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温柔》乌望

25、是

　　雨断断续续下了三天，过了大雪，天气越发冷了起来。

　　十二月是圣诞月，大家都期盼着平安夜和圣诞节的来临，大约是高三的生活太枯燥，节日的氛围在十二月初就开始显露出来。

　　而徐南好只记得齐郁的生日快到了。

　　这天课间，齐郁趴在桌子上睡觉，田茗茗把徐南好叫过去教她一道数学题。

　　那道题齐郁很早之前跟徐南好讲过类似的，她已经学会自己举一反三了。

　　田茗茗认真听完她的解题思路，若有所思又恍然大悟，对徐南好竖起大拇指。

　　“给个东西给你，”田茗茗说着，在桌空里一阵摸索，然后抓出一把奶糖塞给徐南好。

　　是小时候常吃的大白兔奶糖。

　　还真是可爱。

　　徐南好把糖放进口袋，笑了笑：“谢啦。”

　　她回到座位，齐郁还在补觉，其他人也在争分夺秒的复习刷题，这个时候的班上很安静。

　　这时一个男生从教室外进来，推开门的时候从外面带进来一些寒气。

　　他冲教室后面喊道：“喂，你们猜我刚才去上厕所看见谁了。”

　　后排的几个男生原本趴在自己的座位上玩手机，闻言也没什么动静，敷衍一句：“谁啊？”

　　这一嗓子大概是把齐郁吵醒了，徐南好见他胳膊微微动了一下。

　　男生兴致勃勃，他原本的座位就靠后，坐下后转身对那几个男生说：“是沈之禾，她跟她爸在校长办公室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对了，她爸还给了她两耳瓜子，啧啧，下手可真狠，我隔老远都听见那动静。”

　　“沈之禾？她不是上个星期就没来学校了吗？”其中一个男生说。

　　徐南好笔尖在半空顿了顿。

　　她好像是有几天没看见沈之禾了。

　　另一个男生放下手机，来了兴趣：“哎，我上个月通宵开黑，半道出去拿外卖的时候，看见沈之禾跟一男的从隔壁酒店出来的。”

　　“我去，不是吧。”

　　“真的，骗你不是人。你说她该不会是被人搞大肚子休学了吧。”

　　“看她平时还挺傲的，不怎么好接近，私底下居然这样？”

　　“傲什么呀，假清高呗，说不定都被男人玩烂了。”

　　几个男生凑在一起，猥琐地笑着。

　　徐南好听得心惊。

　　虽然沈之禾之前还找人去威胁她，也不见得是多么品德高尚的人。

　　但徐南好并不因为那些男生这样诋毁沈之禾而窃喜。

　　几个月前，她也曾是风头浪尖上的那个人，也被全班孤立过。

　　她固然讨厌沈之禾，但也深知这样肆意诋毁一个女生，是不好的。

　　她不自觉看向一旁的齐郁。

　　他已经撑着脑袋坐起身来，但还闭着眼睛，不太清醒。

　　徐南好想起来上个月，沈之禾还气焰高涨地宣称自己喜欢齐郁。

　　如果那个男生说的是真的，在她一边说着喜欢齐郁时候，又一边和其他男生纠缠不清，那这样的喜欢未免也太廉价了吧。

　　“你在发什么呆。”齐郁慢慢掀开眼皮子，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

　　徐南好愣了愣，试探地问：“他们刚才说的，你听见了？”

　　齐郁“嗯”了声，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但他好像看穿了徐南好的心思，轻飘飘说了句：“不要总是圣母心可怜一些无关紧要的人。”

　　圣母心。

　　齐郁一张嘴确实毒，这话说得未免伤人。

　　但徐南好觉得他说的好像也没错，因为她确实心软，就算沈之禾做过那么过分的事情，她也没什么恨的想法。

　　可是就算是个陌生人被别人拿出来开荤段子，也做不到这么无动于衷吧，更何况还是说过喜欢他的女生。

　　徐南好嘴里嘀嘀咕咕：“你怎么这么冷...漠。”

　　她原本是打算说冷血的，但这话太决绝，不是她说得出口的。

　　齐郁不甚在意地勾勾唇角，无所谓地耸肩：“我就是这样儿。”

　　他说完，冷淡地拿起保温杯去教室前面的饮水机接水。

　　徐南好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

　　齐郁在她心里其实一直都是仗义、骄傲的。

　　......

