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海拾贝:右手过往，左手未来》邓家楠楠

15、妈妈，我走了

　　脑子里好像在想事情、又好像一片空白的左左，走了半天，回过神来发现，不知不觉来到母亲安葬的墓园。
　　时间已是下午，天色逐渐暗下来，这个地方莫名的让人害怕起来。
　　此刻左左心内凄凉，再黑，比起来孤身一人的孤寂，都不可怕了。
　　走之前跟妈妈告个别，不知何时再回来。
　　左手摩挲着已经泛白的照片，要不是左左知道位置，分辨起来很费劲。用手擦掉上面的灰尘，有些许树叶掉落在上面，左左划拉到一边。
　　左左看着母亲的照片，坐下来，头轻轻靠在碑上，“妈，你在那边还好么？好久没来看过您了，我……”
　　左左瞄了眼右手，眼泪已是压不住了，迅速占据双眼，视线模糊，哽咽着说，“我要走了，我不是废物，我不要别人的同情可怜。您也不需要的对吧。”
　　然而母亲永远不可能回应她一句。
　　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模糊很多，但是母亲的眼泪她从来没有忘掉，一滴滴落在纸上，吧嗒吧嗒。起初是无声的哭，后来是歇斯底里的喊叫。每到那个时候，她都更加老老实实，生怕哪个举动惹妈妈哭的更崩溃。
　　最后总是娘俩抱头痛哭，小时候的记忆，都是哭的多，笑的少。
　　心情平静的时候，妈妈会指导自己画画，她也会做一些熟了但是味道不敢恭维的饭食。
　　不记得多少次，妈妈会突然发疯一样撕掉自己感觉画的还可以的画，吓得年幼的左左小声啜泣，连哭也不敢出声。
　　妈妈发泄完，心情慢慢平复下来，看着不敢出声悄悄哭泣的左左，自责地一把抱进怀里，哭着道歉，“对不起，盈盈，妈妈错了，你画的很好，是妈妈的错。”
　　左左擦掉满脸的泪水，回忆虽然痛苦，但是好歹有个相依为命的人，现在，就只有她一个人了。就算妈妈还像小时候那样对自己，也好过现在只有这冰冷的墓碑让自己依靠。
　　“我想证明我不是废物，这里不是我的家，没有了您，家也没有了。”左左狠狠抹掉眼泪，轻声问，“哭是最没用的，对么？想要的东西哭不来，爸爸也哭不到您身边对吗？”
　　站起身，左左眼睛紧紧锁住母亲的照片，那里定格了她最美丽的瞬间，只是因为泛白，已经看不出神情。没有回答她的人和声音，只有傍晚的风，吹动着树梢，树叶轻轻摩挲发出的沙沙声。
　　答案不在别人，而在自己心里。左左突然豁然开朗，想要的东西，等是等不来的。
　　深深看了一眼照片，心里默默道别，“妈妈，我走了。”
　　左左回到家，洛琳约会还没有回来，匆匆洗干净哭花的脸，看着镜子里红肿的眼皮，左左拿出化妆用品，稍微遮挡一下。
　　把重要的东西确认了一遍，好在没有多少，一个小包装的下。把小包藏好之后，左左打开衣柜，衣柜里的衣服简单带几件换洗就够用了。背包里的银行卡，一共两张，一张里面是卖画所得，另一张卡用来日常用钱取用方便，里面已所剩不多。把卖画所得的卡取出来，想了想，左左取出纸笔，一字一句写下来。
　　洛琳和陆宁捷聊的很投缘，洛琳毫不吝啬的分享了自己从小到大的糗事，倒是陆宁捷不知是真没有还是保持帅哥形象，负责在一旁迎合洛琳搞怪，适时给她夹菜添汤，倒也是个会照顾人的。
　　洛琳讲累了喝口汤，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的有点多，不符合淑女的样子，舔舔嘴唇，“那个，不好意思，我有时候就是这样搂不住，其实我还是很，很淑女的。”说到淑女二字，洛琳的声音不自觉的低下来。
　　陆宁捷忍着笑，“不要紧，真性情才重要。我倒是真的不喜欢装模作样，真实一点好。”
　　洛琳吐吐舌，没敢继续说下去，悄悄低头吃饭。
　　陆宁捷想了想，装作不甚在意的给洛琳夹了她喜欢吃的菜，转移了话题，“左左她小时候也是这么冷冰冰的性格么？”
　　“她……”提到左左，洛琳突然谨慎了起来，不像说自己时候那么随意，仔细动了动脑筋，“左左其实挺可怜的。小时候我们在一起玩的时候不多，姑妈总是让她画画，严厉的很。”
　　“她不是你亲姐姐？”都姓邰，这个关系倒是出乎陆宁捷意料。
　　“嗯，我姑姑的孩子。”洛琳点点头，其他的她也记不清，不知道要说什么，于是住了嘴，舀了勺汤堵了下嘴。
　　陆宁捷也看出洛琳的谨慎，微笑的招呼她多吃点。看样子，这个左左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两个人说说笑笑过了半下午，洛琳惦记着家里还有个左左，打包了些吃的准备两个人的晚饭。
　　陆宁捷又带着她到处逛了逛，转眼天就擦黑了，打车把洛琳送到家楼下，洛琳一步三回头的看着站在原地目送她上楼的陆宁捷。
　　陆宁捷始终保持微笑，挥挥手。
　　挂着满脸的笑意进了家门，客厅里的等亮着，左左正在沙发上看书。
　　洛琳跑过来，捧着左左的脸就吧唧一口亲上去了。
　　看着洛琳松开她，一阵风一样的跑进厨房。左左也跟着她微笑起来。
　　“你这嘴碰别人吧？”左左突然冒出一句。
　　正在加热打包的饭菜的洛琳，脑子根本没多想，“没有啊。”说完之后反应过来，这是在问有没有亲过陆宁捷。
　　脸红的跑出来，嗔怒道，“左左最不正经了。晚饭不给你吃了。”
　　看着洛琳又跑回厨房忙碌，左左鼻子有点酸，洛琳我要走了，以后可能没有这样的机会跟你打打闹闹了。
　　努力眨眨眼，把马上要溢出来的眼泪眨回去。深吸一口气，“洛琳，再喜欢一个人，也要留点心眼，知道吗？”
　　“知道啦，你都说过的。”洛琳只是以为这是左左的日常唠叨和关心。
　　但是左左却是很认真的在心里告别，以后再没有机会跟她唠叨这些了。
　　左左揣着自己的小心思，跟叽叽喳喳、简简单单的洛琳，吃了最后一顿晚饭，也是最后一顿饭。
　　洛琳一个人包揽了全部善后事宜，在厨房哼着小调，心情不错。
　　等洛琳忙乎完，终于忍不住，把今天的约会情形告诉了左左。
　　脸红红的，眼睛亮亮的，左左推了推桌上的水，示意她喝口水。
　　洛琳捧着杯子，好像握着陆宁捷的手一样，想着脸更红了。
　　“小花痴。”左左点点她的鼻子。
　　想到今天舅妈来过的事，让自己知道了某些真相，也更让她羡慕洛琳，“别只顾着谈恋爱，多回去看看舅妈，她挺想你的。”
　　“嗯？她也给你打电话了吗？今天我要去见他，我妈也给我打电话了，等过两天，都不忙了，咱俩和哥一起回家看看她吧。”
　　左左笑笑，没有答应。
　　半夜，左左根本没有睡着，身边的洛琳呼吸声均匀，应该是睡沉了。
　　左左悄悄起床，幸好衣柜没在睡觉的卧室，悄悄出了卧室门，捡了几件衣服装进包里，把藏好的小包也装进去，随身的小背包都倒出来，除了那一串钥匙，没什么需要拿出来的，又装了回去。
　　把下午写好的信，连着银行卡、所有的钥匙，一起放到茶几上，明天洛琳会看到的。
　　换好衣服，左左去卧室看了一眼洛琳，睡的正香，心里默默道别。
　　拎着小小的一只行李包，背上背包，左左悄悄关上房门。
　　咔嗒一声，左左的心被敲疼了，再见了。忍住泪水，左左毅然决然的离开了。
　　街上刚蒙蒙亮，等了很久，才遇到出租车。
　　没有提前订票，她要去碰碰运气，只想着马上离开这里。
　　路边的景色、高楼大厦，再见了。

