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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五章 ...


  •   就在广播响起的下一秒,教学楼内的学生不约而同感受到屁股下的震动,三张课桌拼接在一起的地方正在相互摩擦,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

      这还是只是第一波。

      第二波余震来临,摇晃程度更上一层。江宁哲摆在桌上的苹果左右滚动,失重感骤然袭来,好在江宁哲反应快,平衡力好,双手把住桌边,两腿发力,愣是在剧烈摇晃中保持了平衡。

      “啊!”坐在过道边上的同学因为大楼的摇晃直接连人带凳摔倒在地。
      慌乱、骚动、不安……学生们的负面情绪如潮水般涌现,尤其是讲台上的王琦因为站不稳摔倒后,这股负面情绪没有得到及时镇压与安抚,愈演愈烈。

      “怎么办呀?”
      “跑啊!还能怎么办!”
      “这根本站都站不稳,怎么跑……呀,你别推我!”
      “……”

      平衡感差的人或趴在桌上或钻到桌下瑟瑟发抖,平衡感稍好的立即夺门而逃,不过也遭到了阻力。
      走廊上全是从教室涌出的学生,汇聚成了一条泱泱长河,一眼望不到头。
      学生们脸上带着惊恐与慌乱,只顾着自己逃命,踩踏事件屡屡发生,受伤者的痛呼在群情躁动的气氛之下显得微不足道。

      第二波余震逐渐平息,高二三班内,季惊年拍案而起:“安静!”
      班长的积威在此时产生了极大的作用,众人对班长大人的害怕之情竟然超过了余震,吵闹的教室瞬间鸦雀无声。

      “连城、吴不思。”
      二人:“到!”
      “你们俩带着靠墙的同学排好队从后门走,其他人依次跟上。”季惊年扫视全场,目光如出鞘利刃,刀身染着雪似的冷白,凌厉的一扫而过,浑身上下透出一股不容置喙、不容冒犯的威慑力。
      “所有人给我听好了,想下去就按我说的做。”

      连城坐在靠后门位置,在季惊年安排之下迅速从后门蹿出,吴不思坐在前排,只好从书桌上一路踩了过去,边踩边道歉,他人高马大,来到连城身边,仿如一座小山,以一人之力,在人满为患的走廊上硬生生拱开了一个小凹口。
      连城说:“都跟上!”
      高二三班的学生立马紧随着他鱼贯而出。
      他们谨遵季惊年的指令,出门后紧靠着墙走,左手攥着书包袋,以书包作盾,借此抵挡他人挤压,以免被冲散队形,到了楼梯处就扶着楼梯护栏走,所有人都尽最大努力保持队形。

      挤挤囔囔的众人眼见身边突然多出一支沉默有序的小队,纷纷停下吵闹。
      在他们眼中,高二三班全体学生仿佛成了一支移动的盾兵。

      这些“盾兵”脸上蓄满紧张与害怕之色,冷汗直流,互相之间没有交流,没有做多余的事,沉默的贯彻着指令。

      众人见此,慢慢镇静下来,其他班的班委终于将声音传了出去,尽可能的组织起自己班上的同学。

      有些“漏网之鱼”则看准时机游进高二三班的队伍,被插队的人冷冷的瞥了那人一眼。
      “对不住啦兄弟,帮个……”
      话音未落,那人转首便对上江宁哲酷似冰雪的双眼。
      江宁哲还没开口,那人自己倒先流下了虚汗。

      那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堵在队伍中,缺口越拉越大。

      江宁哲不耐地皱眉。
      他本想和季惊年一起留到最后再走,但季惊年说这支“盾兵”除了要“开路先锋”,“镇守中路”的将领也必不可少,这位将领直接关系到队伍行进的流畅与否。
      而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不想死的话就滚开。”

      那人浑身的毛一炸,“对不起哲哥我不是故意的!”
      说完怂着肩,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江宁哲沉着脸往下走,在他前方,借着方才的机会游进来的鱼儿又悄无声息的游了出去。
      毕竟余震可能不会死人,招惹这位大佬,可是真的会立马去见阎罗王啊。

      越往下走,高二三班的队伍被截断处的人就越坚守不住。
      第三波震动摇晃来临。
      一声声尖锐长啸回荡在楼梯上,挤作一团的人群东倒西歪。

      慌乱中的人总忍不住抓点什么,而霸占了楼梯护栏的高二三班学生们,就成了最好的靶子。

      江宁哲一面走一面拎人,把除了三班以外的人全都丢开了楼梯护栏旁。
      最后拎起的人,是陶荣。

      “哲哥……”陶荣哆嗦着双腿,勉强站稳,“谢、谢了。”
      江宁哲收回手,踢了踢他的小腿肚子:“没摇晃了,快走,给别人腾位置。”

