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雷鸣之探清水河》墨默君

41、权宜之计未必权宜

　　“人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情，黎诺，你这样做，就不怕死后下地狱吗？”大莲怒斥道。
　　黎诺满不在乎的说：“现在是在人间，小爷我，就是你们的地狱。”
　　大莲与佟小六不在说话，此刻他们的心情皆如同掉进地狱一般。
　　黎诺兴趣盎然的看着这两个人，眼中尽是玩味之色。
　　良久，大莲诺诺的说道：“可以换一个条件吗？”
　　“啊～”黎诺食指指着自己的太阳穴轻点两下，“也不是不可以，严格说起来，娶你进门也只是为了找一个女宠供我逗乐就好，既然你不愿意想换一换，那我也不想勉为其难，养个男宠也是可以的，”
　　然后指着佟小六说道：“来，先给小爷我唱一首，直到小爷满意为止。”
　　“不可以。”大莲急急脱口而出，黎诺玩味的挑眉看向她。
　　大莲沉默片刻后继续说道：“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做不了这个主，你派人去同我爹娘协商相关事宜就好，我，静候佳音。”最后四个字完全是违心之说，可纵然如此，她又能如何，难不成真的让佟小六唱到血尽干枯而起吗？
　　“莲儿，你……”佟小六心痛得犹如在滴血一般，“你不要小六哥哥了吗？”
　　不要吗？
　　不，她要，如果可以，她愿意放弃一切来要她，可是，要他的前提是他必须是安全的。
　　大莲笑得如泣血杜鹃一样，哀伤，而美丽，“我要你周全。”
　　“莲儿，我要你幸福。”佟小六接话道。
　　“你周全了，我就幸福。”
　　……
　　会火器营的车上，大莲与佟小六一路默默无言，好似陌生人一般，各自将头转向窗外，看着一路风景疾驰而过，不知他们何时才能到达终点。
　　回到火器营，下车以后，大莲静静的看着佟小六默默离去的背影，心中犹如万千结郁结于胸，好想找一把剪刀将它们尽数剪开。
　　回家的路上，大莲一路低着脑袋，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吧唧，有熟人向她打招呼她也听不见。
　　回到家里，依旧是空空如也的院落，同她走的时候一样，干净整洁，可此刻看在大莲眼里，还是凌乱得很，似乎哪一样东西都放的不对，似乎地上落结了厚厚的一层尘土，一步踩下去就能陷入深深一个窝。
　　此时，大莲心中更是郁结得紧，顺手抄起笤帚就开始打扰院子，浆洗床单被罩和衣物，甚至将锅碗瓢盆全部搬出来刷洗得干干净净。
　　直到最后房间都被她擦洗得一尘不染以后，她再无甚可洗，将自己泡在凉水桶里。
　　她其实就是想要找到一个突破口，将自己内心压抑的情绪都释放出来，可解铃还需系铃人，那个人不出现，她的突破口就如隐形一般永远不可能出现。
　　清清凉凉的清水不仅可以驱赶夏日的酷暑炎热，还能压制她内心的烦躁不安，此刻坐在凉水桶里，情绪已经平复很多，抬头看着碧水一样的蓝天，不多时，不知不觉中便沉沉睡去。
　　随着蝉鸣声日渐高潮，夏日已经进入鼎盛时期，热得人心口发闷，食欲不振，而近段时间来，清水河边的人是越来越多，三五成群的卷了凉席就在清水河边寻一个好位置住下，是的，住下，家里实在太热了，大人还好，小孩热得身上遍布痱子，没办法，只能带着孩子住在清水河边，搭上一个简易的蚊帐，拿上一把蒲扇，夏天就在这样的氛围里度过。
　　每年的夏天，大莲家门口都是最热闹的时候，往年她也会出门同他们一起说说笑笑，给大家说有趣的事解闷子，逗得清水河畔笑声不断。
　　可今年大莲只想静静的待在家里，门外的喧闹声隔绝在门外，她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自那日分别以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佟小六了，她好想再去见见他，可有那个心，却没那个胆，只能窝在家里守着四四方方一片天。
　　大帅府迟迟没有派人来上门提亲，大莲以为他们可能已经改变心意，想着若是出了夏天他们还不来人，她就去找佟小六，从今往后相濡以沫，共度余生。

