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渐青》我见寒山

12、宋良弼的眼泪

　　第二天直到中午头了，路一鸣才醒过来，一下子起身起猛了，只觉得仿佛有人拿了个大钻头和锤子在他头上狠敲了一下，脑瓜子疼得都快裂开了。

　　守在门口的赵纯缨一看路一鸣醒了，忙撩下帘子跑了出去。

　　文凯今日赶上歇息，大早上就在门口等着路一鸣：“哥们儿，没事吧。”

　　路一鸣此时看文凯都是个双影的，仿佛是《西游记》中三头六臂的妖精。

　　路一鸣甩甩头，又一阵针刺眼睛的痛：“没事儿。”

　　赵纯缨捧着个小碗风风火火又跑了进来，汤呀水呀的洒了一手，路一鸣还没看清这个着急忙慌的人是谁呢，碗就到自己嘴边上来了。

　　路一鸣皱起了眉头：“姜啊，拿走，我不吃。”

　　赵纯缨急了，抬起碗就要硬灌，路一鸣忙避开，姜汤大半都洒在了路一鸣身上。

　　“哎呀，纯缨，把碗给我吧，哪有这么个伺候病号的方法啊。”文凯笑着把碗接了过去：“一鸣啊，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还怕吃姜啊。”

　　“难吃。”路一鸣心里烦，说着就要翻身下床找鞋穿。

　　“行，我们的面子不够大，得有个够大的来说你。”文凯把碗放下去，一撩帘子。

　　谭静和满君走了进来，谭静的伤口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还有些青紫伤口没长好，满君跟在谭晶后面欢欢快快的进来了，纯缨一见满君，马上笑嘻嘻的过去牵着满君的手荡着玩。

　　路一鸣看她们俩都看呆了：“你们怎么来了？能出院了吗谭静，是不是那个医生不让你住了？我找他去，你太瘦了。”

　　“行了，一鸣，我都好了差不多了，你别着急，你先把这碗醒酒汤喝了，我一回来就听说你的光辉事迹了。”

　　路一鸣马上拿起碗将姜汤一饮而尽，还没等放下碗，满君把早就准备好的糖塞进路一鸣嘴里。

　　“哎呀，酸。”酸的路一鸣鼻子都紧起来了。

　　满君开心的说：“酸才好呢，这样你就感觉不到辣了呀。”纯缨让满君的作为逗得咯咯大笑，乐的直往满君怀里钻。

　　路一鸣看着底下的这一群朋友，内中万千思绪上涌，眼泪竟然快要掉下来了。为了怕大家看他眼圈红了，忙转过身去，过了一会儿才说：“一会儿去看看宋子吧。”

　　文凯马上咳嗽了几声：“先别说这个。”

　　他是怕谭静听到这个名字不开心，哪知谭静听了这个话，竟然接了句：“宋良弼现在在哪？”

　　“哼，在哪咱们也不管他。”满君不满的说。

　　“还是咱们满君有义气。”路一鸣看满君嘴嘟的都能挂油瓶了。

　　“行啊满君，平常你良弼哥哥都白对你好了。”谭静说。

　　满君本来听了路一鸣的赞美，正装腔作势的要得意呢，又听见谭静居然帮着宋良弼说话，大不可思议。

　　“他可是让咱们受苦的罪魁祸首，你、他”徐满君指了指谭静，又指了指床上的路一鸣：“怎么你们还在想他？我再不跟他做朋友了。”

　　“好，不做就不做。宋子现在正在村子外那个马棚子关着呢。那马棚子冬凉夏暖，迎面就是门，抬头就是窗，说不定宋良弼现在已经冻成了一个冰棍，咱们管他怎么样呢，都是他咎由自取，满君你说是不是？”文凯问。

　　徐满君听文凯说宋良弼可能已经冻成了冰棍，吓得眼睛都睁大了，纯缨吓得把头拱进徐满君的腋下。

　　“听说那马棚子前年还冻死一个喝醉酒的老头呢。”谭晶跟着添油加醋。

　　路一鸣使眼色给他们俩让他们别再说话吓孩子。

　　“啊？！不行，我们得快去找他，不能让他冻死呀。”满君急了，想赶紧回家抱床被，这么冷的天，真要把宋良弼冻死冻坏可怎么办呀。

　　看满君急的真的要怕，路一鸣赶紧下床拉住她。

　　“诶，满君，刚刚你不是说再不跟他做朋友了吗？怎么听说他要冻死了，就这么着急？”

