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心绪太无聊

97、95

　　廖父知道妻子不见了，是因为小儿子出来上厕所时发现家里没人，后来在阳台找到他，他又看到妻子的外套和鞋子都不在，怕她出事，才赶紧给廖建生打电话。
　　廖妈妈原本并不清楚安宁家在哪，只知道住在岳安园一带，什么路几号都不知道，但她的执着促使她拼命找，最后还真让她找到了。
　　几个孩子吃完年夜饭相约到街上放烟花，廖妈妈本来只是随口问问，不抱希望的，偏巧他们就知道了。因为安宁从小学习好，后来又考上A大，在这一带算是挺出名的，他就是父母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只要孩子读书一不认真，就会听到爸妈说安家的孩子怎么样怎么样。
　　孩子们其实也没有说得很详细，只告诉廖妈妈是哪条巷子，所以廖妈妈一路从巷子口喊进来，就想儿子听见了一定会出来，没想到出来的却是王老师。
　　不过都一样，王老师能出来最好，她还怕他们家躲着不见人呢。
　　廖妈妈不想在王老师面前显得太没素质，于是站在门口说：“王老师，这么晚来不好意思，我找我们家阿生，麻烦您让他出来一下？”
　　“阿生之前接到他父亲电话，就出去找您了，你们大概是错过了。这样吧，您先进来坐，再打电话叫他回来。”王老师担心廖妈妈走了之后又找不到，所以赶紧请她进门。
　　听到儿子不在，廖妈妈心里一喜，没有儿子干扰，她也没什么顾忌了，就让她来替儿子把这事说清楚了吧。
　　进了厅里，廖妈妈没想到吴队长竟然会在，又看见桌上摆着饭菜，明显是一家人在围炉。她心里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这母子俩简直是太自私了，当妈的一把年纪了，不照顾自己的儿子反而找起对象想嫁人；而儿子为了自己的后半身，不要脸的拖累别人。
　　“阿生妈妈，不介意的话，坐下来边吃边等阿生吧。”毕竟桌上还摆着，所以王老师客气地邀请廖妈妈上桌。
　　“不用，我不是来吃东西的。”廖妈妈一点也不领情，“您要没事，我们趁早把话说清楚吧。”
　　王老师笑了一下，只好请廖妈妈到沙发上，还沏了杯茶给她，然后把电视声音关掉。
　　厅堂不大，既然廖妈妈要谈话，吴队长也不好自个吃东西，但他还是坐在餐桌边，只是转了身。安宁也没动，反正他原本就面对着沙发那边的电视方向。
　　“王老师，他们的事您知道吧，您什么个态度？”廖妈妈有点咄咄逼人。
　　“我尊重他们……”
　　“尊重！您可真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廖妈妈没等王老师说完，就喊了起来，“他俩可都是男人啊！走出去会被别人的唾沫淹死的！再说，您也不看看您儿子现在是什么样，敢情这会儿瘫的人是阿生，您儿子是侍候的人，您还会尊重吗？”
　　王老师被廖妈妈一顿抢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劝她冷静点。
　　一旁的安宁却不想坐壁上观，之前廖妈妈就嫌弃他，觉得廖建生照顾他是受委屈，所以哼了一声，不满地说：“我瘫了又怎么样，我瘫了您家阿生照样喜欢得要命！还巴不得侍候我呢！”
　　“闭嘴，安宁！”王老师小声喝止。
　　廖妈妈没想到安宁会说这样的话，又想起之前儿子说的，竟无法反驳，只得继续把矛头对准王老师：“王老师，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您就不担心学校要是知道您儿子的事，那还会让您继续上课吗？这不带坏别人家的孩子嘛！老师的好名声可就毁了！同样，我们家要生活，要工作，实在丢不起这个人。况且阿生他爸在单位好歹也算个领导，这要让人知道了，他颜面何存。”
　　“妈，您都辛苦这么多年了，依我看，干脆不要再去上课了。以后我养您，您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上哪玩就上哪玩，好好享受生活就行了。”安宁早就想让妈妈过这样的日子，“阿姨，至于你们廖家怎么样，您应该去找您儿子说，来我们家说没什么意义。”
　　安宁简直就是处处跟她作对，廖妈妈气得瞪着他：“放心，等阿生一回来，我们马上走，从此再也不会踏进你们安家一步。不过，王老师，也麻烦您管好自己的儿子，别再让他缠着我们家阿生。”
　　“哈，我缠着他？”安宁笑了一下，然后挑起眉毛一脸不屑地说：“您觉得我还需要缠吗？要不是我看得起您家阿生，您以为他想来侍候我就可以啊！”
　　“行，那从今天起，你也不用看得起我们家阿生了，我们家阿生也不乐意再侍候你！”廖妈妈真是没想到安宁竟然这么牙尖嘴利，而且目无尊长。“今天正好除夕，过了今天，明天一切从重头开始，你和我们家阿生再没有任何关系，从此一刀两断。“
　　“哼，这话只怕您说的不算啊！”安宁信心十足。
　　王老师觉得儿子和廖妈妈这样针锋相对太难看了，一点教养也没有，于是严厉地扫了儿子一眼，不许他再开口，这边则安抚廖妈妈，说：“阿生妈妈，您先别着急，等阿生回来，大家坐下来好好谈……”
