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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面具 ...

  •   枯叶纷纷落下,被寒风扫去,几人在这龙渊阁没住多久便入冬了。几人来时简单,也未曾料到会在这里过年,便约定着过几天天真正冷起来之前下山置办点冬衣和过冬的食材。

      这一日,几人锁上客房的门,结伴朝山下走去。山脚下有几处村子,人并不算多,几人继续走了一阵子,来到镇上。一下了山,倒是不急着买东西,反倒开始体会蜀地的风土人情。周子舒是个酒鬼,到哪儿都要先尝尝当地的佳酿才行,走着走着他便摆脱众人朝着镇上的酒楼而去。

      温客行目光一直在他身上,瞧见他开溜,自己也跟着麻溜地走了。等张成岭从旁边的糖画铺子上转过身来时,才发现自己师父和温叔不见了。他四处看看不见人,便问叶白衣和江厌青道,“师父他们呢?”
      “扔下你去私会了呗。”叶白衣抱着手道,他对张成岭撇撇嘴道,“是不是发现自己现在像被爹娘撇下的拖油瓶?”
      江厌青推了下他,“好好说话。”叶白衣不吭声了。江厌青这才对张成岭道,“他们方才离开了,应该是去找酒楼了。”

      “哦。”张成岭点点头,“那我去找他们。”
      江厌青点头,这个镇子不大,又与世隔绝,倒是不用担心张成岭会走丢,何况他自有寻人的手段。张成岭朝他们告别后就去找周子舒他们了,叶白衣转过身来,对江厌青道,“你有没有什么想买的?”

      江厌青摇摇头,他道,“就在这镇子上转一转吧,看看有什么东西。”
      叶白衣颔首,跟在他身旁。江厌青说是四处转转,实际上他也看不大清周围的情况,只边走边听着吆喝声。嬉戏的孩童时不时从他身边走过,有个不小心就要撞上他,江厌青正要躲开,又怕孩子跌倒,便站着没动。

      那小孩也不知吃什么长大的,生得忒是壮实,江厌青被他砸了下,正要后退,却撞到一个人的身上,“小心。”叶白衣扶住他,看向面前有些不知所措的孩童凶道,“这是哪家的小兔崽子,走路就不能小心点?”
      “对不起。”小孩有些吓到,后退两步道。江厌青拍拍叶白衣扣在腰间的手,示意他松开,自己蹲身跟小孩道,“别怕,他就是嘴巴凶。”

      小孩觉得这个叔叔看起来冷冰冰的,语气却温柔,刚才被凶的恐惧便散去些,愣愣地点点头。江厌青拍拍他的头,“好了,下次小心点,在街上要看路。”
      小孩点点头,听见前面的小伙伴叫自己,便忙不迭跑了。嬉笑声再度传来,方才的不愉快仿佛已经被小孩忘掉。
      江厌青听着他们的笑声,唇间勾起弧度,拍拍手站起身。他对犹自不高兴的叶白衣道,“好了,跟小孩子生什么气?”

      听见叶白衣没反应,他转过身问,“怎么了?”
      “没怎么。”叶白衣握住他的手,“不是说要逛逛吗,走吧。”
      “嗯。”江厌青点头。走了没多久,江厌青停下脚步,叶白衣看他走到一个丝线摊子前,问摊主道,“老人家,这丝线怎么卖?”
      “一文钱一串。”她见江厌青气度不凡,便问,“公子要几串?”

      “这两串就好。”他拿起白色和青色的丝线,拢在手里,正要掏钱,一旁叶白衣递上荷包,“用我的吧。”
      江厌青愣了下,点点头,叶白衣从荷包里取出两文钱,给摊主递过去。两人从丝线摊子前离开。江厌青边走边摆弄手上的线,他眼睛不利索,手却好使,不一会儿就将串起来的丝线摆弄成两团,收进怀里。
      “你买丝线干嘛?”叶白衣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江厌青难得露出点稚气,卖着关子道。叶白衣笑笑,由他去了。
      两人很快就走到了街尾,又原路返回来,来到一家酒楼跟前,正是周子舒他们找到的那个。他们坐在外面的棚子下,一看见二人,就招呼着他们入座。江厌青和叶白衣坐下,温客行正吃着呢,又招呼小二端上新的酒菜,让叶白衣和江厌青尝尝。

