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鸟南来》Ayll

6、第6章

　　无聊狗血的爱情片终于结束了。文博无奈地踹了踹已经在前排睡得不省人事的高久南，“走了兄弟，赶紧吃个饭，送小静到车站了。”
　　“哎哟，快，终于可以我们二人世界了。”高久南迷迷糊糊地站起来。
　　“去你妈的。”小静伸手给了高久南一拳。
　　“哎我靠，人如其名，人如其名。”
　　已是中午将近两点，三人早已饿过头了，随便吃了点关东煮，就商量着溜达去车站，车站附近还有个小广场可以散散步，反正去哪也不远，步走最多十几分钟。
　　不过一出门他们就傻眼了，雨淅淅沥沥，谁都没有带伞。
　　文博冲高久南暧昧地一挑眉，高久南正纳闷这是个什么意思，只见文博脱下自己的外套，麻利地顶在了自己和女朋友的头上。
　　高久南不知道该恨自己出门就穿了一件T恤太匆忙，还是该恨文博这个狗崽子有了对象忘了娘。
　　商场门口人还不少，有在屋檐下躲雨的，也有从里面出来被截住的。雨雾蒙蒙，高久南的心很冷。
　　“狗男女，老子不去了，你们自个儿玩去。”高久南抬起腿朝着文博屁股就是一脚，文博嘿嘿笑着，“别呀骚哥，你不是从不打伞，‘打伞是娘炮的行为’么？”
　　“文博你变了，你忘了从前是谁和我一起淋雨了。我要给你唱一首《不能说的秘密》，最美的不是下雨天……”
　　“打住打住，”文博和小静站在雨里，“雨还挺大，要不你就在这儿等我吧，我一会儿回来找你。”
　　高久南抬脚迈出房檐，“逗你的。我家养的猪突然会拱白菜了，心中凄凉，感慨一下。”
　　“那走吧。”文博揽着小静往路边走。
　　哪有雨？高久南迟钝地疑惑了一秒，抬眼看到了头顶的雨伞。
　　“县城周围有很多工厂，这雨淋多了容易秃头。”耳朵后面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高久南心跳漏了一拍，汗毛炸立。

　　“班长？你才逛完街？”高久南转过身，两个人在同一把伞下相对而立，鼻尖之间的距离不过三寸，高久南甚至能感受到许越温热的呼吸滑过自己开始发热的双颊，眼神不知该放在哪里。好在许越适时地退后一步，维持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许越点点头。他没说自己已经回了一趟家，衣服老妈已经试过了，很好看。然后下雨了。他鬼使神差地拿了一把伞，又缓慢地走到了商场。反正没什么事儿，今天老爸可以看店，作业也都写完了，就再去逛一逛。
　　果然，这个傻大个不会看天气预报然后带伞的。
　　文博看着几米之外的好兄弟一脸难以言喻，把小静推上出租车，自己也坐了进去，关上门，“师傅，汽车站。”
　　“你朋友走了。”许越嘴角向上，像是在憋笑。
　　“哎我靠，损友，真是损友。我进去等他吧。”高久南跳上台阶，“你呢？你还逛吗？我陪你啊。”
　　“我有点想看电影来着。”许越用指尖挠了挠脸，显得有点不好意思。
　　“你不早说！刚才跟我们一起去看啊，我也就不会被那对儿狗男女逼得坐在前排了，鬼知道他们在最后一排做了什么十八禁的事。”
　　许越微微笑了一下，没说话。高久南看了他一眼，“诶，你想看什么，时间合适的话我陪你看。”
　　“真的？”许越说，“你朋友一会儿就回来了吧？”
　　看到许越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的小表情，高久南心情格外明媚。“早着呢，本来时间也不紧急，这天气估计车也要迟一点走，就让他们二人世界吧。更何况是他先抛下我的。”

　　许越没戴眼镜，眯着眼睛站在排片信息前看了半天，时间最近的就只有两个片子。“那个……什么什么爱情……”
　　“别，刚才我就是看着那个睡着的。”高久南想起来都困，打了个哈欠。
　　“那就只剩那部鬼片了。”
　　“啥？？鬼片？”高久南隐秘地哆嗦了一下。
　　“你不会是怕鬼吧？”许越轻笑一声，“不过也是，你平时都一惊一乍的。”
　　“怎么了？那是没有准备才一惊一乍的。我怎么可能怕鬼，尤其这种国产鬼，搞笑死了，没意思透了。肯定还不如那个脑残爱情片……”
　　“那就这个吧！反正你也看过脑残片了，请你看这个吧。我也看看国产鬼长什么样子。”
　　高久南欲哭无泪，这破电影院，下午黄金场，为什么要排鬼片！