　　“王老师，他们的事这么多年了，您为什么不早点跟我们说？早把问题解决了，不就没有今天的事了吗？”廖妈妈怪罪起王老师。
　　“是，没把事情跟你们说我是有责任，但我也曾找他们俩谈过话，劝他们分开，这些您可以问阿生。阿生不是我的孩子，我不能强迫他，但对我们家安宁，我是一点情面没留。虽然从小到大，我一直对他很严厉，可从不凶他，因为这事，我逼着他出国留学，我们母子关系都受到影响……”王老师一想起当初的无奈，就忍不住叹气。
　　“既然这样，为什么现在您又不坚持了，还尊重他们？”廖妈妈觉得她算是看透了，“王老师，您也是看着阿生长大的，这样坑他，您不觉得亏心吗？”
　　“我怎么坑他了？”王老师觉得廖妈妈这话实在是莫名其妙。
　　“您说，您是什么时候同意他俩好的，是不是安宁出事后才同意的？”廖妈妈一看王老师表情就知道她猜得没错，“王老师啊，安宁出事我们都很难过，但这不是阿生的错吧？阿生也照顾安宁这么久，算是人至意尽了吧？您不能因为安宁现在瘫了，就要我们阿生搭上一辈子养着他，侍候他吧？再说了，这事说到底也要怪安宁自己，要不是他勾引我们家阿生，就我们家阿生那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孩子，能做出这种事吗？呵，要没这事，你们家安宁也早出国了，哪至于被打成瘫痪。所以，做人要有良心，人在做天在看，自己种的因，就该自己承受果，再拖着别人，以后还会遭报应的。”
　　廖妈妈的话让安宁突然想起《红楼梦》里的晴雯，临死前她齐根铰下两个指甲，又脱了贴身红绫袄给宝玉，说：今日既已担了虚名，而且临死，不是我说一句后悔的话，早知如此，我当时也是另有个道理。
　　“对，我就勾引您家阿生了，怎么样！既然我都瘫了，为什么要放过一个喜欢自己，能侍候自己，还能帮着挣钱的人，我又不傻，所以，您家阿生我要定了，这辈子也别想逃出我的五指山。”安宁一副傲慢的样子，“你们不同意，就不同意了！反正我光脚不怕穿鞋的，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我保证让您家阿生一辈子也别想讨到老婆，还有工作，你们单位，集团，哼哼……”
　　廖妈妈没见过这样飞扬跋扈的安宁，吴队长也没见过，不过他听说过安宁在医院时曾经怎么折腾，平时也没少看他跟廖建生撒娇耍赖，所以这会儿听安宁这么说倒也不是很惊讶。但廖妈妈此时已经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安宁在她心里不仅是狐狸精，还是泼皮无赖！
　　王老师承认当时同意他俩好自己是有私心，但那也是廖建生自己愿意的，她可从没强迫他。这一点她没有反驳廖妈妈，但同样作为母亲，自己儿子被这么说，她就不能忍了。
　　原来还对廖妈妈抱着一丝歉意，希望能尽量和平的解决问题，现在她态度也冷淡了，只是语气依旧不疾不徐地说：“廖妈妈，他俩怎么好上的我确实不清楚，但要说我家安宁勾引阿生，那就是您想多了。从小到大，可都是您家阿生追着安宁跑。您要不信，他们那一帮兄弟朋友，随便找个人来问问就清楚了。
　　至于阿生照顾安宁，那也没人强迫他。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他们这种没凭没据的关系，阿生要不愿意照顾，谁又能拿他怎么样？您要有什么不满，就该去跟阿生说，而不是在这指责我们安宁。
　　还有，我们安宁压根就不用您家阿生养。您不防去洗车行打听一下，谁是老板，谁管着财务保证每个员工的工资福利，谁规划公司将来的发展！连规章制度和各项质量标准都是我们安宁写的，修车的小学徒都没他专业。
　　更别说我们安宁还一边工作一边读书写论文，马上就能研究生毕业，就算想出国也没问题，还是学校公派留学。
　　以我们安宁这样的条件，您觉得他需要去勾引您家阿生，还纠缠不放吗？”
　　轮到廖妈妈被抢白一通，不过她很快就找到突破口：“你们家安宁也好意思说是洗车行的老板！哼，他投资的钱哪来的？还不是我们家阿生给的！
　　说实话，这事本来我是没想提的，毕竟安宁瘫了，后半辈子只能坐轮椅，是挺可怜的，我们出点钱也应该。但您既然提了，正好，我们家阿生可没有赔偿义务，您要找怎么也得去找蔡志强。不过既然阿生又出钱，又出力，那我们家就当破财消灾了，不管谁对谁错，从此两清了！”
　　“哼，这么点钱就想打发我，当我是叫花子啊！”安宁撑着轮椅扶手调整了一下坐姿，摆出谈判的架势，可惜不能翘个二郎腿，要么就更好了，“不如这样吧，您看多少合适开个价，钱我给了，从此阿生归我，就当我给你们廖家的聘礼。”
　　“聘礼？你，你，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廖妈妈指着安宁，气得手都哆嗦了，想也不想，突然抓起面前的水杯猛地一下朝安宁扔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