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semary西餐厅》YHzu

6、日常收拾烂摊子

　　程南秋在地铁上时就看见了新好友的提示，她看了看时间，想着对方这么久了都没主动找她说话，大概没什么事，也懒得去猜测原因。她还当小厨师时就听说过，某个经理处理客怨的方式是让客人加他好友，下次再来就给他优惠。程南秋觉得这样只是治标不治本，而且会给餐厅的运营造成压力。
　　不当家的不知柴米油盐贵，一小块提拉米苏也是有成本的好吗。
　　想到今天因为延餐而用提拉米苏来赔礼道歉的事情，程南秋心情很是微妙。想起赵新宁就头疼，明天一定要收了她的手机。正想着，赵新宁就给她发来微信，并配了一张贱笑的表情包。
　　赵新宁：南南，我突然想起来，明天我休息！嘿嘿，看来你得晚一天收我手机了。
　　南秋：……交接单
　　赵新宁：一点都不幽默。
　　南秋：好的。后天你来上班看我不打爆你的狗头。
　　赵新宁：嘤嘤嘤，凶残。
　　这时，程南秋听到自己要下的站点，收了手机，随人流出了地铁站。这个城市夜晚气温降得厉害，程南秋又是早出晚归，丝毫没有感觉到夏季的炎热。从地铁站到她租的小房子还要走上十来分钟，路过小商店时，她突然想吃点凉的，便买了一根小布丁雪糕，蓝色为主的包装，上面有头奶牛，还是她记忆中的样子。
　　她边吃边看赵新宁给她发来的交接单：布朗少司快没有了，要备。细长意面和通心粉只剩两包了，白蘑要切，京葱丝也要切，知道你刀功好，货都给你订好了。剩下的你开档之前检查一下，缺货了别怪我呀。
　　程南秋看完，默默咬了一大口雪糕。她吃得太快，大脑被刺激到引发阵阵钝痛。程南秋叹口气，迟早要被赵新宁气死。
　　只是，为什么要选她当副厨呢？
　　程南秋倒是不后悔，她现在就是在赌，一旦输了就是负债累累，完全做不到全身而退。可她就是想试试，试试自己能走到那一步，证明给师傅看，自己不仅会做菜，还能当好一个厨师。
　　二者看似矛盾，实则不然。
　　会做菜的不一定是厨师，厨师做菜也不一定能好吃。现在不比以前，上一代人多是很小就出来拜师学艺，一生专注一门手艺。而她们九零之后的，大多性格浮躁、娇气、受不得委屈。
　　不过赵新宁是个例外，做为99年最后一批的新生儿，赵新宁属于那种时好时坏的人。有时事情交给她，她会替你完美解决，有时她会摸鱼摸到你找不到人。这样的人就是欠调-教。
　　程南秋吃完雪糕，心情平复的差不多了。她从小区楼下抬头看向自己家，当初租房子时，她特意找了带厨房的。于是光租金就花了她三分之一的工资，以她们店的“主厨”来说，月薪在八千左右。
　　不努力工作可是要被房东赶出去睡大街的。程南秋自娱自乐的想着。
　　回家后洗澡，洗衣服，刷牙，躺在床上刷着美食视频时，程南秋忽然想起赵新宁说的那位美食博主，能让她如此犯花痴的人，应该不会太差。现在的小孩可真神奇，不仅喜欢追男生，还喜欢撩女生。可惜她没问那位“大姐姐”是谁，只好作罢。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十二点。想到明天还有那么多活要干，程南秋放下手机，强迫自己睡觉。她下午在办公室时困得不行，就补了会觉，现在反倒精神了。其实店里很多人都和她一样，白天疲惫困倦，晚上精神抖擞，看她们早上一个个睁不开眼、打着哈欠的样子就知道了。
　　程南秋一直是最早到店的人，因此每天的早餐也是她负责，中午的员工餐才是厨房的人轮着来做。要是谁撞上她休息的那天做饭，就只能辛苦一下，顺便把早餐煮了。程南秋决定下个月排班表的时候，把早餐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赵副厨。
　　早餐的食材是前一天处理好的，分装在大烤盘里，用保鲜膜密封后放入冷藏库中。当初设置厨房格局时，程南秋有意将冷藏冷冻库扩大，进门是走道，两旁为置物架和周转箱，谁的东西放在那里标的一清二楚，其他人要找起来也方便。
　　毕竟能在冷冻库里待五分钟的，不是一般人，毫不夸张的说，从里面出来时连发丝都是冰冷的。
　　程南秋将食材取出，早餐并不清淡，分别是胡萝卜片炒五花肉、酸辣白菜和玉米粥。
　　每天的菜都不一样。店里人大多喜欢吃辣，程南秋在编员工餐时，把这方面也考虑了进来，另外食材的成本、菜品的难易程度也不容忽略。程南秋费了好大劲才控制住自己不把毛血旺和爆炒腰花写上去。
　　她把菜炒好时，粥也煮得差不了，玉米的清甜开始散发出来。这时店里才陆陆续续的来人，一个个无精打采、双眼无神，有气无力的和她打招呼。
　　程南秋给自己盛碗粥，装了点菜，吃了起来。田立肖见状，也端着粥坐到她旁边，关切道：“老大早啊！今天又吃这么少。”
　　“我一直都吃这么多。”程南秋毫无幽默感的回答他。
　　“……”田立肖只好换个话题，“新宁姐怎么还没来？”
　　程南秋突然意味深长的笑起来，“其实，新宁姐她比你还小四个月呢。”
