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选你，靖王殿下》海棠花儿

46、手书

　　莅阳长公主在萧景睿的搀扶下进了殿，萧景睿见到梅长苏时大吃一惊，毕竟他离开京城之时，梅长苏还是誉王的谋士。昨日他刚刚回到京城，一到家就面对了母亲被袭一事，看过谢玉手书太过震惊，今日就到了东宫，实在没有时间去了解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大梁的朝堂上都发生了什么，其中梅长苏又做了些什么。

　　一直在京城的莅阳却立即明白了麒麟才子的归属，对梅长苏冷嘲热讽了几句。萧景琰听着心中有气，却也不好辩解，便没有说话。莅阳看向梅长苏并向萧景琰使了个眼色。莅阳的眼色就如同给了一块石头，萧景琰没给一丝回应。

　　萧景琰心中明白得很，莅阳是想单独与他谈谢玉手书之事，并不想有梅长苏这个外人在场——在莅阳看来，长苏为誉王谋事扳倒谢玉，如今誉王倒台，长苏又倒向太子，这种朝秦暮楚的小人行径令人不齿。莅阳与景睿正是不能理解长苏的那一批人的代表，这正是方才长苏所担心的，也正是萧景琰不愿意出现的情况。此时，萧景琰无法与他们解释，却又不愿意那样敏感的长苏受到伤害，他只用与梅长苏站在一起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莅阳见眼色不管用，便直言请梅长苏回避，话音没落萧景琰便打断她，语气强硬地道：“不必！苏先生就如同我本人，姑母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讲的，也可以对苏先生讲！”

　　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僵，还是梅长苏开口首先提起手书，才让气氛有所缓和。萧景琰接过话头，请莅阳于寿宴当日携此书于百官之前，代谢玉供罪自首。莅阳大吃一惊，直言他们这种想法太过胆大妄为，当她情绪稳定下来，又问按此行事于她何益。

　　莅阳的反应早在萧景琰的预料之中，当初他与梅长苏商议人选，萧景琰力荐言侯，但梅长苏坚持首选莅阳，他觉得莅阳是最合适的。

　　萧景琰不以为然地道：“面对我父皇的盛怒，莅阳姑母只怕难以说完……”

　　“不，景琰。”梅长苏道，“我们从小就认识的那个谢夫人，不是真正的莅阳长公主。”

　　“什么？”萧景琰不解。

　　“为了查证景睿的身世，数年前我去了一趟南楚，见到念念和景睿的亲生父亲南楚晟王，晟王告诉了我一个真正的莅阳，说她飞扬飒爽，性如烈火，是一个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心中充满了正义的姑娘。”梅长苏于是把在南楚的一些经历见闻讲了一遍，着重讲了晟王与莅阳的感情故事。

　　萧景琰大吃一惊道：“晟王所说的那个人，与我们认识的莅阳姑母根本不像一个人嘛！”然后他就对晟王的眼光产生了怀疑，“我看这个晟王要么头脑傻笨识人不明，要么他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看着心上人哪里都好。”

　　“不是这样，景琰。”梅长苏摇头道，“不是晟王看错了，而是莅阳小姨变了。嫁给谢玉之后，她的热情就没有了，她的心就死了。看不希望，看不到光明，再没有什么是值得她付出热情去做的事情，所以她变了，变成了行尸走肉。”

　　“你是说……”萧景琰眼睛一亮，“这件事能复活她的心？”萧景琰虽然口中这样说，却并不抱什么希望。不过，对比莅阳的经历，他倒有些明白当年的林殊为什么会变成后来的梅长苏了。人的很多变化是被迫的，热情似火的莅阳失去了希望变得麻木，但小殊心中的那束光从没熄灭过，那束光指引了他的方向，只有变成梅长苏才能实现他的目标。

　　无论萧景琰是否认同梅长苏所说，他都愿意与他一起去尝试，所以才有了方才这一幕。

　　他们努力了，但显然他们失败了。梅长苏不要交易换来的、不是心甘情愿的助力，莅阳走了。

　　他们只好退而求其次探讨备用方案。

　　萧景琰道：“我与言侯谈起重审赤焰案时，言侯比我还激动，我能感觉出来，他特别想参与其中，多做些事情，他也主动要求由他在寿仪上首先提出。长苏，我觉得言侯靠得住，我现在就去找他吧？”

　　萧景琰看着梅长苏在厅中踱步，低头沉思不语，他不明白梅长苏还在犹豫什么。以前小殊真不是这个样子，小殊总是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哪怕是不成熟的想法，也会说出来与他讨论。但梅长苏的思虑太深，他有时会跟不上。他本不想打扰梅长苏，但距寿仪只剩下几日，这件事最好尽快定下来，于是他起身来到梅长苏面前道：“长苏，你若不放心，就和我一起去言府。”

　　“景琰……”梅长苏终于开口，他却道，“我想再等等。”

　　“等什么？”

　　“莅阳小姨会答应的。”

　　“为什么？”萧景琰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已经被拒绝了，长苏还坚持莅阳会回心转意。

　　梅长苏没有回答，却道：“你不信我？”

　　“信——”萧景琰坐了下来，倒了一杯茶给梅长苏。他对林殊向来言听计从，不是盲目信任，而是因为事后证明林殊总是对的。萧景琰承认，有时候林殊只是运气好或者侥幸对了，但现在，他信梅长苏不会把宝押在运气上，而是通过全盘考虑分析判断，这个过程对梅长苏说来只是思虑片刻，但要详细解释起来恐怕需要长篇大论了。对于他们如此默契的人，那样的解释是不需要的。

　　果然，梅长苏刚把那杯茶喝完，莅阳便去而复返。正如梅长苏所料，应下这件事的莅阳好像整个人都变了，并不是容貌有什么不同了，而是一种由内而外的精神气质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连带着萧景睿也解开了心结，与梅长苏攀谈起关于南楚的事来。

　　闲谈之中，莅阳认定长苏是与赤焰相关的人，那么其长辈可能是莅阳的旧识，所以她开口询问梅长苏的真实身份。

　　长苏的身份自是不能讲，萧景琰还是拿那句话来说：“我说过，我与先生如同一人。”

　　其实这句话很容易让人产生联想，但莅阳对这句话却有她自己的解读，她想到了祁王，她说萧景琰这一点像祁王，祁王就是如此，用人不疑。

　　这句话让萧景琰非常汗颜，在用人上他哪里比得上祁王？梅长苏扶助他的大部分时间里，他根本没有给梅长苏多少信任，或者说怀疑一直是多于信任，直到害得重病的他身陷悬镜司……一想起这件事，萧景琰便心痛不已。就在今年年初，他还根本没有与长苏同心，如果他早就认识到他“与先生如同一人”，就不会中誉王的奸计，不会让长苏受那么多苦，差点连命都丢了。

　　莅阳走了，她不知道她那句话如同一把利刃扎得萧景琰痛彻心扉，血流如注。

　　“景琰，你怎么了？”

　　梅长苏一说话，萧景琰才回过神来，他见梅长苏完全没有理会莅阳那句话，而是一脸轻松喜悦，应该是在为离雪冤又近了一步而高兴。可是萧景琰却在懊恼，不知道如何去弥补因为他的不信任对长苏造成的伤害。突然，他想起一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