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牢囚龙》海盐冰茶

7、七

　　第二天早上，唐鹤险些便起不来了，毕竟这床被子是真的软乎舒服，晚上盖着觉得做梦都特别的香甜。

　　但是唐鹤并没有做什么香甜的梦，她依稀记得自己似乎梦到了些不好的东西，具体是什么，她也想不起来了。

　　穿好衣服，她步出门外，今日天气阴冷，乌云蔽日，今天难得她觉得清净，没有听见白烛叫嚷的声音。

　　又是一日枯燥的修行之日，但是唐鹤今日早晨练习完便跑去了书阁，在医术的书堆里翻来翻去的。

　　“哟，小丫头片子竟然还看起医书了了？”一个少年的声音冷不丁从书堆上传来，唐鹤抬头一看，是方云城。

　　“方师兄？你怎么来了？”唐鹤被他吓了一跳，连连拍了拍胸口。

　　方云城绕过书堆，走到她跟前望了一眼，“你这是看的什么，眼疾？”

　　看到这他疑惑地皱了皱眉头，“你怎的看这个，是眼睛不舒服？”说罢他伸出手，撑开唐鹤的两个眼皮子凑过去仔细看了看，嘀咕道：“你这眼珠子不是好得很吗，哪里是有眼疾的模样。”

　　唐鹤把他的手拍开，瞪了他一眼道：“我就是随意看看，多了解一些不好吗？”她把书放到一旁，双手抱在胸前打量了一下方云城，说道：“嘶……不对啊，方师兄你平日也不是热爱医术之人，今日怎么样来这了。”

　　方云城被这么一问，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声音都低了几分说道：“咳……就是，近日听闻顾师妹一直有旧疾，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冷。这几日她又换上了风寒，我就到这边想看看有什么法子，能令她鼻息通顺，夜晚好安眠一些。”

　　越说着，方云城的脸色便越是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唐鹤心领神会地“哦”了一声，往旁边坐了一些，挪出了一个空位给方云城：“喏，坐吧。”

　　坐下之后，方云城也在书堆中来回翻找了一番，才找到了他要的医书，只是他实在看不懂这些药材的配方，递给了唐鹤看，唐鹤本来自己就不看这些医书，自己的书都看的迷迷糊糊，也别说看方云城的了。

　　“我还是去问问你温师兄吧，他懂得多。”方云城撇撇嘴，把书收进怀里，拍拍衣服准备起身，看了一眼唐鹤，道：“走吧，我料你也看不懂，倒不如一同去问问你温师兄。”

　　唐鹤想了想也是，把书收好了，跟着方云城出了书阁。

　　温北鹤现在正在练武场练剑，他每日午饭一刻后都会去那练剑，他的剑法在同辈弟子之中也是佼佼者。

　　他手里握着平日佩戴在他身边的那把长剑，剑尖定时，仿佛这一切的空气都静止在他的手中；剑身挥动时，剑光凌冽，气贯长虹。

　　方云城看着这场面多了，便也在一旁待他舞完。

　　唐鹤极少见温北鹤练剑，因此也看的兴致勃勃。

　　他的剑身挥动，剑气直指旁边的一蹙海棠花，却拂过了周围，独独断了一枝海棠花。

　　花枝断裂，直直地坠下，却见温北鹤不慌不忙，脚上轻轻一踏，用剑身接住了折枝的海棠。

　　海棠花瓣银白，花身却带着微微的粉色，而剑身若同霜雪，他将剑一掂，左手稳稳地接住了海棠花。

　　左手背在了身后，拈花。

　　右手在前，握紧长剑，长剑如芒。

　　是一幅极美的画面。

　　待温北鹤收剑，方云城连忙拍手叫好，走上前去。

　　“好呀好呀，得知我温兄剑术日益见长，方某心里惭愧，若剑术及得上温兄万分之一……”

　　温北鹤并没有理会方云城的一系列吹捧，眼神里直直看向了看呆了的唐鹤。

　　“师妹，你怎么也来了。”他暗暗一笑，将长剑背在伸手，左手伸出来，将拈着的那朵海棠递过去，“今日我看着海棠开的极好，本想过会将这枝给你送去，不料你已经在这了。”

　　唐鹤回过神来，看着雪白的花朵，觉得脸上微微发烫，伸手去接这朵花，指尖触碰到了他的掌心，出了一层温热的薄汗。

　　“哟，鹤丫头，”方云城见两人这情形，迈着步子走过来调侃道：“你这脸，怎生红的跟这海棠花的花瓣似的，莫不是，你是这海棠所幻化，染上了红色？”