      置办完东西已经是下午,回龙渊阁的路有些不好走,今晚便在镇子上歇下了。听说今晚有庙会,张成岭便缠着温客行和周子舒说要出去看热闹。周子舒被他缠得不耐烦,又看见温客行在旁边捂嘴笑,只觉得这小子已经快要得他温叔的真传。
      江厌青在镇子外发现了处灵气充足的湖泊,叶白衣跟着去了。三人便半推半闹着到了街上。夜晚的镇子格外热闹,镇子上的人像是全挤了出来,街道上到处是人。远处架起的高台上表演着社火和杂耍,张成岭跟周子舒请示完便跑着去看热闹了。

      温客行陪周子舒站在原地,问他,“阿絮,你不陪他去看看?”
      周子舒灌下一口酒葫芦里的酒,叹道,“我这把年纪,就不去凑热闹了!”见识过望月河畔十里明灯,衣香鬓影,玉壶光转,脂粉浮腻的河水,这山野社火自然是小意思。只他叹气还有另一层意思,今日,他的味觉已经基本快失灵了。

      不知不觉,离鬼门关又近了一步。他擦擦唇畔流下的酒,心里有些迷茫。江兄一直有试探他病情的意思,但他这个人对自己下的手也清楚,这七窍三秋钉在身体里待了这么长时间,要取下来岂不是半条命都没了。
      他私底下问过叶白衣,要是废掉他的武功,再拔出钉子,倒是还有十年活头,可是没了武功,岂不是就跟废人一样,对他来说,跟死人又有什么区别?

      他不想将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但偶尔也想真的让江厌青看看,有没有两全的办法。只是,他还是有些迟疑,为了自己那一点儿摇摇欲坠的面子。他不想再从别人口中听到自己一次次被判决死刑,一次次希望又一次次失望,这滋味并不好受。
      “酒入愁肠……”周子舒喃喃了声,声音低语几不可闻。温客行正笑眯眯看着热闹,没听见他这句话。

      江厌青和叶白衣回到镇子上的时候,庙会已经进行到后半段,江厌青再度突破,身上的气息更加纯粹。叶白衣趁他不注意,自己走到一个面具摊子前。等江厌青发现的时候,他的白绫已经被叶白衣扯掉,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白衣人出现在眼前。
      夜间摘掉白绫是没什么大碍的,江厌青适应了光线后也没生气,只皱皱眉问叶白衣,“弄什么?”

      叶白衣放下面具,从背后拿出个兔子面具,给江厌青扣在脸上,满意道,“正好。”
      “幼稚。”江厌青取下面具,将他手上的狐狸面具夺过来,又把兔子塞给他,“你才是那个被吃的大兔子!”
      叶白衣看他戴上狐狸面具,发现竟然也合适,便笑道,“好,我是兔子,你吃我还不成?”
      江厌青面具后藏着的耳朵尖红了红,“你面具还戴不戴,不戴给老板放回去!”他转身就要走,被叶白衣一把拽住,整个人倒在他身上。

      两个面具相碰,四目相对,周遭的嘈杂声都瞬间远去,只剩目与目,人与人。
      “哎呀江兄,你们这是在干嘛?不行不行,有辱斯文,有辱斯文!”温客行的声音传来,叶白衣这才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看他们,便把江厌青拉到身后,朝人少的地方走去。
      温客行见他们要跑,忙拉着周子舒跟上来,他凑到叶白衣跟前,挤眉弄眼道,“可以啊,这么快?是不是很快就能请我喝喜酒了?”

      叶白衣冷笑,他目光落向跟在温客行身后的周子舒,“你还是多关心关心姓周的吧!”
      电光火石之间,温客行心里闪过一丝不妙的感觉,他拉住叶白衣,“老妖怪,你有话就说清楚!”
      “你自己问他不就行了!”叶白衣伸手去扯自己袖子,“哎哎哎,再扯就断了啊!”

      温客行才不想跟他断袖,忙松了手。叶白衣边整理自己袖子,边道,“你们两个,一个个心里都九曲十八弯的,也不嫌累得慌。还是我跟阿青好,就算有误会也知道想办法解决,哪儿像你们,磨磨唧唧的,比娘们还不如!”
      温客行被他说得变了脸色,但碍于刚才叶白衣说的那句话暗示意味太明显,他思索片刻皱皱眉,“老妖怪,你跟阿絮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叶白衣背过身,对他挥手,“都说了让你别问我,问你家那位去。”
      温客行站在原地,背影看起来有些沉默。他刚才跟叶白衣打闹,离众人还有一段距离。周子舒见他迟迟不跟上来,没忍住回头冲他喊,“怎么还不来?”
      温客行整理整理表情,小跑着过去,“来了,阿絮等等我!”