　　齐郁接完水回到座位，自顾自开始写起试卷，不再搭理她。

　　“齐郁。”徐南好小声叫他。

　　他“嗯”了声，还是没有分给她半个眼神。

　　“你吃糖吗？”徐南好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糖，递到他跟前。

　　齐郁掀起眼皮瞧着她掌心的几颗大白兔奶糖，又慢慢把视线转到她脸上。

　　徐南好小心翼翼把糖往他跟前凑了凑，表情讨好。

　　看来是想跟他道歉。

　　齐郁从她掌心中拈起一颗，拆开包装纸放进口中。

　　奶味十足，甜且腻。

　　皱了皱眉，果然不是他喜欢的味道。

　　“好吃吗？”徐南好满怀期冀。

　　他没明着回答，冷酷地丢下一句：“写试卷。”

　　......

　　沈之禾之后就真的没有在教室里出现过，一开始还有关于她的八卦，过了一个星期，她的话题就不再新鲜，渐渐地，她慢慢淡出了忙碌的高三学生的世界，好像这个人不曾存在过。

　　第二个周六下午休息的时候，徐南好和母亲去了趟警.察局，把录音笔交给了那个姓唐的女警官。

　　唐警官交代几句，临走时她跟徐南好母女俩说有新的进展会立刻通知她们。

　　徐南好母女俩离开后，唐警官拿着录音笔去了二楼的办公室。

　　听完录音的内容，唐警官表情凝重。

　　她抬头看向对面的领导，道：“徐南好刚才还提议提到这个姓杨的，说他可能就是当初贿赂她父亲的人。”

　　姓杨的，又和医疗类挂钩，恰好他们最近查的很紧的一个涉.黑集团的老板也姓杨，是做制药企业发家的。

　　“杨钊？”林局长说出这个名字。

　　唐警官看着领导，心领神会：“我去让小柯对比一下录音里面声音。”

　　“嗯。”林局微微颔首。

　　整个十二月，都笼罩在阴沉的天气下，不是下雨就是阴天，难见阳光。

　　教室里暖气十足，总让人昏昏欲睡。

　　课间，江老师过来让靠窗的同学把窗户打开换个气，冷冽的寒风一下子灌进来，徐南好打了个寒颤。

　　“去小卖部吗？”方小意给她发了条消息。

　　齐郁也不在，他大课间好像总是看不到人影，徐南好猜他应该是和严壹他们在操场打球、或者在废弃的艺术楼。

　　离平安夜还有两天，刚好今天下午有半天休息，徐南好心想着还要给他们这几个人准备圣诞礼物，但最重要的是齐郁的生日礼物。

　　她已经提前给齐郁买了条围巾，是个韩国的小众品牌，三四百块的样子，对齐郁来说不算是什么贵重礼物，但对于现在手头有些拮据的她来说，是勉强拿得出手的，也不知道齐郁会不会喜欢。

　　方小意在教学楼外的花坛等她。

　　她们两个的教室虽然在同一栋楼，但一班在二层西边，方小意他们班在五楼东边，其实并不太顺路。

　　方小意每次找她是特意绕过去，实际上直接在教学楼外等才更方便一些。

　　方小意说要请她喝咖啡，她平时总爱给徐南好带零食，徐南好拒绝了几次也拗不过她。

　　付钱的的时候徐南好抢先刷了二维码，她哪好意思次次都让方小意吃亏。

　　一路上方小意都扭扭捏捏的，徐南好觉得她今天奇怪得很。

　　“你下午有时间吗，陪我上街吧。”方小意说：“我带你见个人。”

　　“见谁啊，神神秘秘的。”徐南好随口问道。

　　天气太冷了，她尤其怕冷，双手抱着纸杯取暖，下巴还紧紧缩在衣领里。

　　方小意哼哼唧唧半天，才小声说：“我谈恋爱了。”

　　“啊？”徐南好吃惊。

　　这紧要的高三关头，连齐郁坐在她旁边她都不敢分心，方小意怎么在这个时候谈恋爱。

　　“我就只告诉你了，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啊，我怕方子炀那个大嘴巴在家说漏嘴。”方小意道。