　　温北鹤用手肘顶了顶方云城，斜眼瞥了他一眼，后者连忙收敛笑容，转移话题，从怀里掏出一本医书。

　　“怎么，你生病了？”温北鹤接过医书，翻了翻内容，随后眉眼一弯：“定是那顾师妹近日得病了吧。”

　　看到方云城讪笑了几声，温北鹤无奈摇摇头，寻了个地方坐下，替他讲解了这些药理，方云城听的极其认真，平日里授课都不曾见他如此认真。

　　唐鹤在一旁托着下巴跟着一起听，手里捏着那枝海棠花，来来回回地反复看。

　　这株海棠确实极其好看，剑气将花枝断的齐整，却丝毫没有伤到花瓣些许。

　　她看着花瓣底部的那一抹粉红，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

　　看着看着，她竟没有留意到方云城已经急急忙忙地走了。

　　回过神来，她抬起头，正对上了温北鹤的目光。

　　“师兄，你、怎么方师兄走了你不告诉我？”唐鹤立马别过头，挪开了目光不好意思地笑了几声。

　　“我见你看这花入迷，想来是十分喜欢这花，我就没有打扰你了。”温北鹤笑笑说道，但他的目光却从未分给这生的极好的海棠花，而是一直望着面前的丫头。

　　唐鹤觉得他一直盯着自己，有些不太好意思，连忙从怀里也拿出那本医书，推倒温北鹤面前，“我……我其实也有事要请教师兄。”

　　“云城说了，你也有要请教的事情，可是得了什么病？”温北鹤关切地拿过她手里的那本书，翻看了些许，脸色僵了一下，笑容也逐渐敛起。

　　唐鹤心虚，怕他是察觉到了什么，连忙解释：“不是，师兄，我就是对这个有些好奇，我的眼睛挺好的。”

　　但温北鹤的脸色依然不好，唐鹤有些担心地喊了他一声。

　　“你怎么会想到眼疾？”温北鹤眉头拧成一块，脸色也是十分的严肃。

　　“我……”唐鹤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回他，心里慌张得不行，也不敢看温北鹤的眼睛。

　　她想了好一会，还未能找到合适的借口，温北鹤便叹了口气：“唉，你啊，是不是近日半夜又偷偷点了蜡烛看那些坊间话本了？”说着，他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伸出手来用指节敲了敲她的额头。

　　唐鹤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点头笑。

　　温北鹤摇摇头，把书还给她道：“这方面我便没有了解过了，抱歉，没办法帮你。”

　　望着她有些失落的模样，温北鹤又有些心软，说道：“不过，药材里，枸杞和决明子皆有清肝明目的效果，桑树叶亦能清火明目，这些也不难寻，应该能帮上你。”说罢，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唐鹤的脑袋。

　　唐鹤点点头，想着之后做酒酿的时候放些枸杞进去亦可，而桑叶的话，准备一些敷在眼睛上，也许也会起些作用吧？

　　下午结束授课，便可以去准备一番了。

　　她虽然不知道到底为什么白烛的眼睛会是那番模样，但她总想要帮上他一点忙。

　　一边思索着，她又一边在思考，分明是刚认识不久，甚至连白烛是好是坏都不知道，但她就是想替他想上许多。

　　即使白烛没有说过，唐鹤心知他肯定是传说中的那条龙，不过也不会是他自己口中说的什么吃人的恶物。

　　“师妹，”温北鹤轻轻唤了她一声，唐鹤方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今晚……可有什么打算？”

　　唐鹤差点顺口便道要去送甜食，到了嘴边赶忙改口：“倒还没有打算，晚些步尘长老的授课结束，便无事可做。”

　　温北鹤点点头，支着下巴望着她：“那今晚……师兄带你去个地方。”

　　望着温北鹤投向自己的目光，温和却又坚定，唐鹤几乎没多想便答应了。

　　今天一天白烛都没来找过自己，大概是在养神吧，昨日掌门也回来了，她晚上再溜进去也不太好，干脆过几天再去好了。

　　山上的钟声响了起来，是中午休息的时间了，温北鹤本来张嘴还想要说什么，钟声过后，他转而说道：“先去休息吧。”

　　唐鹤点点头，朝温北鹤道了别，朝自己的房间走回去。

　　一步一步的，脑海里却一直回荡着方才温北鹤舞剑的一招一式。

　　回到房间，她琢磨了许久，才终于寻到了一个位置，将那支海棠摆好。

　　看着窗边木柜子上的那支海棠，深秋初冬的丝缕阳光照射在海棠带粉的花瓣上，极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