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雷鸣之探清水河》墨默君

12、寓教于乐的老头

　　蓉丫头哈哈大笑起来，“你怕是魔怔了吧！她才刚出生一天都不到呢，怎么就想到嫁人这事啦！你这是把你的期望都加注在我闺女身上啦？那可不行，我闺女呀，按照她自己的意愿活下去就好。”
　　“她的意愿？我怕你会哭到怀疑人生。”大莲并非讽刺她，她只是听得多了，内心自然较为成熟得多。
　　莫说小孩子，就是成人，也有那许多没有自控能力的，若是都放任了去，怕不是街头混子，就是闲散的懒货，这样的人，人生还能有什么追求。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这其中之一，她的人生不过等待着父母哪一日开了窍，能从那多抽一口的鸦片烟中分那么一点点的注意力到自己的身上，只需头发丝多的那么一点点，她就能走上人生正轨，同其他人一般结婚生子，从此过上相夫教子的生活。
　　“大莲儿，我怎么感觉你今天不一样了啊？”看着眼前这个说话做事与往常不太一样的大莲，蓉丫头感觉很陌生，她看起来像是在感慨自己的人生，就连她看兰妮儿的眼神也大有不同，满是怜爱，满是心疼，还有满是希望。
　　再看看她的手，从拉起兰妮儿的手开始，就没有再放开过，眼睛更是一刻不曾离开过她的身上，饶是同她说话，也只是看着兰妮儿轻声细语的回答，生怕会吓到熟睡中的可人儿。
　　“蓉丫头，你当着咱闺女的面答应我，往后余生，你一定要守护好她，别让她受了委屈找不到你的怀抱，至少，那些委屈中，不要有你造成的。”她的语气里满是哀伤之意，听得好叫人伤心。
　　“好，我答应你。”蓉丫头郑重其事的回答她。
　　至此，她终于明了大莲今日的一反常态，是了，她们同属于这个世界苛待的那一伙，不被上天眷顾，反被世人唾弃。
　　她自己又何尝比大莲幸运呢，家中亦是重男轻女之风盛，上边生了五个丫头，直到第六个才生出一个男孩，
　　听有人说过，其实还有一两个的，只是被她爹给……
　　唉！那个时候，谁家不想要男孩呢！女孩子，哪有送人的？谁家又肯要？
　　所以，蓉丫头的记忆力，只有带弟弟妹妹，当她再大一些时，还要负责起家里的家务，可谓是起早贪黑，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
　　在的记忆力，每日里除了辛勤劳作，就是被父母喝来喝去，时常还伴有咒骂的声音，想起这样的前半生，蓉丫头时至今日还感到恐惧。
　　索性十四岁的时候与小山共结连理，从此脱离苦海，小山为人善良，待蓉丫头更是极好，只看今日之事您就该知道了。
　　小山这样的男子是极少的，万里挑一怕也难得其一，何其庆幸能被蓉丫头遇见。
　　“姨，我也会保护妹妹的。”一岁多的小虎子睡眼朦胧着奶声奶气也跟着回答。
　　立时逗得二人一愣，这小家伙居然听见了，眼睛还没睁开，像是梦话呓语一般。
　　“好，那你乖乖再睡一会儿，长大个，这样才能保护妹妹啊！”蓉丫头轻轻拍拍小虎子的背，小虎子轻“嗯”一声又睡了去。
　　唉！这模样，可真像他爹小山。
　　蓉丫头和大莲相视一眼，立时被逗得笑了起来，刚才还凝重的气氛霎时间云开雾散。
　　“小山，怎么是你在做饭？你娘呢？”小山爹的声音传来。
　　“我娘她回屋去了。”
　　“这老太婆，大清早的不给蓉丫头做吃的跑屋里干嘛？难不成她也要坐月子？”
　　“爹，”小山的语气里听出欲言又止。
　　“怎么啦？”小山爹不解，怎么自己出去一趟回来一个个都神神道道的。
　　“刚才我跟我娘拌了两句嘴，这会子她还生着我的气呢！”
　　“嘿！这老太婆，跟自己家孩子还那么大气性，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一点做老人样都没有，拿着，这是给蓉丫头买的排骨，你给洗洗炖汤给她吃。”
　　“嘿～你个老不死的，一回来就说我的不是，你知道前因后果吗你就说我……”听到小山爹回来，小山娘本以为终于有一个人能给自己撑腰了，没成想又是一个来气自己的，不问前因后果就指责自己的错，叫她如何能不委屈。
　　“那你说，你是怎么惹咱儿子跟你翻脸的？”
　　大莲听得那叫一个腹诽，这老爷子可真护犊子，话里行间都是偏向而已的，不过，也有可能是他太清楚自己家每一个人的为人处世，所以才这样“不分青红皂白”。
　　“哎呀我的天呀！这日子没法过了，老天爷呀！你就将我收走吧！别叫我活在这世上讨人嫌，连我亲生的儿子都嫌弃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老天爷呀！……”小山娘并没有正面回答小山爹的问题，而是直接拍起大腿哭天抹泪来，那股天见犹怜的劲儿，不明所以的还真以为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好好说话。”小山爹哪里受得了女人这样一哭二闹三上吊，瞪着眼睛厉喝一声，吓得小山娘立刻住了嘴，委屈的的看着小山爹，憋了憋嘴，脸上却没有一滴泪珠子。