　　左左的运气不错，买到了机票，而且非常巧的是去艺海的。这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吧。
　　捏着手里的东西，左左坐着那出神。
　　陆宁捷“出差”结束，也不管国内什么情况，反正他是起的很早，他要让那个人也体会一下早起的辛劳。
　　握着电话的陆宁捷，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嘿嘿一笑，“我看到你前女友了，只是来机场，应该不是给我送行的吧。”
　　杜常佑正忙着，被他的电话打断也是很恼火，听到前女友，他往椅背上一靠，“你还有人送行？小女友呢？接机倒是有可能有人。”他突然冒出接机的想法。
　　陆宁捷拒绝，“我建议你不要接机，我要看看什么情况，落地再联系。”潇洒的挂了电话，悄悄靠近左左。
　　“美女，这里没有人吧？”
　　左左寻声抬头，恍惚觉得这个人见过，愣愣的摇头，“没人。”
　　陆宁捷心里一紧，感觉她有事。
　　左左此时已经跳出自己的情绪，“好巧。”
　　“嗯。”陆宁捷淡淡回应。
　　“麻烦你个事，不要告诉洛琳遇见过我，以后我会跟他们解释的。”
　　陆宁捷挑挑眉，“你这是偷偷跑出来的？”
　　“我又不是病人，不受别人看护。”左左不看他。
　　“我没别的意思，放心，我肯定守口如瓶，咱俩啊，压根儿就没见过。”保密他可以做到。只是这左左的去向，是不是他此行的目的间接要完成了呢。
　　“谢谢。”左左再不想理他，一个人继续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