　　“啊，老大你怎么知道的。”田立肖表情微妙，他竟然一直喊一个比他小的人做姐，想想就兴奋……等等，他是变态吗！田立肖顿时愧疚难当。算了算了，也就四个月，又不是差四年，叫姐还勉强可以接受。
　　“你们入职时的资料我都看过。”说起来，赵新宁这家伙大学都没读完，就跑出来工作，然后在咖啡店混成了老油条也是可以的。据她本人所说是因为不喜欢被调剂后的专业，又不想回去再经历一次高考，读了一年实在是受不了，所幸退学了。既任性又洒脱。就是差点被老爸打断腿。
　　九点半时，供货商准备送货上门。蔬菜水果和其他一些不易保存的原料每天一送。干货和冻品为每周三下午，厨房用品则半个月采购一次，特殊情况不算在其中。比如微波炉坏了，下午程南秋就会同城快递过来一个。如果是食材断货了，那她不卖就是了，她又不是神仙，还能变出来不成。
　　程南秋对照着订货单将原料一一检查：球生菜订了6斤，只来了5斤6两，土豆无发芽，紫薯闻上去是苦的，薄荷叶很多都蔫巴了……这些也就算了，程南秋盯着单子上写着的十斤口蘑，陷入沉思。
　　“南南，”李虹突然开口，“这玉米怎么就来了四根？”
　　“什么？”程南秋被她说的有些懵，赶紧看了眼订货单。供应商先她一步，指着那个二字说：“订两斤玉米可不就来四根嘛。这些没剥皮，要重一点。”
　　这下她明白了，玉米和口蘑挨得近，肯定是有个人填错了格，后面接着写的人也不仔细，没看出来。
　　赵新宁这个傻子。
　　事到如今，货又不能退，程南秋认命的收下那十斤口蘑，整个早上脸臭臭的切着口蘑片，削土豆，切块，京葱切丝，放在冰水中备用，浸在冰水中葱丝会自然弯曲，通常用来装饰菜肴。切完这些，程南秋开始准备酱汁，布朗、黑椒、红酒、白酱、菌茹，煮面、分装，除了这些还要出餐，整个人忙得团团转。
　　早上生意冷清，到现在就来了两桌客人。要是隔平时，厨房早就闹腾开来，结果因为她冷着脸，所有人都不敢大声说话，昨天没来上班的人更是胆战心惊。
　　沙拉区里，田立肖和李虹说悄悄话。
　　“老大这是怎么了？”
　　“南南生自己的气呢。”李虹一边摘着薄荷叶一边说。这薄荷叶吧，戴着手套不好摘，不戴吧，摘完手指头全黑了，还很难洗。真让人头大。
　　“那怎么办？”田立肖偷摸摸的看程南秋，她正专心致志的煎着锅里的牛排。今天的她没有穿白衬衫，而是和他们一样穿着白厨师服，扎黑围裙，戴厨师帽，头发收进帽子里，只露出少许碎发。一举一动都是大厨风范。
　　“没事，待会下班她自己就消气了。”李虹笑着说，和田立肖聊起了程南秋在饼房工作时的趣事。“南南可较真了，只要成品有一点不满意，非要重做一遍。不过我们小本生意，那里禁得起她扔，于是她就自己掏钱。她是我见过最精益求精的人了。然后呢，她自己有什么做的不好了，就会反思，每次都是自己冷着脸，不和别人说话，生着闷气。有时候我看着都想笑。”
　　她话音刚落，程南秋就出现在她面前。两人面面相觑，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的表情，似乎是消气了，也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田立肖讪笑着问她：“老大，有什么指示？”
　　“倒杯……”她迟疑了一下，“来杯咖啡吧，多放糖。”
　　“要什么的？”
　　“普通的。”
　　田立肖：“……”这是要他自由发挥？
　　等他煮咖啡时，程南秋问起李虹昨天的泡芙口感如何。她有个想法，单卖泡芙没什么新意，就算是改成各种口味也只是花里胡哨的东西。她打算制作成小形的泡芙塔，用焦糖丝作装饰，全称金丝泡芙塔，推荐2~3人食用。
　　李虹没什么意见，反问她：“南南你不是都想好了，我觉得这主意可以。而且泡芙每个人都觉得好吃，应该会卖的不错。”
　　程南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看见田立肖往咖啡里加糖时，让他再多放一勺。然后端着咖啡走了，她喝了一口，糖和牛奶的味道完全盖住咖啡的浓香味，不像一杯咖啡。程南秋将杯子放在架子上，开始打扫卫生，没做完的酱汁暂时收起来，下午再继续。不是说下午会有人来面试？
　　上午的运营已经告一段落，手脚快一点的人已经站着玩手机。切配区里，两个男人正在讨论土豆炖鸡要怎么做才好吃。
　　郑宇方口味偏淡，推荐他用黄焖鸡的方法，鸡肉腌制好后煸炒，放点葱姜蒜，料酒生抽，加些蘑菇、洋葱和土豆，高汤焖煮，滋味鲜美。
　　齐瑞对焖的方法没有异议，但坚持要加干辣椒、花椒和啤酒，味道才更浓郁。
　　于是郑宇方笑他就知道加辣椒，齐瑞则说他不懂辣椒的魅力。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说服不了谁，两人僵持时，程南秋将剩下的咖啡喝完，淡淡的说：“店里没有啤酒，辣椒也不多，你们退一步，一半一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