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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以命换命(十三) ...

  •   应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也就能在口头上嚣张嚣张,我那会把你按门上的时候也没见你有嫖客的胆儿呢!”

      两人吃得差不多,顾译包做饭还得包收拾碗筷,边把碟子里的剩菜倒一个碗里,边说,“怕付不起嫖资。”

      应欢立刻接下去,“现在就付得起了?”
      顾译埋着头收拾,“大概是付得起了。”

      应欢知道他的付得起是指什么,刚张口说了一个“我”字,手指忽然一疼,疼得直吁气,低下头,不知什么时候爬上椅子的梦饕利索地跳下了椅子,尖尖的小尾巴动个不停,用尽浑身力气钻到了沙发底下。

      指尖被梦饕咬出了血,应欢抽了一张卫生纸裹住伤口,没好气地说,“吸我血吸上瘾了是吧?”
      梦饕躲在沙发底下不敢出来,顾译蹲在沙发边上把手伸过去,梦饕把一只爪子搭在他手上,顾译没动,它又将另一只爪子伸过去,顾译不耐烦了,“出来。”

      应欢捂住嘴打了个哈欠,“你最好别让它出来,我看它就来气,等会没忍住拿菜刀把它剁了,多影响感情。”

      梦饕打了个哆嗦,默默收回一只爪子,顾译直接用两指捏住它的脖子把它拖了出来。“那只能委屈你再忍忍了,梦饕今晚跟你睡?”

      应欢顿了顿,转过头,“我没听错吧?”
      顾译却没再继续说玩笑话,“你是不是每天晚上都会梦到你妹妹?”

      话题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变得严肃了,应欢愣了一下,“也不是每天,但经常梦到。”
      她脑子一转,声音扬高一度,“你想到办法了?”

      顾译点了点头,“只能说试一试,我也不能保证一定能够成功。”
      应欢垂下头不说话,这一天接收到的信息量已经远远超过了她能负荷的程度。

      顾译端着碗正想往厨房走,觉察到她忽然间的沉默,“怎么了?”
      虽然应欢今天的表现看起来还算正常,但他就是隐隐约约觉得她心底里藏着事,他们认识的时间实在不算久,这却并不妨碍自己对她的了解,不想说便不问,这是二人相处间形成的默契。或许是从他们见面的那一刻开始,不安的种子就埋进了心里,应欢手心的断纹是他们共同的心结。

      应欢拿开染了血的卫生纸扔进垃圾桶,左手拇指摩挲着右手掌心的第二道断纹,“我总觉得这道断纹和阿瑶有关,也没觉得哪里不舒服,你说我要不要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顾译放下碗站到她身边,伸手握住她的右手,“如果实在担心明天就去医院做个体检,只是,我觉得,虽然夏奇遇说得神乎其神,但也未必就是真的,你完全不用这么紧张。”
      应欢抬起头,目光撞入顾译的视线,“如果是真的怎么办?”

      顾译松开手,把她左手的袖子撸到胳膊肘,他送她的茶水晶与追魂丝并排挨在一起,被她的体温温暖着,灯光下,隐隐有光华一晃而过。

      “一直戴着的?”他的指腹摩挲着水晶,不小心擦到她的肌肤上,应欢却感受到了另一种温度,是从他手上传过来的。
      “顾译”,她第一次这么温柔地唤他的名字。

      顾译抬起眼,他与她的目光在半空交错,应欢继续说,“如果是真的,我会尽我全力搏一搏,如果还是不行,算我对不起你,你这么年轻,未来有几十年的路要走,不要为了我想不开。说难听点儿,你也并没有喜欢到非我不可的地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希望你不要钻牛角尖,往后余生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顾译不顾是否会捏痛她,握着她手腕的手加了力道,“如果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那在知道断纹的事情后,又何必再继续招惹我?”

      数不清的痛苦在眼底炸开,那双灵动的眸子里泛起了泪花,“那会儿是因为我的劫数会应验在梦饕的梦境里,我怕我出不来,我不想死。”
      顾译压抑着一点即燃的怒气,“现在也是这样想的?”

      终于,第一滴眼泪滑出了眼眶,应欢摇了摇头,“我想好好活着,没有负担地和你在一起。”
      手肘撑在餐桌上,脸埋进掌心里,应欢终于忍不住低声啜泣,“身上背着两条命,压得我快喘不过气来了,我命如此,她们为什么非要这么固执,留不住便不要留了,这样,只会让我比死还难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阎王爷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收我的命,我不想再看到有人为我而死,太多条人命,我背不动了。”

      顾译不想追问她到底知道了什么,也不想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痛苦,他拉开她的手,摁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脑袋摁进怀里,“你知道我三叔是怎么形容河东应家的吗?”

