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赐婚》Katherina

3、第3章

　　扎西大叔和央解玛很幸运地买到了回家的车票，并且在火车站入站口耐心地等着桑珠希热。因为怕在人多的候车室里，桑珠希热赶来以后会找不到人，他们不敢在那里等待。
　　一个小时快要过去，桑珠希热一个人拖着行李穿过人群，来到入站口，与扎西大叔和央解玛及时汇合。
　　上了火车，进了自己的硬卧，把行李放好以后，大家都坐在硬卧边缘不动。
　　沉默了许久以后，扎西大叔忽然立起身，提起放在桌子下的热水瓶，往自己的铁杯子里倒入半杯热开水，边这样边对桑珠希热说：“你这几天都去哪里了？”
　　桑珠希热抬头，看了他一眼，心里也不打算隐瞒真相，对他老实坦白：“我进了警局了，这几天一直被警察审问。”
　　扎西大叔愣愕，把瓶塞子塞回热水瓶口，然后回头看着他：“你怎么进了警局了？！做了什么坏事？”
　　桑珠希热平静地答道：“我没有做违法的事，只是那个时候我出来找一本笔记本，正好遇到了一件血案，我路过的一栋楼房里有人被杀了。”
　　“那，警察为什么抓你？”扎西大叔不解。
　　“那个时候是晚上十二点，只有我一个人走过那里。”桑珠希热答道。
　　央解玛听了，不由插嘴：“都那样晚了，你怎么能为了一本笔记本在外面瞎晃啊，一个人多危险。”
　　桑珠希热无奈道：“那天晚上，同学带我去逛夜市，然后，跟小玉一起吃了夜宵，本来分开以后，我打算回学校去的，但是！”他眼眸里的神情忽然变得异常认真：“我感觉到它的存在，就在那栋楼房附近。”
　　扎西大叔垂眸，手提着铁杯子，神色凝重的面庞被不断地从杯子里冒出的热气熏得有些朦胧。他缓缓启唇：“你曾爷爷找回来的东西，你怎么还惦记着它。”
　　桑珠希热脱口：“爷爷活着的时候，不是一直都在找那本奇怪的笔记本吗！”
　　扎西大叔用空闲的那只手轻轻捂了捂杯子外壁，道：“那是你爷爷固执，毕竟，那是他父亲找到的保贝。”
　　桑珠希热认真道：“曾爷爷到吐出最后一口气时，也没研究出它里面的奥秘，爷爷却花了一辈子在寻找它的下落。”
　　扎西大叔拿他没有办法，缓缓劝道：“桑珠，你父亲并不希望你步你爷爷的后尘。你父亲知道它找不回来了，所以一直没有去找，因为我们几兄弟都知道，这是犯傻的事。”
　　桑珠希热并不赞同自己二叔的想法，他在很小的时候，莫过那一个曾经用来装着那本神秘笔记本的黑匣子，匣子里微乎其微的特殊气息与那本笔记本是一样的，他受影响到至今，对它的特殊气息深埋在心里。
　　鉴于怎样说也无法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想法，桑珠希热垂眸，决定再也不与扎西大叔谈论这个话题。一直抿着唇的央解玛看着他们，没敢出声打岔，也没敢插足干涉这件事。
　　这趟火车开了两天两夜，最后终于抵达了离桑珠希热的家乡不太远的小城。由于离家还有一段距离，他们下了火车以后，又换乘了巴士，行了一个多小时的路才到了桑珠希热的家乡——当雄县。
　　进了当雄县境内，扎西大叔没有直接回自己家，而是一路送他们姐弟俩回家，沿着小路绕了几圈，三个人都止步在一座紧闭的宅门前，站在前面的扎西大叔放下行李，主动敲了敲宅门。
　　不久，宅门打开了，桑珠希热的父亲洛桑站在他们的面前，看到自己的弟弟和女儿把儿子顺利找回来了，立刻惊喜满面，不等打个招呼，他就回头，朝身后的那一座藏式楼房大喊了一声：“阿佳拉，快出来，你的保贝儿子回来了！”
　　央宗听到声音以后，很快就奔了出来，看到自己的儿子平安无事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扎西大叔看了看他们，说：“大哥，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带他们两个孩子进里面去吧！”随之提起了行李，向他们挥了挥手，立刻就走。
　　桑珠希热带着行李跟着自己的父亲走进藏式楼房，央解玛默默无闻地跟在他后面，央宗为他们关上了宅门，缓缓走在最后。
　　桑珠希热马上上楼，进到自己的房间，把行李放在地上，打开来，从里面取出一些必要的东西，也把一些干净的衣服拿出来挂在衣柜里。
　　良久，他悠哉地下楼，走进客厅，坐在椅子上，随手从茶桌上拿起一份报纸，打开来翻了翻，只看了一点儿就把它放回了原位。
　　洛桑就坐在他的旁边，隔着一个空位。在沉默了片刻以后，洛桑忽然发话，缓缓问了一句：“这几天你都去了哪里？让家里人辛苦跑了这一趟。”
　　桑珠希热微微低头，没有马上回答。
　　“桑珠，我在问你话。”洛桑侧过脸来，严肃道。
