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冰》AnnDormer

12、第 12 章

　　胜利茶餐厅。
　　“老板，今天程警官没来啊？”一个正在排队的年轻姑娘问道。
　　文自胜正拿着遥控器百无聊赖地换台。“没。”也不知道这个程成忙什么去了，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快一个小时了。
　　“唉，还以为今天能见到程警官呢。”小姑娘失落地叹了口气。
　　说曹操曹操到，被粉丝盼了好久的明星交警推门而入。
　　“不好意思啊文老板，临下班又当了回的哥耽误了点时间，刚才还找了会儿车位。”
　　“辛苦了，程sir。”
　　自从部分群众发现程成经常来胜利茶餐厅以后，这家店就每天下午都爆满了。程成又签了几个名，才跟文自胜单独坐下。
　　“你还在这加了个隔断？”程成摸了摸座位后边的屏风，“这都快成了我的VIP专座了，哈哈。”
　　“就是你的专座。”
　　“给我搞特殊会不会影响不好呀？”
　　文自胜笑了笑没回答，掏出手机点了几下，把手机推到程成面前。屏幕上是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间破旧的二层小楼。程成拿起来仔细端详。
　　“这是城中村？”
　　文自胜点点头。程成又发现照片里虽然是白天，但二楼的窗帘却拉得严严实实。
　　程成压低声音。“崔金？”
　　文自胜点点头。
　　“你怎么找到他的？”
　　“以后再跟你解释。”文自胜收回手机，看了看时间。
　　程成觉得古怪。“你在等谁吗？”
　　“你先吃点东西，说不定今晚我们又有任务了。”
　　“任务？”程成有些诧异，“难道——”
　　前台忽然响起一声“叮咚”。凤姨朝他们这边喊：“老板，来单了！”
　　“抱歉，程sir，今天不能跟你晚餐了，我们走。”说着文自胜就站了起来。
　　“你要……去抓人？”
　　“不是我，是我们。”
　　说完文自胜抓起椅背上的外套，程成一看，正是之前他在路上遇到文自胜送外卖时，他穿的那件制服。
　　“程sir，你开车跟在我后面，我一给你手势，你就下车步行跟上来。”
　　不等程成开口，文自胜就大步走了出去，程成只好跟上。
　　“请不要叫你的同事来，我保证把崔金交到你手里。”
　　文自胜跨上电瓶车走了，程成赶忙跑回车位开上车追文自胜。他一边开车一边给武一打电话，电话没通，他只好发了条语音：“赶快去城中村附近找我，文自胜正带我去城中村抓崔金，具体位置一会儿给你，记得穿便装。”
　　开了十几分钟，果然到了城中村附近，文自胜给他打了手势。程成赶紧把车停下，跑着追上去。
　　文自胜在一家便利店门口停下。程成还穿着警服，也不敢贸然靠得太近，只好先在远处观望。过了一会儿，一个打扮得格外妖娆的年轻女子走向了文自胜。
　　“帅哥，今天到得够早啊。”
　　“这是你的外卖，”文自胜递过去一个纸袋，“今天的烧腊特别好。”程成发现文自胜突然变得憨憨的，还换上了一口河北口音。
　　“谢谢，辛苦你了哟！”女人笑着拍拍他的胳膊，提着纸袋走了。
　　文自胜骑上车走了。程成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原地纠结了好一阵。不过很快他就发现，文自胜只是在附近兜了两圈。
　　手机震动。“喂，老武，你到了吗？带了几个人？”
　　“快了快了，两个，你们呢？看到崔金了吗？”
　　“没，我不方便进去，你们抓紧点儿。”
　　又过了一会儿，程成看见文自胜钻进了城中村的路口，不由得有点心急，这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难不成他要一个人去抓崔金？崔金真的在这里吗？
　　城中村里住的基本都是钉子户，还有一些来历不明的流动人口。这条街的监控摄像装一次就坏一次，谁也拿这块地盘没办法，可以算是法外之地了。眼看天已经快黑了，程成在附近犹豫了半天，又想知道崔金的下落又怕进去会打草惊蛇，只能干等，急得直冒汗。
　　这时他收到一条短信，是文自胜。
　　“村口等我。”
　　程成看了看，在村口附近找了个背静处藏了起来，给武一发了条信息。他等来等去，总觉得不妥，万一文自胜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怎么办？这样想着，程成拔腿就往箱子里走。
　　走在狭窄的小巷里，程成感觉越来越不对，似乎总有目光在他背后刺探，这让他一阵阵地不寒而栗。这场景让他感到无比熟悉。三年前，也是在这样一个昏暗、破败的巷子里，他被人追赶着奔向出口，却在快要逃离的一刻几乎丢掉半条命。其实从今天下午见到文自胜起，在他内心就有一丝隐忧：他怕这又是一个圈套，为的是让他和他的记忆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程成停下了脚步，他忽然感觉很冷，由内而外的恶寒。他匆匆折了回去。