　　“哦。”徐南好从不乱说，只提醒她：“你这恋爱谈的太不是时候，学业才是最关键的。”

　　方小意悠悠叹了口气：“感觉来了我也拦不住啊，你说的我都知道，我肯定不会耽误学习的。这不是先带你见见，看看他人怎么样嘛。”

　　徐南好瞄着她：“你们班的？”

　　方小意羞涩摇头：“隔壁十三中的。”

　　徐南好叹了口气。

　　中午放学，几个人约着在商场吃了个烤肉暖和暖和。

　　吃完坐着消了消食，严壹提议要去楼下的室内滑雪场滑冰。

　　方小意抓起一旁的大衣，拉着徐南好站起来：“我俩有事，先走了。”

　　“干什么啊，神神秘秘。”严壹在背后吐槽。

　　临去的路上，徐南好又犹豫了：“你俩约会我去干吗，当电灯泡啊。”

　　方小意摇头：“当然不能让你当电灯泡啊，你只是陪我去见见他，之后还是咱俩逛。”

　　“那好吧。”徐南好拿她没办法。

　　到了约会的地方，是个手工店，男生眉目清秀皮肤白，斯斯文文的。

　　坐下后，两人忙着去玩Tufting，方小意让她也选一个随便玩。

　　徐南好左看右看，挑了个流体熊DIY。

　　她原本就想再做个手工礼物给齐郁，只不过一直没想到合适的，如今看见这酷酷的暴力熊觉得还挺符合他的气质。

　　旁边有个穿围裙的温柔店员小姐姐过来，教她调色，又给她演示了一番，剩下的就让她自由发挥了。

　　徐南好选的是黑白金三色，第一次玩不太好操作，幸好也不是什么很复杂的程序，勉强制作完，倒不算丑。

　　店员小姐姐夸她有天赋，方小意听见了，顺嘴说了句：“那可不，我闺蜜从小画画可有天赋了，做手工自然不在话下。”

　　小姐姐把做好的流体熊放到后面的架子上晾干，说要等两三天才能完全干透，到时候再过来拿。

　　也行，齐郁的生日是26号，赶得上。

　　方小意那边的Tufting只做完一半，不过看样子她耐心已不多了，便嚷嚷着下次再继续。

　　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徐南好看一眼手机，居然五点半了，不知不觉的。

　　说好只是陪方小意来见一面，一下午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了。

　　方小意挑了个位置吃饭。

　　三个人吃饭，对面还是对情侣，徐南好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晚餐吃的西餐，烤牛排和意面上菜挺快，吃完男生就先回家了。

　　吃饭期间方子炀打了个电话过来问她们逛好没，要不要一起回去，方小意随便扯了个理由把他打发了。

　　因为圣诞将近，商场和大街上的节日氛围很浓，橱窗的玻璃上都贴着MERRY CHRISTAMS的字样，有的店铺甚至已经将圣诞树装点一番，摆在门口吸客。

　　这才是属于徐南好和方小意两人的逛街时刻。

　　恰巧赶上周末，商场里的年轻人很多，好不热闹。

　　毕竟还是小女生，天性爱美，徐南好陪着方小意在商场里穿梭，也觉得浑身放松。

　　方小意买了新衣服和香水，又拉着徐南好去买了一些平安果打算平安夜那天送人。

　　徐南好在文具店买了些包装纸袋，她今年不打算送苹果了，送点其他不一样的小礼物。

　　方小意挽着她的胳膊，问：“你觉得唐柏闻怎么样啊。”

　　唐柏闻就是她那个男朋友。

　　徐南好说：“这个得问你呀，又不是我和他谈，你自己觉得好就行了。”

　　“说的也是，”方小意点点头：“我跟他在一起挺开心的。”

　　徐南好就没说什么了。

　　从商场出来，天空居然飘起了细碎的雪花，不过因为不够密集，所以落在地上很快就化成了水。

　　“圣诞那天会下大吗？”方小意像是自言自语。

　　雪花落在睫毛上，很快就消融了。

　　Y省四季如春，徐南好已经快三年没见过下雪了。

　　她伸出手，看着一枚六角形的雪花落在掌心，喃喃道：“希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