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诗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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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闲堂若有所思地回到客栈时，才发觉已是傍晚了。才发现自己今儿个早晨兴致勃勃地跑了十几里路赶到盛京郊外参加清谈会，还在那里足足站了一上午（虽然大半时间都是没骨头似的黏在竹子边上），站得脚底都有些发麻；这也就罢了，结果下午还跑到了那个村子里面绕了好大一圈，又是绕路又是爬石梯的，还替人免费诊病，竟是连茶水都没能喝上几口。段闲堂揉了揉太阳穴，扶着腰坐到了椅子上；“哎呦呦……我的腰啊，我的腿啊，我的头啊……”
除了腰酸腿麻，段闲堂的脑袋也有些昏昏沉沉的。
想太多了……段闲堂自嘲地笑了笑。他清谈会看似是轻轻松松地就辩倒了那许云，在别人眼里看来是云淡风轻，面容带笑地就让对方哑口无言，但他面对的毕竟是白公的得意门生，稍稍用点脑子的人就不会觉得这是一件易事，更何况是要建立一个完美无缺的辩述，其论点论据的立足之处就是一个常人需要考究上好几个时辰的重要问题，只不过段闲堂倒是没必要去思量权衡这么多牵连着官仕的利弊，随心而谈即可。但即便是如此，要让作为前太傅得意门生的许云心服口服，也不是说做就能做到的。从构思辩点到思考辩述方式，段闲堂皆是认真对待，费了不少心思，况且下午还碰上了这村子里的一番事。虽然段闲堂并不想过多地掺和进这趟浑水里，但总是不由自主地去分析各方动势，更何况……
段闲堂轻轻将手中茶杯放到木桌上，起身倚到窗边，俯视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盛京区域划分明了，段闲堂住处附近皆是客栈、茶馆、食店一类的方便游人歇息娱乐的铺子，而现在叫卖的商户大都开始收捡物什，准备闭店回家了。本应是有些萧条的景象，但无奈这里是盛京，一国总汇，街上行人仍是不少，就算是那些打道回府的人加起来，也比段闲堂儿时所待的益州之中的一个偏僻小村最热闹的赶集时的人多了不知道多少倍。段闲堂就这样呆呆地望着窗外，心绪莫名的飘到了远处。
前朝先帝五年前驾崩，当今皇帝谢定云当时不满十七岁，但已经是身居东宫之位，便在太傅白公的辅佐下开始掌管国家运转。一年国丧之后，这小皇帝便登基正式接管了这个国家。
虽然世人对其能力还颇抱怀疑，但随着新帝开始治理国家政务，人们便发现其处事手段精妙。这小皇帝继位后，成功地解决了选才任官、流民管理，旱涝赈灾等一系列让先帝头疼不已的问题，而且一改先帝对匈奴的求和政策，雷厉风行地罢免了不少一力主张求和的官员，直接盖章以威武将军商风为总统领，率五万精兵北征匈奴。
五个月前从北疆传来捷报，我朝将士大获全胜，匈奴首领呼犁单于更是向我朝赔偿了白银五万两，绢布十万卷，牛羊皮一万卷，且派兵日夜不休地整整跑了七天赶到盛京送来求和书。而这时人们才发现原来自己所在的国家是如此强大，在这小皇帝的授意下，我朝将士竟然就这样打败了他们多年为之惶惶不安的匈奴！而这场胜利也使整个国家也空前地发展繁荣起来，一改多年前人人自危的形势。
虽然正如白公所说，现在小皇帝在处理政事上仍不可避免的遇到或多或少的阻碍，但至少在明面上，现在朝廷上也算是一派和谐，心向帝王。那些偷偷摸摸各怀觊觎的人，好歹也没有如往些年那般肆无忌惮，都藏到了更深的暗处，纷纷收束了手脚。也算是让一直以来被打压的民间各业有了一个发展的良机，作为都城的盛京更是发展得如日中天，一派繁华盛景。
而就是在这么一个时候，突然有人刻意联合盛京周边五六个村的全部村民计划着上京游行，还是打着狗官贪腐的旗号，这就十分奇怪了。官场中纵是有不少酒囊饭袋，但能做到驻留盛京的，一个个都是人精级的人物，天子脚下若行剥削农收此般作为……是嫌脑袋多了想砍几个减减肥？
段闲堂不由得又皱起了眉。照今日那帮人的做派，显然是计划好了要联合尽可能多的村民参与进来，然后当事情闹大了，再借“法不责众”来逃避责任。他们起义游行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分明都是农人，却强行逼迫那些村民跟着他们干这般形同送死的事……等等！段闲堂突然想到了什么。
都是农民？不见得吧……段闲堂仔细回忆起白天的所见所闻。那一帮人中大部分确实是农民不假，但段闲堂先前就总觉得为首的那个男子气度似乎与周遭众人略有不同。而且那人说话虽然是极力模仿了盛京口音，但在某些字眼的发音上仍旧略显古怪，竟是……有些像江南的口音。
再加上这玩弄人心的手段……段闲堂心中对那幕后操局之人已有了几分猜测，心中隐隐泛上了一层不安。回过神再向窗外望去时，才发现天空已经笼上了一层黑墨，行人陡减了七成，空气也渐渐含上了些许凉意。
段闲堂朝着掌心哈了一口气，搓了搓。这盛京真是富贵人才待得了的地方，白日里热得紧，入了夜却是颇有些寒凉，要是在街上露宿，不知该得多少次风寒。正是沉思间，窗外天空中隐约又传来几声悠扬的鸟鸣。段闲堂不禁失笑。
分明是繁盛的都城，晚上却还有只出现在深山里的鸟鸣？真是活得久了什么都能见到！但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低下头总觉得这鸟鸣有些熟悉。本也不甚在意，结果那鸟鸣久久不散，那鸟似乎是不停地在他所在的客栈上方盘旋。疑惑了一会儿，段闲堂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心脏狂跳了几下，把双手砰地撑到窗框上，探出了大半个身子向天上望去。
泼了浓墨的天空边际还点着盛京永不熄灭的灯火，低空上，一只通体雪白的大鸟舒展着翅膀，一边绕在客栈上方，一边张嘴啼鸣。仔细辨认，那白鸟的翅膀上还缀着墨迹似的黑色，铺洒在其翎羽上，向翅膀末端渐渐聚拢。当看到那白鸟如玉的双爪时，段闲堂终于难以自制地惊道：
“卧槽！丸子？！”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诗十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