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冰》AnnDormer

3、第3章

　　文自胜揪着出租司机的衣领站在路边。程成叫李一鸣赶紧打开机器，俩人又回到人行道上。
　　“文先生？”
　　“程警官，我们又见面了。”
　　程成瞧见两人身上都有些尘土，司机还鼻青脸肿的。他又瞥了一眼他们身后，司机的双手被一根打包带绑得结结实实，不由得挑了下眉毛。他转向镜头。“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这位先生就是前天我们查到酒驾的那位。”又转向文自胜，“没想到你今天还扮了一回大侠，从天而降，一下就把这个肇事司机给我们找回来了，简直是天助我也啊，在下多谢多谢。不过怎么这么巧大侠你就在附近？”
　　“我刚刚就坐他的的士来的。”
　　程成一愣，这可真是巧了。“哦？原来是这样，你没事吧？”
　　“没事。”
　　“车里还有别人吗？”
　　“没有。”
　　“好，你把人交给我们吧，真是多亏了你了。”
　　程成问出租司机：“你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见我就跑？我是鬼吗？”
　　那人支支吾吾半天不说话。程成见状直接把人铐进车里。
　　“大侠，你能讲讲你是怎么抓到他的么？我比你先行一步都没追上，想必你一定身手不凡哪。”
　　“没有，就是刚好他摔了一跤，才被我赶上了。”
　　“哦，摔倒了。”程成清了下嗓子，“那个，我刚才也是给灌木丛绊了一下所以没追上，还好你也追出来了。”他转向镜头，“我们可得好好感谢感谢这位少侠，不过一码归一码，你的驾照还是得扣六个月，一天都不能少哈。”
　　分局的警员赶来了，程成交接好，说了几句收场的话，就让李一鸣把机器关了。
　　“程警官，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文自胜说。
　　“哎，等等，哥们儿，”程成急忙拉住文自胜，“刚才说了要对你表示感谢嘛。”
　　“怎么，我的驾照能还我吗？”
　　“不是不是，那可没戏。不过如果你有空的话，周五晚上我请你吃个晚饭怎么样？”
　　文自胜本来那天晚上有点事情，不过改天再说也无所谓，于是就答应了。程成找他要了号码，说周五下班后给他打电话去接他。