　　“你们都不急吗？”

　　“我们急什么，让他冻死好了，和我们又不相干。”谭静说。

　　“你们...你们怎么能这么对他？！”

　　满君气的满脸通红，谭静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满君啊满君，你真是个小傻子。”

　　路一鸣下了床蹉拉着穿上鞋，经他们这么一闹，自己的宿醉也算是清醒了，头也不那么痛了。

　　“行了，我和文凯去看看他，你们在家里等着吧。”

　　文凯和路一鸣走到棚子口，便看见宋良弼横三竖四歪倒在茅草上睡着，呼噜声不小，脸上黑漆漆的一片，只有留下眼泪来的两条痕干净，头发绞着，干糟糟像粗心燕子搭的窝，上面还插着几根稻草。

　　路一鸣走上前去，照着宋良弼的屁股就踹上一脚，用村里唤牲口的声音“呼嘞嘞”喊他。

　　宋良弼也不知多久没睡了，好不容易刚睡下，脸上露出一副痛苦之色。文凯上前把路一鸣推开，喊宋良弼起来，扶着他坐下了。

　　“良弼，起来吧，我和一鸣来看看你。”

　　宋良弼闻声，马上清醒过来，睁着眼睛看完文凯看路一鸣，见路一鸣生着气，文凯脸上是不舍，心里一凉，想扶着墙站起来，因为被冻得僵了，差点摔倒。

　　“你们回来啦？谭静怎么样，还好么？”宋良弼边说边哭出来了。

　　“哭什么，装大尾巴狼啊，谭静用不着你操心，你别管了。”路一鸣没个好气。

　　宋良弼眼泪更止不住了，文凯叹了口气，上前拍拍宋良弼肩膀：“唉，宋子，真不是哥们儿说你，你这个脾气吧...算了，也不说那么多了，今天过来看看你，一是让你放心，谭静呢已经没事了，二呢也是过来跟你说..”

　　文凯说到一半，似是不忍再说下去了，自己只顾着叹气，找了个避风的角坐下来了。

　　“过来告诉你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滚吧，去北极修理地球吧，有多远滚多远。”

　　宋良弼心里早想到是这个结果了，他嘴角往下一撇，抽了抽鼻子，伸手将眼角的泪水抹去，也在地上坐下了：“一鸣，文子，我有今天都是咎由自取，我管不住自己的脾气，害了自己不要紧，还让谭静跟着我受罪，有什么样的惩罚我都认了，我只求你们两个，我走以后，不管怎么样，把大家照顾好了，那我就..”

　　路一鸣把他的话打断：“行了吧你啊，我们照顾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宋良弼听了他的话，内心更加伤心，眼泪一串串的往下掉，怎么忍忍不住，最后竟然抱着膝盖呜呜啕啕起来。

　　一个一米八多的大小伙子，哭成这么个没脸没皮的样子，真让人又好笑又心疼。

　　文凯凑过去搂着宋良弼的肩膀，拍着他的背说：“好宋子，去了新地方以后好好改造，争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只要肯下功夫，你肯定能从鬼变成人，而在不远的将来，我们的伟大事业成功的那天，哥们儿只要遇见烈士纪念碑，就不会忘了给你献上一朵鲜花，以祭奠我们伟大的友情。”

　　宋良弼听了他的话，哭的更大声，越来越有鬼哭狼嚎之势：“谢谢文子和一鸣，这辈子能认识你们这两个兄弟我值了！”

　　“行了！你们别再逗他了，看个大小子那个丢人的样！不嫌害臊吗？”

　　原来是大刚哥和英梅嫂过来了，大刚哥把宋良弼扶了起来，英梅嫂扶着大肚子笑的合不拢嘴：“良弼，你听他们熊你，你哪也不去，还在咱们眠虎岭呆着，只要你以后不满哪惹事，谁也不能让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