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管家》好小Y

2、墨绿碎布

　　第一章

　　背着药蒌的龙青眼里只有龙鳞，看到任何散发着银色光茫的东西都会兴奋不已的冲过去，发现不是龙鳞后又失望无比。她太焦急了，山巫说要最好在立秋前找到龙鳞做药引才能治好爹爹的病，今天已经是最后的期限，如果还找不到龙鳞，她简直不敢想象。从小到大和爹爹相依为命，再苦再难她都没有哭过，只有支撑住表面的坚强，父女俩才有勇气互相鼓励着挣扎在穷苦和劫难里活下来。
　　龙青在这山里攀爬周折十七天了，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犄角细缝，几乎是一寸一寸的用手在地上摸索。双手早已残破不堪，原本因劳作而生的厚茧已经完全褪祛，露出鲜红的血肉，十个指甲所剩无几。蓬头垢面的她，满身的衣物已被撕扯得摭不住身体，绝望之极的龙青根本顾不上这些。
　　一定要找到龙鳞，一定要治好爹爹的病。
　　徘徊，无数次的徘徊，龙青始终无法找到通往山崖底的入口。山巫说过，龙蟠山上没有走不通的路径，有山必有径，有心必有径。夕阳已渐偏西，只剩下短短的几个时辰了，过了山巫说的最后期限救不了爹爹，她一个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夏末初秋，深浓的翠绿里飘零着星星点点金黄盈满崖壁，风从背后穿透轻推着她单薄的身体徒劳的阻止着她的坠落。既然有心就有径，她也不打算独活，有径和没径又有什么区别。
　　山崖真高，耳旁隆隆鸣响的风声连绵不绝，云雾里的湿气浸透龙青本就不怎么蔽体的衣裳，时有伸长出崖壁的不知名的花草树木勾搭住她的裤脚袖口，没完没了仿佛永远没尽头。她居然还有闲暇左顾右盼把这龙蟠崖壁看个清清楚楚，没有山巫所说的散发着银灰色光泽的龙鳞。龙鳞究竟是什么东西？是某株植被上开的花儿或结的果实？是这山中某块无人问津的泥土或石块？或真是传说中叫龙的神物身上的一块鳞片？不管龙鳞是什么在哪里，只要她龙青还没有粉身碎骨就一定要找到它。
　　龙青有些焦急，为什么还没有落到尽底？要么摔个粉碎，要么安全着地继续寻找龙鳞。身侧是一片迷雾，龙青觉得自己坠落的身体被它包围住了，厚厚的水雾成了一种阻碍，无所依靠悬在半空的她稍转头看向山崖壁，青青碧草枝枝蔓蔓在轻风里摇曳着，完全没有意料中的风驰电掣。或许是这些天来她太过劳累紧张，或许是这不着边际的状态她无法施展搜寻，不知不觉中，龙青居然睡着了。她沉沉的进入梦乡，在这奇迹般地的境地奇迹般地睡着了。
　　从出生到现在，龙青第一次睡的如此香甜。绒绒细细的绿草是她的床被，静谧安宁的谷底随处可见散落的野花，淡淡的香氛轻落在她沾满汗水黑泥的脸庞、手臂、撕破的衣角摭不住裸露的皮肤上。

　　“你白白浪费了一次好机会。”一袭墨绿宽袍勾勒的高大背影静立在离龙青不远的潭水边，银灰长发随意散开衣履间。那声音应该是来自于他，就象他周身散发着的寒霜遇到温和的水雾凝固而成。
　　“不，只要能让她少受些磨难，要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一滴清泪滑下白晳秀丽的容颜，三两点火红的翎羽点缀在额角，彩云丝帛缠绕窈窕纤腰。精卫仙子是日帝的女儿，她目前是天庭里最美丽的仙子。
　　“哼！愚蠢的女人。若不是受制于千年之愿，我绝对不会出手救一个凡间女子。此事如果让玉帝和王母知道了，你与我都脱不得干系。”声音里的不屑和冷绝使精卫仙子脸色苍白，秋水般的眼中渗出晶莹泪痕。苍离变了，他不再是当年的苍离。得到与失去总在不经意间维持着平衡，谁又能说的清得与失之间，谁比谁更重，谁比谁更轻。精卫就是精卫，精灵如她又怎么会俱怕苍离的冷面如霜。
　　精卫侧脸略松缓刻意的哀戚，调整出一副严正的脸孔，道：“苍离，此凡间女子与我有着莫大渊源，否则我也不会动用千年之愿。你只需记住：保护好她，不得让她走出龙蟠山半步，也不得让她受半点损伤。此事一了，你我之间如同井河之水永不相犯。至于玉帝和王母那里自有我一力承担，绝不会影响你丝毫。”