　　这一日，大莲依旧如往常一样在院子里坐看云卷云舒，听着院子外传来阵阵嬉笑吵闹声。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会是谁呢？大莲不愿意被打扰，依旧坐在那里，只是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好奇究竟是谁会在这样热的天气来找自己。
　　敲了一会儿不见门开，外面传来一声孩童奶声奶气的声音，“娘，小姨好像不在家。”
　　“是啊！小姨好像不在家，那咱们先回去吧，晚些时候再来看看。”是蓉丫头的声音。
　　蓉丫头，大莲心悸一动，她也好久没有见过蓉丫头了，连兰妮儿满月她也人在北京没有参加，回来以后也没有去看过一眼，唉！她这个小姨当得可真不像样。
　　“娘，他们不是说小姨回来好多天了吗？怎么都不见小姨来看咱们？”小虎子不甘心的问蓉丫头，小姨以前总爱买东西给他吃，还带着他一起玩，可是他已经好久没见到小姨了，心里真的挺想她的。
　　“小虎子想小姨啦？”
　　“嗯。”小虎子用力点点头。
　　蓉丫头揉着儿子的脑袋柔声一笑，“虎子乖，过些时候就能见到小姨了。”

　　突然，门吱呀一声打开，小虎子最先反应过来，快速扑到大莲的怀里，大莲蹲下身抱着小虎子，软软糯糯的小娃儿真的好像一只小老虎一样，温柔得令人心都酥软了。
　　“小姨，我还以为你不在家呢，我和娘说晚些时候再来找你。”
　　“嘿嘿～小姨一听到小虎子的声音就赶紧来开门啦！小虎子有没有想小姨啊？”
　　“想啦！”说完在大莲的脸上亲了一口，逗得大莲哈哈大笑。
　　引着他们进门，复又将门关上，搬来凳子让他们坐在树荫下，自己个儿进入房间，不多时手里拿着一袋包裹出来，原来是糕点，递给小虎子让他吃。
　　“兰妮儿，来，小姨抱抱，小姨好久没见到我们兰妮儿了，我们兰妮儿都长这么大了。”从蓉丫头怀中接过兰妮儿，小心翼翼的护在怀中。
　　兰妮儿从未见过大莲，此刻正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肉嘟嘟的模样甚是惹人喜爱。
　　从怀中掏出那枚玉锁套在她的脖子上，小家伙手一抓一抓的，大莲为了逗她开心，将玉锁放进她手中，可是还是太小，骨头软，根本抓不住东西。
　　“你送她这样贵重的东西做什么？”蓉丫头眼见礼物贵重，也知道大莲是真心真意要送，若是说不要，她定然会生气，知道她脾气的蓉丫头只责怪了一句礼物贵重便不再说其他。
　　“她戴着好看。”大莲只云淡风轻的回了这么一句。
　　“好看的东西多了。”蓉丫头嗔怪她。
　　大莲也不恼，看着蓉丫头笑意更深，“只要她喜欢，我都给她买。”
　　“那以后你有了孩子呢？”
　　这一次，大莲终于沉默了，笑容僵持片刻后又恢复最初的笑容。
　　“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吗？”发现异常的蓉丫头面色呈现焦急状，见大莲依旧默不作声，继续追问道：“这一个多月你去哪里了？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出了月子到处找你找不到，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大莲又逗弄了兰妮儿一阵，眼见蓉丫头急得快要冒火，这才一本正经道：“蓉儿，我喜欢上一个人。”
　　“额～你喜欢上～一个人？”蓉丫头既惊喜又惊奇，“谁啊？”
　　“唱曲的，大家都叫他二爷。”
　　“奥！我知道，我去戏园子听戏见过他，模样长得很清秀，曲唱得也好听，倒是有好多大姑娘小媳妇的都喜欢他。”
　　蓉丫头觉得奇怪，以大莲孤傲的性格怎么会看上戏子出身的他呢，“你们怎么认识的。”
　　“几个月前买簪子时认识的……”大莲边逗弄兰妮儿边将自己与佟小六相识的经过说了一遍，又将后来发生的事也一并说了，听得蓉丫头目瞪口呆，简直比说书的还有意思。
　　“所以说这一个多月你一直同他在北京？”
　　大莲点点头。
　　“那你们……”蓉丫头没有再问下去，可意思已经很明了。
　　大莲看了她一眼，再次点了点头。
　　蓉丫头嘴巴张得足可以塞下一个鸭蛋，她有些后悔自己结婚早了不然也想来一段这样轰轰烈烈的爱情。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的问题不是她与佟小六，而是“黎家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过了这个夏天他若不来，我就去找小六哥哥，或私奔，或亡命天涯，此生我都追随他。”
　　“他若来了呢？”
　　大莲沉默片刻，声音变得哑沉，“只要小六哥哥一句话，我随时跟他走。”
　　“若他不说呢？”
　　蓉丫头的话总是刀刀见血，扎得大莲心如刀绞，疼得呼吸沉闷，好似有一痰老血卡在胸口。
　　大莲沉默不再说话，院子里安静得好生吓人，就连小虎子也识趣的安安分分的坐在那里吃零食。
　　夏天刚刚要过去，秋风抓住夏天的尾巴悄悄赶来，大莲整装待发，正欲前往一探佟小六，家中立时来了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