　　“爸，我已经平安回来了，这几天去了哪里您可以不关心。”桑珠希热敷衍道。
　　洛桑对他这样的回答很不高兴，脱口：“什么叫不关心，你妈妈这几天多担心你啊！你现在回来，给家里一个交代也是当然的。”
　　桑珠希热很聪明，没有像对扎西大叔那样直白，微微低头，十指在面前交叉着，故意只说了一个环节：“我去找曾爷爷的那本笔记本去了。”
　　洛桑愣了一下，纳闷道：“你去找那玩薏儿干什么？那玩意儿被贼偷走了，已经找不回来了。”
　　桑珠希热固执，并且异常肯定地说：“不是您说的那样，爸爸，它找得回来的。”
　　洛桑满脸无可奈何，只道：“花功夫去找那没用的玩薏儿，还不如好好读书。”随即立起身，走了出去。
　　桑珠希热抿了唇，抬起头，回头望向身后那扇窗的外面，看了看外面的风景。有些话，他不敢说，即便是说了，他知道，他的父亲母亲绝不会相信，因为他既不是喇嘛或者大喇嘛，也不是活佛。
　　客厅外，央解玛站了一会儿，直到洛桑从里面出来，经过她身旁，走出去时，她才举步缓缓走进去，站在桑珠希热的面前，对他说：“你不跟爸爸说进警局的事？”
　　桑珠希热立刻回头，平静地看了看她，不说话。
　　央解玛又道：“你不说，爸妈迟早会知道的，二叔一定会说的。”
　　桑珠希热抿唇，过了片刻，才说：“如果是这样，那到时候你就帮我说些好话。”
　　央解玛无奈道：“我能说什么好话啊。”
　　桑珠希热想了一想，也不为难她，只道：“别让他们误会我就行。”
　　央解玛犹豫了一下，不过，看在桑珠希热诚心请求的份上，勉强答应了下来。
　　隔日，央宗抽空拜访扎西大叔的家，寒暄之间，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包，塞进扎西大叔的手里。
　　扎西大叔一看，有些为难，死活都要退回去，央宗也死活都要往他手里塞，并解释这是一份感激。
　　上大城市找桑珠希热，这一趟的费用，扎西大叔都是自己掏腰包，一来一回的火车票以及来来去去的计程车费用，加起来也去了几百块。央宗觉得过意不去，仅一句‘谢谢’仍让她心里像揣了块大石，只有送了红包，她心里才会如释负重。
　　在妻子大方的一句话劝说下，扎西大叔很勉强地收下了这个稍厚的红包。
　　在喝茶闲谈间，扎西大叔想起在学校打听桑珠希热下落时偶然从一个少年口中听说的事，在这个机会，他很大方地提起：“桑珠是不是有对象了？”
　　央宗听罢，愣了一愣，“你这是听谁说的呀？！”
　　扎西大叔低头平静道：“我去桑珠的学校时，从他一个同住一间宿舍的同学那里听说的，那姑娘也是跟桑珠同一个学校的。”
　　桑珠希热一上大学就交女朋友了？！
　　央宗到了今天才知道这件事，内心有点儿难以置信，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个从小就很聪明很爱学习的儿子会在去了远方的大学就马上陷入了爱河。
　　抿唇片刻，她启唇，非常非常关心地问道：“那姑娘，你见过了没有？”
　　扎西大叔肯定道：“见过了。”
　　她赶紧又问：“人怎么样？”
　　扎西大叔实话说：“长得挺清秀的，脾气很好，也品学兼优。”
　　央宗听到这样的描述，对赵小玉只满意了一半，启唇时，带着一丝可惜：“但是她是平原里生活的人啊，不是在高原，怀孕了以后很容易就流产的啊。”
　　这一点，扎西大叔很明白，也就是因为高原地区以外的女人不适应这里缺氧的环境而在孕期自然流产，许多想要抱孙子的老夫妻都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娶一个高原地区以外的女人作为妻子。
　　扎西大叔轻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多流产几次，习惯了以后还是能生的。”
　　央宗微微皱眉，不满地说：“这多麻烦啊，像个包袱似的。”
　　扎西大叔无奈道：“还只是谈个恋爱，互相打电话聊天而已，不一定会结婚，你别那么担心。”
　　央宗暗暗叹了一叹，答道：“人家都说‘人算不如天算’，现在看是这样，以后就难说了，我得回去跟洛桑说说，早点为桑珠物涩好满意的对象，免得桑珠将来自己娶了个‘包袱’回家来。”
　　扎西大叔不由笑了笑：“行！办婚事的时候记得请我喝喜酒。”
　　央宗面露得意地答应道：“那是当然的，都是一家子的人，哪里会不请？”
　　在这个家里呆了大约两个小时，直到没有什么话题可以说了，央宗才起身，向主人家一句话道别以后，缓缓踏上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