　　“嗯……，这是哪里？”当龙青醒来时映入她眼帘的是一汪碧绿幽静的潭水，澹澹细流缭绕在葱郁灌木间呤颂，不知名的鸟鸣声清脆传来，微凉的薄荷花香让人神思清爽、遍体舒泰。
　　龙鳞，这样的地方应该有龙鳞吧！龙青忘记了去想自己为何坠落山崖却完好无损，也顾不得思考这里究竟是何方境地何日何时，她唯一关心的只有龙鳞。
　　碧绿的潭水象磁石般吸引着她，慢慢的靠近，下意识的想卷起衣袖才发现衣袖早已破成碎屑。潭水很柔软，触手微温，没有意料中的冰冷。没想到，这清澈透亮的泉水还是人间难得一见的温泉。这是哪里？是神仙住的地方吗？龙青在心底暗自猜测，如果真的遇到神仙一定要求他赐给自己龙鳞治好爹爹的病。
　　影影约约间，潭底深入透出一丝银光，在碧玉般的温润厚重的潭水里拔地而起如一柄剑直击龙青的心房，如雷电霹雳狂风澎湃，惊喜和绝望交替间她毫不迟疑一跃而下，“扑通”一声，破碎的身影直向目标游去。
　　山巫说，龙鳞闪着银色的光茫，可能长在土里，也可能游在水里，是为何物不可捉摸，只凭一个缘字可得。
　　遇到就是缘，是缘她又怎么可以放过。

　　清澈温柔的潭水在龙青入水的那一瞬间变了，如茫茫黑夜般吞没了她，悄无声息，没有惊动潭边的花花草草。若不是不远处仍有些零乱的绒草还浅浅印刻着龙青的身形，没有人会知道这里曾经有人来过。
　　冷眼看着莽莽撞撞跳进来的一团黑泥，苍离觉得自己快要到爆裂的边缘，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在龙蟠山挖个山洞把这讨厌的凡女封印在里面。不知道要过多久，水里的臭味才能消除干净，他厌恶的抽身离开舒服的潭水。可惜了这一潭好水。

　　时间静止，水面无波，龙青从入水的那一刻就没了踪迹，没有浮起来换气。潭水如镜，连属于风的微漾都没有。苍离可以不顾忌一个自生自灭的凡女，却没办法不去管精卫的千年之愿。
　　轻啸间如蛟龙般敏捷的身影旋然离地凌空跃起，利落的扎进绿水，他刚刚还暗暗发誓十年不沾这龙蟠潭里的水。
　　淡金的薄日斜挂在天际，浸透了悠悠的蓝，浮掠而过的洁白，暖暖的映着近秋的黄和绿，幽深如镜的水荡起墨绿的波纹，牵动岸边摇晃的绒草尖，惊了飘落的碎花。
　　柔软的水是融化一切的炉。
　　哗啦啦辟开水波，苍离腾出水面，怀里抱着晕死过去的龙青。氤氲的水气轻如五彩虹蒸腾在他们四周，片刻散尽，几乎不着寸缕的赢弱在阳光下一览无余，被潭水冲涮干净的浅浅米褐色摭掩不住她原本的清丽秀雅。紧抿的唇，苍白里透着粉嫩，似在为不能追寻到什么而懊恼，攥紧的右手心里握着的居然是自己的一片墨绿衣角。
　　这凡女撕破了他的衣裳，他却毫无知觉。肉眼凡胎的她究竟是吃了熊心还是豹胆？或许，真要挖个山洞把她封印起来。这咒骂添了强撑的懊恼少了些愤然。
　　苍离把龙青平放在绒草地里，转身离去。略一思索，他停下脚步伸手拈一片枯叶化成一张薄毯甩落在沉睡着的龙青身上。不偏不倚正好盖住她赤祼的身子。

　　暖阳顺着潭水一路铺洒，温柔的包裹住乌黑的发丝，紧闭双眼的脸颊，连唇边浅浅的梦呓和眉角轻锁的皱褶都不放过。
　　“龙鳞，龙鳞，龙鳞……”龙青在梦魇里挣扎呢喃，汗水沾湿了薄毯。
　　终于，她醒了。她记得自己好象抓到龙鳞了，就在自己的右手里。
　　龙青猛的掀开毯子，紧紧的盯着握拳的右手，满怀希望的展开，飘落胸前的是一块破碎的布片，墨绿的布片不知用什么织成的，看上去象是男子的衣料。失望、疲惫瞬间席卷而来。
　　“啊！——”顺着布片她看到自己居然□□，下意识的扯过薄毯裹住自己，漆黑的眼珠子紧张而慌乱的左顾右盼着。还好，这里没有别人，轻笑着自己的担心是多么的多余，心底却隐约不安，是谁救了自己，这薄毯和男子衣料又是从何而来？
　　龙鳞，到哪里去找龙鳞？龙青不知道在这崖底找过多久，但只要还一息尚存就必需坚持不懈的寻找。也许，龙鳞就在那潭水里，她决定再下潭去找找看。
　　用毯子裹着行动不便，衣服可能是被水冲没了。忐忑着紧抿了抿唇，一咬牙，龙青伸手扯开了毯子，光着身子手嘴并用把薄毯撕成几片，麻利的缠缠绕绕，捆扎成一简易的衣服，还算牢靠。把那片墨绿碎布掖在腰间藏好，她再一次向龙蟠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