      两人方才的对话并没有瞒过江厌青的耳朵,“周絮私底下来找过你问病情了?”江厌青问。
      叶白衣点点头,算是承认,“那小子不让我说,这可是你自己猜出来的。”
      “好。”江厌青应道,“他的伤如何?”
      “玄乎。”叶白衣摇摇头,“我能想出来的办法可以保他十年寿命,但是要废他的武功,那小子死活不同意。”

      江厌青皱皱眉,“应该还有别的办法。他的伤口是什么样?”
      “七颗有毒的钉子钉在胸前七个大穴上,听他说是一个个自己分时间钉进去的,已经长到了血肉里,光是取下来就很不容易了。”叶白衣枕着胳膊道,“真应该让你看看,兴许你能想出法子来。”
      “既然他主动找你,说明还是想活命的,看着吧,不久他会来找我的。”江厌青如是道。

      叶白衣啧啧舌,“这人活着图什么啊,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倒是跟那个自作聪明的蠢得差不多。”
      江厌青皱眉,“你小声点,他们虽听不见咱们说话,也得注意点。”
      “放心,咱们还戴着面具呢,他们看不出什么。”叶白衣道。
      江厌青经他提醒,后知后觉想起自己还戴着从叶白衣手上抢来的面具,面上有些热乎。好在面具遮着,别人也瞧不见。

      叶白衣听见江厌青没声了,当他是没话说了,也不在意,冲身后的周子舒道,“喂,秦怀章的徒弟,时间差不多,赶紧把你那小徒弟叫回来,回客栈了。”
      周子舒点点头,对身旁道,“老温。”
      温客行哀怨看他,“阿絮,你又使唤我。”
      周子舒哪里不知道他是在撒娇,用手推他,“快去。”

      温客行哀怨地走了,不一会拎着张成岭回来。张成岭兴许被教训了,整个人都有些蔫儿,但在看到叶白衣和江厌青的时候整个人都精神了,“叶前辈,江兄,你们戴的面具在哪里买的?”
      “就刚才的面具摊子前。”叶白衣道,“你要?”
      张成岭忙挥挥手,“我不要。这面具是一对儿,我拆开不好。”

      周子舒来自京城,不懂这其间的缘由,“这狐狸和兔子怎么会是一对儿?”
      江厌青看向叶白衣,他没戴白绫,露出来的眸子有些清冷,看着人的时候仿佛都带着冰霜气儿。叶白衣自证清白,“我随便挑的。”
      他骂张成岭道,“臭小子,别冤枉我。”
      张成岭眨眨眼,“我没胡说啊。这是我娘告诉我的,她说上元节的时候,我们那里的男女都兴戴面具,久而久之,便有给面具配对的说法,这狐狸和兔子就被配成一对,我爹和我娘还戴过呢!”

      温客行听他说的煞有其事,眼珠转转道,“这狐狸和兔子能配成一对儿,莫不是因为狐狸吃兔子?”他不知想到什么,看向叶白衣的眼中便有些惊奇,随即用不怀好意的眼光朝下三路看去,“老妖怪,想不到啊想不到,你竟然是被吃的那个!”
      叶白衣不屑道,“一个面具能说明什么?”他示意众人看江厌青面上的狐狸面具,“那是方才从我手里夺过去的,我还戴过呢!”

      温客行笑得很贱很懂,招招手道,“老叶,别害羞了,我们都知道,你就是下面那个。”
      江厌青脸色嘭地一红,听叶白衣气急败坏道,“你才是下面那个!”叶白衣呛他,指着温客行鼻子骂道,“臭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吧?”
      “来啊,来啊,我怕你不成?”温客行朝他做了个鬼脸,很是享受这种语言上找回场子的感觉。

      周子舒见两人又要掐架,忙招呼江厌青拦住叶白衣,自己将温客行按住。回头不忘狠狠瞪了眼挑起话头的张成岭。
      张成岭挠挠头,他也没想到因为一个面具会引出这些事端。不过,他的眼睛小心去看叶白衣和江厌青。听说这种事一般是高一些的在上面,叶前辈分明要比江兄高一点,应该不会是在下面那个,吧?

      叶白衣何等实力,瞬间察觉到偷看的张成岭,拳头揉的嘎嘣响,“小子,你也皮痒了是不?”
      张成岭拼命摇摆着手,“不敢不敢,我什么也没想。”
      叶白衣还没到跟个半大孩子计较的地步,哼了声便扭回头了。张成岭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温客行走过来捏捏他的脸,“小子可以啊,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说话?”
      张成岭被捏着脸,露出一个苦笑。他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呜呜。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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