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能》付一钱

6、第六章

　　全市学生初升高考试大潮的这几周，和平达到了巅峰，柳他们已经很少出警了，特殊情况民事纠纷除外。
　　项泽循着柳同事的指示，去找解决报案人家庭内战的柳。地点正是柳女士家的隔壁。
　　正门没锁，一敲就开了，但他有点看不懂现在这局势。
　　女人拉着名少年，男人拉着柳。
　　少年疯狂叫嚣：“我欺负废物怎么了？他能给我乐子是他的荣幸！”
　　柳就要挣脱去削他。
　　“无能力的废物就该全体人道毁灭，免得拖人类进化的后退，这个世界属于我们能力者！”
　　眼见邻居爸拉不住柳，项泽赶紧去抱住柳的腰拖他出来。
　　“松开！”柳是真被气着了，“让我去宰了那小瘪犊子！”
　　项泽一言不发的抱着他，倒希望他再气会儿，可柳很快冷静下来，轻轻拨了拨他的手。
　　项泽松手，和柳并排看着这栋充斥着噪音的房子。
　　“这是怎么开始的？”
　　“报案人听闻自己儿子在学校霸凌同学，要把她儿子抓起来。”柳回答。“我妈也干过这事，不过是另外的原因。”
　　“看不出来伯母……”
　　柳和柳女士关系最糟的那几年，也就是柳转职当并去外地的那几年，柳女士为了让他回家什么事都干过，包括报警声称自己儿子是通缉犯。
　　“过几天他要参加阮高入学考，你能不能让他落选？”
　　“大概不能。”
　　话题一停，气氛略微僵硬。
　　“你房子解决了吗？”
　　“嗯。”
　　为了不在父母家住，柳的效率可以再提一档。
　　“这么快，好好看了吗？”
　　“嗯，那房产经纪人挺有意思的。”
　　项泽有些奇怪他挑房子的的标准。
　　房子里的骚乱渐渐平息，汽车驶过面前的马路，开春的空气有些干冷。
　　“你来做什么？”
　　“阮高入学考评审团缺了人，去吗？”
　　“去。”
　　以公徇私的机会送上门，哪能不去。
　　项泽知道他想什么：“评委打分只作为参考，考生名单基本内定了。”
　　“那我不——”
　　“你已经答应了。”
　　“……”
　　想了想隐退六年还被邀请的缘由，柳说：“校长还惦记我。”
　　“也是无能力，但以智慧闻名的校长对你一直以来的关注，可能很早就怀疑你。”
　　“他没证据。”柳笑望他，“唯一的证据是你。”
　　项泽注视着柳，不做声。
　　柳接起从刚刚开始就不停震动的手机。
　　“旁边街区一大爷报警找猫，先走了。”
　　项泽反复回味柳那笑；唇角上扬弧度不大，眉间眼角未有波动。
　　所谓交往的两个月，柳顺从却不交心。
　　项泽叹息般地呼出一口气。
　　且先如此吧，来日方长。

　　……

　　满屋子有一半后起之秀，一半熟人，柳看到了邱山，还有校长。
　　偌大的会议室不开灯，只有转播考试场景屏幕的冷光。
　　“你毕业近十年首次回母校。”矮小富态的校长笑呵呵和柳打招呼，“欢迎回来。”
　　“您还是一如既往的会省电费。”柳打量四周。
　　校长看得出来柳不想来，而柳这次过来居然只是因为项泽邀请了。
　　考试开始，项泽抱臂倚墙，目光从柳挪到屏幕上，变幻的光线让他眼睛刺痛。
　　度过了熟人都问他为什么退会的时间，柳坐在评委席，半开小差的看着考场转播。
　　没见到受霸凌在胡同里哭的孩子。
　　霸凌人的邻居少年表现十分抢眼，稳过无疑。他才注意那小人渣名叫程胜，又想起保送名单里胜利英雄的孩子。
　　柳问旁边邱山：“胜利英雄最近动向如何？”
　　“阮高开学他会来做个讲座。”
　　柳没兴趣了。
　　这届考试依旧很难看，柳在评审室坐立难安，没看多久就去厕所了。
　　从柳那届以前，到迄今为止。都对脑力型超能力极不友好。
　　若不考虑社会趋势、政府政策和经济原理，他都怀疑校长数年如一日的设置是长久以来被强能力派的欺压以致心理变态。
　　柳在马桶上结束两局骑士手游，估摸着时间回去，随便打了反正也无足轻重的分。
　　校医进场治疗学生，柳还记得他于自己学生时期提供了不少帮助。初升高考试需要快速治疗，甚至偶有死人，连这都被全社会默许了，就是如此，医疗水平才会和科技水平携手全面倒退。
　　会议室人陆陆续续走空了，项泽正在身上找眼药水，可能忘带了，转眼就见柳在等自己。
　　项泽等柳发话。屏幕黑屏，走廊天光早已暗淡，声控灯亮起的光照进这间会议室，映出了地上一片方形的霜。
　　“我见到校长时突然想，”
　　项泽预感柳说的不是值得开怀的事。
　　“你为什么能肯定自己可以消除智慧型超能力继而判断我没有超能力。”
　　“我做任务时碰见过智慧型超能力的敌人。”项泽大约知道柳得知了什么，“能力重合也正常。”
　　“据统计，智慧型超能力占全体能力者3%，重合率百分之0.6%。”柳慢条斯理的说，“你在这个人口百万的城市活动，接触的犯罪者会有类似数据分析的能力的几率我心存疑问。”
　　项泽确信柳知道了。
　　“你的消除能力显然在我之前验证在了校长身上。所以，校长对外宣传的什么激励抚慰全社会的，无能力凭借智慧和坚毅成为英雄工会创始人之一的励志故事是假的，他的智慧实际是超能力。”
　　眼睛干涩让项泽无法忍受，他微微合上了眼睛。
　　他的反应让柳肯定了自己的推断：“唉，我这该死的天生的智慧。”
　　“你既然知情，那你也知道校长在英雄工会举足轻重，如今会内两派势力静水流深，作为弱能力派的代表人物，这个秘密一经公开不仅校长毁于一旦，弱能力派的经营会尽数崩盘，平衡一破，天下大乱都不夸张。”
　　项泽睁开干涩的眼睛看向柳。
　　“能帮我们保密吗？”
　　柳就等这句话。
　　“不能。”
　　柳笑得纯真，像个孩子。
　　“我要用这个秘密抵消我的秘密。”
　　走廊的声控灯在长久的沉默中熄灭，面容逐渐掩于黑暗的柳眯起双眼，手在胸前交握。
　　“你的威胁，不成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