　　周五。
　　下午五点，文自胜接到了程成的电话。
　　“小文啊，”程成叫得亲切，“你在哪呢，我接你吃饭去。”
　　“我在xx路xx桌球馆。”
　　“哟，你还挺清闲的，工作日下午还打桌球。我大概半个小时到。”
　　接上文自胜，程成开始跟他闲聊。“你是干什么工作的啊，看你还挺闲的。”
　　“我开了家餐厅。”
　　“哦，原来是老板啊。”
　　“小生意，混口饭吃。”
　　“那餐饮方面你可是专业的，不知道今天这家店你看得上眼不。”
　　“我们去哪里？”
　　“是我在朋友圈看见别人推荐的，叫什么我给忘了，是家港式餐厅，反正听说最近挺火的。对了，我听你口音不像本地人，你是哪的？”
　　“我在香港长大的，母亲是北京人，父亲是香港人。前几年搬到北京，最近在北港发展。”
　　“哦，怪不得听你说话乍一听以为是北京人，再一听又带点港腔，就跟电影里那些香港明星似的。你可别嫌弃我选的这家馆子不正宗啊。”程成扭头看了他一眼，“诶对了，我第一次见你就感觉你长得像哪个香港明星，哎呀叫什么来着……”
　　程成绞尽脑汁也没憋出来半个人名，文自胜问他：“他演过什么电视剧或者电影？”
　　“唉，是个老电视剧，不过剧名也给忘了，就是里面有小龙女的那个……”
　　“《神雕侠侣》？”
　　“对，对对对！你长得就像里面那个男主角，怪不得我看你像个大侠。”
　　文自胜挑了挑眉。“抬举了，我可没那么帅。”
　　“差不多差不多，你长得又帅还会抓贼，要没去做生意说不定哪天我就在武侠剧里看见你了，哈哈哈。”
　　文自胜笑了笑，这人油腔滑调的，一点都不正经，哪里像个人民警察。
　　“我看程警官也像个大侠。”
　　“啊？哪个？”
　　“小李飞刀。”
　　“就那个泡面头啊？哎，他帅是帅，可是惨兮兮病恹恹的，跟我可不像，你看我多结实多阳光啊！”
　　确实结实，平地摔完衣服都烂了，人却一骨碌就爬起来，还假装啥事没有。文自胜别过脸，翻了个白眼，嘴角却忍不住地往上钩。对之前被查酒驾的怀恨在心现在已经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行了，咱俩别互相吹捧了，马上就到了。”
　　车开了一会儿，文自胜觉得窗外的街道似乎越来越熟悉。程成停车的时候，文自胜仰头一看，差点没忍住笑。餐厅招牌赫然写着“胜利茶餐厅”五个大字，得，吃到自己家来了。
　　“文老板你别嫌弃这餐厅店面小，长得也不像个正经茶餐厅，位置也隐蔽了点……”程成咣地碰上车门，一次还没碰上，又咣了一遍。
　　文自胜撇了撇嘴，你请我吃我自己的饭馆，还嫌弃我的饭馆？
　　“……说是个港式餐厅里面全是北方人，厨子就一个还挺凶，但是听说它味道好呀，分量还足，局里哪些讲究吃的女同事都说它好，还有，老板特别帅。”程成说着推门就进。
　　文自胜在他背后摇了摇头，跟了进去。
　　程成站在柜台前，仰头看了半天菜单。也难为了这位糙汉，平时除了方便面就是外卖，进了这种全是精致小菜茶点的地方，就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哪会点单啊？
　　“哟，您咋来了？这是您朋友？”凤姨纳闷老板怎么这个点来，平时他很少在傍晚出现的。
　　“嗯。”文自胜点点头。
　　还没等程成看完第一排菜单，文自胜先开口了：“两杯绿豆冰，两份干炒牛河，叉烧，烧鹅，鱼蛋，分量都多点，再来两个素菜，两个甜品。”
　　“好嘞。”凤姨麻利地打出单子，“那后边有卡座，你俩去坐着吧，马上就得啊。”她再一抬头，“哎慢着，这位大哥，你是不是……”
　　“哟，大娘也看《平安旅程》啊？”
　　凤姨瞬间笑开了花：“你是程成！哎呀哎呀，平时总在电视上见你，今天可见着真人了……”
　　“大娘您贵姓啊？”
　　“我姓张，弓长张。”
　　“张大娘啊，您今年多大岁数啦？看着可真精神啊，这手脚比我都麻利！”
　　“是吗哈哈哈……”
　　餐厅全体食客都扭头去看程成和文自胜，开始议论纷纷。文自胜看程成跟凤姨聊得热火朝天，只好自己先去坐着。
　　程成跟凤姨聊完，走去卡座发现饮料跟甜点都上来了。
　　“小文啊，今天不是我请客吗，你怎么反客为主了？”
　　“这我熟，我请吧。”
　　“可是那你刚才怎么没付钱啊？”
　　“不用。”
　　程成愣了一下，刚刚张大娘跟这个小年轻这么客气，没收他钱，还玩命跟自己拉近乎，难道……难道眼前这小子是个地头蛇？程成开始有一丝警觉。
　　这时一个小女孩忽然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支笔和一个作业本。“叔叔、叔叔！能给我签个名吗？”
　　“当然可以啊，小闺女真耐人。”程成乐呵呵地签了名，同时暗中观察对面的文自胜，看他眼神有没有哪里不对。
　　“小姑娘，双皮奶好吃不好吃？”
　　“好吃！”
　　“那叔叔再送你一碗，好不好？”
　　“谢谢叔叔！”
　　“诶等等……”程成没来得及拦住，小女孩就跑回去了。
　　文自胜发现程成正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盯着他，暗暗发笑。他一时兴起，决定将错就错，整人整到底。他很久没这么轻松单纯地想要跟谁开个玩笑了。
　　齐东强叼着个烟头，端着盘子过来了。
　　“老——”
　　“把烟头丢了，没看见有小孩吗？”文自胜口气严厉地打断了他。
　　“哦，抱歉抱歉。对了，这位是不是程警官？”
　　“你好兄弟，我是程成。”
　　“哎呀妈呀！程警官！”齐东强有点激动，看向文自胜，“你咋认识他的啊，老——”
　　“去给靠窗那个小妹妹加份双皮奶。”
　　“哎，好。”
　　程成看得有点懵，文自胜自打走进来就一副颐指气使的派头，连那个花臂金链大汉都对他俯首帖耳的，莫非文自胜真的是……？
　　“文大哥！”杨丽丽收盘子时看见了文自胜和程成，“你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今天到了好芒果我特意给你留了几个呢！哎，这不是前几天在路上录节目的交警大哥吗？”
　　“是我……”
　　“你怎么脸上挂彩了啊？”
　　文自胜抢话：“过两天看电视你就知道了。”
　　程成没听进去，自己在那纳闷，这家店的人怎么一个个都对文自胜这么客气？过了几秒程成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小文啊，你该不会就是这家店的老板吧？”
　　文自胜没来得及拦住杨丽丽：“对呀对呀，这是我们老板，你不知道呀？”
　　程成愣了半天，左看看右看看，好尴尬……
　　文自胜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又引来若干个食客回头。
　　“等会儿，”程成突然又反应过来，“你说明天就知道什么了？”
　　“当然系你英勇捉贼的过程啦，程sir…”文自胜笑得港普都冒出来了，“喂，以后我就叫你程sir吧，可以吗？”
　　“嘿，让你小子看到了，太丢脸了！行吧行吧，你耐叫嘛叫嘛……”程成气得北港普也冒出来了，“看我丢人也就算了，你还在你的地盘整我，差点给我装进去，你再装一会儿我都想直接把你送局里了。”
　　“别别，程sir您消消气，来，喝口红豆冰。”
　　程成没好气地接过来，还没喝，终于忍不住也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