　　出其意料的，这场的人比刚才那场多多了，大部分都是一对儿一对儿的情侣，高久南一进去，就觉得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在他们两人身上，很怕许越觉得别扭。
　　好在他们进场比较晚，电影正好要开了，场子里暗了下来。
　　两人摸索着走到座位上，高久南把刚买的爆米花放在两人中间，坐正。
　　如同在教室里一样，许越坐在自己左边。一起看过电影的男生不少，但一起看恐怖片并且只有两个人，许越是头一个。一转头就可以看见他精致的侧脸，流畅优美的下颌线。他微微眯眼，像一只正在打瞌睡的猫，有些迷人。
　　高久南看了一眼赶紧转正视线，庆幸电影院里他看不见自己涨红的耳朵。
　　开场就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吸声，音效不错，仿佛近在耳边。高久南轻轻地深呼吸两个回合，身体重心放低了些，看着屏幕里的长镜头，心跳有点快。
　　“砰”的一声，逃命的门被关上了，狼狈的演员慌张砸着门，“救命！救命！”
　　画面一转，门旁的柜子轰然倒塌，露出墙上挂着的面目狰狞的尸/体，“啊——”
　　演员在尖叫，场子里几个女生在尖叫，高久南紧紧捂着嘴，硬生生把尖叫吞了回去。
　　而一旁的许越还在悠闲地吃着爆米花。
　　这个片子剧情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但是音效做的很好，半个小时后，高久南感觉自己的心脏越来越不舒服，起身准备出去透透气。
　　他猫着腰站起来，准备越过许越。突然，伴着瘆人的背景音，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高久南惊恐地看向许越。
　　“你没事吧？”许越凑过来，小声说。
　　银幕的亮光星星点点地照在许越脸上，他的眼睛十分清澈，认真而关切地盯着高久南。恍惚间，高久南有想吻他。
　　不过就在这梦幻的一瞬间，全场伴随着震荡的音效爆发出一阵尖叫，高久南虎躯一震，扶手上的一桶爆米花应声而落。“我……去厕所。”
　　许越的手放开了。高久南迈过一地爆米花，快速溜了出去。

　　许越面无表情地看着大银幕，机械地伸出手抓爆米花，才想起它们已经阵亡。他弯腰扶起爆米花桶，叹了口气。
　　高久南的身上有一种淡淡的气息，他其实早就注意到了。很好闻但是不浓郁，如果非要他形容，那一定是冬日阳光的味道。清冷和温暖揉在一起，毫不违和。
　　坐在一起看电影和坐在一起上课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在这片黑暗里，好像能更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味道。
　　但是刚才自己抓了他的手腕，他的表情……好像有些抗拒。怎么，他抓我可以，我抓他就不行了吗？许越面无表情地想。

　　高久南到厕所绕了一圈，闻了两分钟二手烟的味道，受不了了才出来。他对着镜子皱着眉，揉了揉胸口。感觉好一些了才又蹑手蹑脚地从安全通道进到影厅。
　　周围都是抱在一起吧唧嘴的人，高久南路过并打断他们时有些尴尬。回到座位上时，许越还是云淡风轻地看着，这让高久南十分佩服。
　　“诶，班长，你是不是少一根神经？”没了爆米花的阻挡，高久南胳膊肘顺利地碰到了许越的胳膊。许越避开了。
　　“什么？”
　　“看这些都没什么反应，肯定是缺根弦。”
　　许越没理他。
　　“多没意思啊，那个人到底死没死？到现在都没说为啥一直追着那个女的跑？”
　　“不知道。”许越说。

　　高久南拿出手机，装作给文博发消息，以避免一直要看着屏幕。即使这样，跌宕起伏的音效还是让他苦不堪言。“博哥，来救我！”
　　“得了哥们儿，快靠入旁边人的怀抱吧。我这儿还得一个小时吧。”
　　“等你送走她回来给我收尸吧。我要一个水晶骨灰盒。”
　　“去你的吧，骨灰盒我包了，纸糊的凑合着用。”
　　高久南叹了口气，忧愁地紧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
　　心脏跳动飞快，有的瞬间好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可意识却有些游离，像是要睡着。尖叫声好像已经不存在于这个次元里。有人拍了拍他。他睁开眼，但是眼前有一片星辰阻隔着他的视线。他的手腕被再一次紧紧抓住，他跟随这个力量跌跌撞撞地走出了影厅。
　　数十秒之后，眼前才渐渐清明起来。许越焦急的脸闯入他的视线。
　　“你怎么回事？心跳怎么这么快？”
　　啊……好丢人。高久南的第一反应是想跑。影厅里的人也陆陆续续出来了，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俩。
　　高久南一边带着许越往外走一边说，“没事了没事了，我有点心律不齐吧，天生的。”
　　“你怎么不早说？”
　　“谁能知道反应会那么大，我以前也没看过鬼片呀。不过说真的，再迟一分钟我可能就休克了。”
　　“我靠，你真吓人。”
　　高久南愣了一下，“班长，你竟然说‘靠’？”
　　“你逼我的。”许越说，“我差点就成杀人犯了，诱拐心脏病人看鬼片，多新鲜呐。”
　　高久南已经缓过劲了，再看许越的脸，确实是比平时更加苍白，而且像是有些生气了。“哎哟我错了，下次咱们看喜剧，看喜剧。”
　　“谁要跟你有下次。”
　　许越话一说出口，两个人都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