　　故作哽咽的吸了吸鼻子，将今早发生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从大莲进门编排自己开始，到小山也揶揄自己，全然没有将她这个长辈放在眼中，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能将小山与大莲多黑化就有多黑化，能将自己说得多可怜就有多可怜，最后就连她不停碎碎念“赔钱货”也只说成顺带嘴说了那么一句。
　　大莲哪受得了被别人这样编排自己，立时松开兰妮儿的手就要出去跟小山娘在小山爹的见证下掰扯个清清楚楚。
　　突然，手被人死死拉住，回过头，只见蓉丫头恐惧的看着自己，“别去。”
　　她知道，以大莲的脾气就这样出去，绝对掰扯不出个三四五六来，搞不好还会跟她婆婆打起来，她到不是怕自己夹在中间难做人，她只是害怕她们任何一方会有损伤，特别是大莲，婆婆有家人照顾还好，可大莲就她一个人，她那双爹娘根本就不管她，受了伤，也只能回家独自舔舐伤口。
　　“别怕。”大莲拍拍蓉丫头的手，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容，告诉她，自己不是出去打架的，她只是出去将事情说明白，总不能叫她和小山平白背了这黑锅。
　　蓉丫头依旧不肯松手，紧紧拉着大莲的手，已经散失了力道，捏得大莲手指充血，疼痛已经被麻木取代。
　　“唉～你说说你啊！你个老太婆，你那脑子里一天天都想些什么呢？人家孩子哪里说错了，你啊，就是千年榆木脑袋，总是不开窍。”小山爹那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传来，脚步声也由远及近，最后走到小山娘的身边。
　　“好你个死老头子，
　　跟你过了这大半辈子，你就从来没有替我说过一句话，从来你都是说我的不是，亏得我给你生儿育女，要知道你这样不识好歹，就是说破大天去我也不嫁给你这号人。”
　　这一下，小山娘是真的哭出来了，也是真是委屈了，更是真的伤心了，老泪纵横的数落着小山爹的不是。
　　小山爹一听这些就脑瓜仁疼得突突的，这些话他都听了半辈子了，千年不变的老梗，万年不变的老妖。
　　小山爹砸吧了一下嘴，“老太婆，你记住了，当有有一个人说你错了，那有可能是对方错了，可当有第二个，或者更多的人说你错了，那你就应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看究竟是不是你真的错了。”
　　“我有什么错？”小山娘猛吸一口，擦去脸上的泪水，此刻倒是倔强起来，“我为的是你们老陈家人丁兴旺，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家族兴旺，人丁旺盛，才能枝繁叶茂。”
　　小山娘说得理所当然，小山爹与小山听得那叫一个哭笑不得，这老太太可真有意思，全然没发现自己那么大年纪的一个女人跟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小姑娘斗气也能斗得理直气壮。
　　“爹，娘如果一直这样的思想的话，请恕儿子不孝，只好带着她们娘三出去过了。”小山心疼老婆孩子，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不管父母，就算分家，他们也还是他的父母，他依然会尽孝，可是老婆孩子也需要他的保护，他是她们的希望，是她们的依靠，他必须要守护好她们。
　　“瞎说什么，老子还在，哪有儿子分家出去的道理，嘴跟牙齿还会打架呢，难不成一打架就把嘴割了？还是直接把牙齿敲了？”小山爹自然是不同意的，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如何能叫他分家出去，传出去还不叫人笑掉大牙。
　　更何况，他辛辛苦苦大半辈子终于熬到儿孙承欢膝下，如何能让他们夺走自己晚年的欢乐。
　　小山娘这下被气得不轻，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你呀！越老脑袋越木讷，非要孩子们都跟你拉下仇恨才算是吧？”
　　小山娘捂着胸口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小山爹在她耳边继续念叨着，预备给他这个不懂人情的老伴洗洗脑袋。
　　“你也不想想，人家莲丫头说得哪里不对，谁人不是母亲生，谁人不是从女人的肚子里爬出来，你还是女人呢，怎么着，你想我们也看不起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