      这也是季惊年的要求。
      霸占楼梯护栏太久要遭人妒恨的,因此他们必须要快,快而有序的撤出教学楼。
      但在此过程中,高二三班的人,一个都不能少。

      季惊年的方案确实行之有效,哪怕途中生变,也在意料之中。
      而他本人则带着王琦落后一步,跟在高二三班队伍最后面。
      王琦摔倒时崴了脚,季惊年扶着她走得缓慢。

      两人好不容易来到楼下,迎面碰见逆着人群而来的江宁哲:“季哥你也太慢了。”
      王琦瞪了他一眼:“你下次月考数学还想不想及格了?”
      “自然是想的,”江宁哲立马改口,“老师来,我背您下去,让您体验一把什么叫乘风而去。”

      王琦:“……”
      看来刘停是真没把这学生教好。

      季惊年说:“不确定是否还有余震,你背着人重心不稳,更容易摔。”
      江宁哲遗憾放弃。

      三人顺着人潮来到操场,从广播响起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分钟,老师与学生全都汇集在此,场面混乱无序,只能大致看见各个班级分别在何处。
      季惊年三人刚回到高二三班人群中,乔筱筱就跑了过来,“班长你来看看,班上有人受伤了。”

      下楼时的那次余震,好些没扶稳的人摔了,头或手磕在铁护栏上,要么被人踩了几脚。季惊年逐一看过,确认没有大碍,有出血症状的人都被他用湿纸巾小心清理了伤口周围的血迹。
      湿纸巾由方舒雅提供——女生的包包里总是带着些出人意料的好东西。

      这时,江宁哲和连城两人每人从小卖部搬来一箱矿泉水,各自散给众人。
      “班长,水。”
      “谢谢。”季惊年接过拧开的水瓶,狠狠灌了一大口。

      清凉的水下肚,浇灭了因突发灾难升起的不安与焦躁,他环顾四周,——有人在给家里人打电话,但是打不通,信号传不出去,有人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讨论地震的事情,老师与校领导交流着接下来该怎么安顿学生,并试图找回一点秩序。

      广播响起:“请各班班主任组织好班级,清点各班人数,安静的在操场上休整。”
      然而休整要休整到什么时候,并未提及。

      众人心里都很慌,震源就发生在兴荣市邻市,这么近的距离,确定不会被波及?哪怕回了家也不顶用,最麻烦的还是电子设备失去功能,信号时强时弱,电话打不进来,也打不出去,根本不晓得邻市是个什么情况,伤亡如何,神经脆弱的人已经抱着膝盖哭成一团了。

      便在此时,有人请求季惊年去帮他班上受伤的同学看一看。
      方才高二三班的盾兵队伍,以及季惊年为同班看伤诊治的手法众人都看在眼里。

      “好。”季惊年没有拒绝。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季惊年很快累得满头大汗,江宁哲跟屁虫似的跟在他身后,见状摸出湿纸巾,替他揩了揩鼻尖的汗水。
      “你没其他事可做吗?”暂时没有急需救治的人,季惊年在塑胶跑道上坐了下来,双臂撑在身后,仰着头,轻轻喘息,汗水顺着下颚划过不甚明显的喉结,隐没在衣领处。
      雪白的脖颈,让人有种想品尝一番的冲动。

      江宁哲喉咙一阵干涸,拿出水灌了一口,这才开口,“我可得把你看紧了,人来人往的,高二三班不能没有你。”
      他的目光从季惊年的脸移到喉结,频频流连,舌尖抵住虎牙,咧嘴一笑:“季哥,我跟你说,这要是在游戏里,我肯定就撩你当我的专用医疗兵了。”

      “谁都不许救,只能医我一个人。”

      那灼灼目光烫得季惊年脸颊一热,他无措的抠着塑胶跑道上的凹陷,听着自己如擂鼓的心跳,以及平淡干涩的声音:“游戏害人,我说过。”
      江宁哲耸了耸肩,“可惜。”最近新出了一款fps枪击游戏,江宁哲想了想,还是掐灭了拉季惊年入坑的想法。
      诚如班长所言,游戏害人,季惊年有锦绣前程,大好的未来,他不能害了他。

      “班长。”
      齐一桐和方舒雅找了过来,“我们也想做点事,但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季惊年回过神,略一思索:“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就好。”

      于是,齐一桐不留余力的发挥特长,她本就擅长组织宣传,能力一流,没多久,几乎满操场的人都知道季惊年会点医术,且热心救人。
      齐一桐为此设置了一个“看诊通道”,受伤的人在这儿排队,“重症患者”可直达。
      高二三班和四班的同学还冒着余震的危险跑了一趟医务室,把能搬出来的医疗用具和药品都搬了出来,在操场上给季惊年设立了一所露天诊所。

      操场上很快排起了望不到尽头的长龙。

      季惊年:……饶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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