　　另一头，文自胜拎着外卖箱，钻进了一栋破破烂烂的二层小楼。
　　咚咚咚。
　　“谁呀？”开门的正是刚才的女人，她一脸诧异地发现是文自胜，“怎么是你？”
　　“刚才给你外卖的时候，没发现有包甜点掉出来了，给你。”
　　“谢谢，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哦，我问了周围的邻居，刚才差点敲错门，哈哈。”文自胜憨憨地咧嘴一笑。
　　“这样啊，辛苦你了，你快回去吧。”说着女人就要关门。
　　文自胜忽然神色一变，瞬间把她牢牢钳制住，在她喊出声之前捂住了她的嘴。
　　“不许出声。”他低声威胁道。
　　女人吓得不轻，惊恐地点点头。
　　“崔金在哪？”
　　女人疯狂摇头。
　　“他就在屋里。想活命就带我进去。”
　　女人想了想，放弃了挣扎，慢慢带着文自胜挪回屋里，用眼睛瞟了瞟卧室的方向。
　　文自胜挟持着她小心地走进去，一脚踹开卧室门。不料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动静，紧接着一声花盆摔碎的脆响。
　　文自胜心想不好，人从另一边跑了！他把那女人往旁边的卫生间里一推，把门一锁，顺手拉来一把椅子横放在狭窄的过道里把门顶住，然后去追崔金。他跑过去一看，崔金跳窗跑了，一瘸一拐地在窄巷里狂奔。文自胜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跳，稳稳落地，朝崔金逃跑的方向飞奔而去。
　　文自胜远远看见崔金往附近停车场的方向跑，踩着一个垃圾箱攀上一处平房，从一个房顶跳到另一个房顶抄了近路，一下缩短了和目标的距离。眼看着就快追上了，文自胜从围墙上一跃而下，没跑几步，却跟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两人都给撞翻在地，吃痛地揉着肩膀。后边还跟着两个人，他们也吓了一跳，赶紧来个急刹车。
　　“文自胜！”
　　“武警官？”
　　两人对视一眼，马上从地上跳了起来。文自胜一挥手，“追！”
　　崔金见后面的人越来越近，慌乱地四下寻觅，紧跑两步把一个杂物堆推翻，还拽了一辆破三轮挡住了后路。武一和两个队员差点被绊倒，在杂物堆里纠缠了好一阵才挣扎出来，一抬头，文自胜不知什么时候又飞上了墙头，早就跑到前边去了。
　　文自胜又跳上了一个二楼阳台，连着飞跨几栋楼，在最后一个阳台纵身一跃。只见殷红的夕阳里一道蓝影，文自胜无比精准地落在了崔金面前。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等武一跑到近前的时候，崔金已经被文自胜脸朝地压在地上动弹不得了。武一一把攥住崔金的胳膊，掏出手铐咔地把他铐住。他直起腰歇了口气，一边气喘吁吁一边纳闷，文自胜是怎么跑到崔金前面去的？这人是长了隐形的翅膀吗？……
　　一行人押着臊眉耷眼的崔金走出村口，程成也走了出来，周围的居民纷纷出来围观。
　　程成扳起被押住的人的脸：“你就是崔金？”
　　崔金瞪了他一眼，把脑袋别了过去。
　　程成转向文自胜，瞬间喜笑颜开：“老天爷呀，小文，啊不对，我得尊你一声文哥，你可真是个神人！大侠！天使！”说罢从头到脚看了他一遍。
　　此刻被程成乱夸一气的文自胜，脸色却不怎么好看，黑着脸一言不发地走开了。程成赶紧追了上去。
　　“文哥，文大哥？文大爷？您这是怎么了……”
　　“程成，”文自胜忽然叫他大名，把他给吓了一跳，“人我给你抓到了，我该走了。”
　　“等等，你还没——”
　　“我不想去警局，证词你们找别人去写吧，想问什么去审崔金就都知道了。”
　　程成愣了一下。“我是说，你还没处理伤口。”
　　文自胜低头看了看自己，原来自己的手背不知道什么时候划破了，一手的血痕。
　　“我回去自己处理。”
　　“我送你回去吧。”
　　“我骑了车来，不用了。”
　　程成拉住文自胜，从口袋里掏出一片酒精棉片来，抬起他的手给他擦拭伤口。“大哥，破伤风也是能要人命的，这个地方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么多，可不能大意了。还好，你这伤口不深，也没沾什么脏东西。”
　　文自胜把手收了回去。
　　程成叹口气，语气变得温和：“这两天我恐怕有的忙了，只能先怠慢你了。后天，等后天我下了班，你来我家坐坐，咱们聊聊，好吗？你还没来过我家呢。”
　　文自胜没答应也没拒绝，看也没看他一眼就走了，留下程成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昏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