探查炎帝一事未了无法甩手，不得不虚情应酬。再则他也对自己这莫名其妙生出的厌恶感很好奇，想寻根究底。
　　只龙青依然故我，整日里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引发了碧落的侠女风范，愈是对龙青细心照顾关爱有加，连带着对无动于衷的离王爷生出了丝丝的不满和鄙夷。

　　龙青虽心事重重，但该做什么还做什么。看王府院落里的葡萄熟得正好想摘些来酿果酒，搬了把长方木几垫脚顺着葡萄架往上爬。
　　秋日的午后烈日艳而不深，透过碧绿的葡萄腾蔓和叶片散落下来，投在干爽的黄泥土面上仿佛又画了一片金色的葡萄园。龙青一袭素布裙纤纤弱弱向上牵扯着，脸颊上映着淡绿的光泽，轻手轻脚摘下一串放置在脚边的木盆里，又伸出手去摘另一串。
　　这只是一幅平常又动人的画面，看在苍离眼里恍若千余年来无数次润在心底的温泉池水，渐渐融化。看在碧落眼里却是了不得的危险动作，她大惊失色三步并做两步，连师父教的拿手轻功也使了出来，几乎是脚不沾地飞越过去。
　　有孕的女子怎么可以站在木几上摘葡萄，这是碧落当时唯一的心思。
　　碧落小心异异将龙青放在地上，斜瞟了一眼站在远处的苍离，高声说道：“管家姑娘，你这样的身子自己不知道爱惜，别人也是万万不会怜惜你半分的。”
　　再瞟一眼远处的人，碧落转身离开。她觉得这样的机会不多，应该留给管家姑娘与王爷好好勾通一下，关于孩子，关于名份。
　　可惜，那两人都不能领会她的好意，白白辜负了这样好的秋日。

　　当龙青伸出手去摘第二串葡萄时就已经知道苍离来了，她在这方面的感觉异常灵敏，可以说是在龙蟠山上长年累月的实践磨砺出来的，也可以说是她天生就具备的异能，这异能只对他有效。过去，她就是靠这个感知到他的到来，默默的守着，感知到他的离去，默默的填满被他搬空的酒窖。
　　昨天夜里，他告诉她，重黎和泰儿与自己的家人族人在一起生活的很好，短期内不会与她见面。她一直悬着的心才落了地。落了地以后，她却发现自己再也不能坦然的面对他，直视他的眼。之前因为别的事牵挂着没功夫去想的念头全都冒了出来，和在前几日的纠结里缠成一团乱麻，羞且窘。
　　她看着木盆里的葡萄，他看着她。
　　他说：“你穿这素淡的裙子极适合，只是过几日随我进宫总要弄一套华丽点的衣裳才合适，不如，我们趁现在有空去布庄里挑几匹布做几件穿了试试？”
　　龙青又怔愣了，裙子和进宫，这两个东西与她有什么关系？
　　怔愣的片刻，苍离牵了她的手，大步流星朝外走去。碧落从门后窜出来，大声喊道：“王爷，你慢点，要紧管家姑娘的身子……”
　　龙青住进离王府的这几个月，碧落的胆子大了许多，以前她可不敢如此对着离王爷大喊大叫，只会跟无穷一样钉子般垂头立门道两旁，大气不出。
　　果然，苍离对龙青说：“你把他们都惯坏了。”

　　龙青正对着集市两旁的店铺心驰神往，原本她也打算开家和月来客栈差不多的客栈的，可惜一直没能实现。想起上回月来掌柜和宝器店老板被十二武士乱棍打出府去的狼狈，惹不住嘴角轻扬，许多天的沉闷顿进散了大半。幸亏她事后抚慰功夫做的好，否则今日还真不好意思从月来客栈门前路过。
　　一又手抚上龙青的脸，停在她的眼睛那里，然后是苍离的声音：“你若能常常这样对着我笑，该多好。可你对很多人这样笑，却总不对着我，我不许！”
　　“你多大了，怎么还象个孩子？”龙青挣开苍离的手掌，笑意盈盈的对着苍离。
　　苍离低头掐指，迟疑道：“大约是九千七八百岁吧……”
　　他这个年纪在神仙里头还算是年轻的，可对于赖着活了一千年的龙青来说却是大得不能再大的岁数，对于身边络绎不绝来来往往的凡人来说更是老得成了比灰尘更久远的老。
　　所以，龙青听到他说出这个大约的年岁后很是呆了一呆，感觉那是不能想象的模糊，苍离的手掌就那么被她捏在手心里忘记松开。
　　四周开始有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必竟这两人的姿势太明目张胆了些。
　　察觉到异样的氛围，龙青甩开苍离的手转身往路边的布店里扎，扎是扎进去了，甩的东西却没掉，两人就那么牵牵畔畔一起扎进布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