      应欢根本无法再去思考其他的事,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说,“不知道。”
      “三叔说那是个吃人的家族,让我有多远离多远。”

      应欢自嘲得笑了,“你三叔形容得对,主家的女人都是一群没有人性的怪物。”
      顾译侧过头,在她额角小心吻了一下,“不要这么说自己,我知道你不是。”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
      顾译截断她的话,“我不需要知道那些,我只知道如果你有选择,你不会这样做。”

      应欢抱紧他的腰,在他怀里摇了摇头,“你不要这么笃定,之前我也这么觉得,可是我现在不确定了,若是那个时候我妈妈问我愿不愿意活下去,我的回答一定是肯定的,人都是自私的,我想活着,那时候也好,现在也好,我都想好好活着。”

      顾译幽幽叹一口气,手掌摩挲着她顺滑的乌发,“等这件事了了,我们还是回浣花公寓去,那个地方气候不错,交通也便利,宜居宜养老。”

      听到他的话,应欢仿佛看到了几十年后的自己,她笑了起来。“以前害怕自己突然就老了,脸上会长难看的皱纹,牙齿会一颗一颗的掉,掉光了就只能戴活动假牙,真的很丑。现在却忽然很期待自己老了的样子,能平平安安老去,是多好的福气!”

      顾译将她搂得更紧,“别怕!会有那么一天。”
      应欢笑笑,“我有点儿困了。”

      这话题便也到此为止了。顾译弯腰揽住她的膝盖将她整个横抱在怀里,应欢的侧脸贴近他的胸膛,她嘴角的弧度更为明显,“你心跳得好快。”

      顾译扭开卧室的门,“温香软玉在怀,它如果还是按着正常频率跳,你就该反省自己是不是该好好修炼下魅力了。”

      虽然斗嘴是情侣之间该有的情趣,但老是落了下风,应欢就不怎么愉快了。
      她半晌没说话,顾译以为她睡着了,把她平放在床上,她正张大眼睛直直盯着他看,顾译没忍住笑了,“怎么?”

      应欢面无表情,“感觉自己被冒犯了。”

      这一晚,应欢梦见了应瑶,梦里的应瑶和往日不大一样,应欢看见她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眼神由哀怜到憎恨再到绝望,血从她的手腕上汇成溪流淌到玻璃缸里。

      床的四角贴着画着符咒的黄符,床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他的左手拿着一个木头小人,右手拿了一把刻刀,一刀一刀地在小人身上刻字,等他终于刻好了,手朝旁边伸过去,便有人递过来一个相同大小的小人。

      应瑶睁大眼睛死死看着男人手上的小人,一滴清亮的眼泪从眼角滑下来浸入绣着凤凰的枕巾里。
      “我诅咒她”
      她的气息很弱,声音低得快要听不见。

      “我诅咒她活不过二十五岁。”她的面色白如银箔,手腕上的血不住下滴,玻璃缸已经蓄足了半缸血,从上面落下来的血珠滴到面上砸开一朵涟漪。

      梦境戛然而止,应欢唤着应瑶的名字醒过来,屋里看不到一点儿光,黑得令她心慌,她赶紧坐起来赤脚下地开灯,等灯光充盈整个房间,她喘息着慢慢蹲下来,脸埋进膝盖里。

      “活不过二十五岁。”她喃喃念着这句话,密密麻麻的恐惧从她的肌肤钻进周身的毛孔,她忍不住发起抖来。

      摊开手,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手心的断纹好像比之前更深了。
      再过两个月就是她的二十五岁生日,真有这么巧吗?

      应欢接连几天都梦到了应瑶,这一天,梦饕终于到了极限,歪倒在应欢的枕畔,应欢闭着眼睛没醒,顾译坐在床畔,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梦饕,用刀在手上划了一道口子,血珠一冒出来,他就将手指头塞进梦饕的嘴里,梦饕对血腥味很敏感,即便已经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仍下意识闭着眼睛舔了舔。

      睡意慢慢袭上脑海,顾译没勉强自己,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趴在床沿闭上了眼睛。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身边的环境早就变了,他记得入梦前天色刚刚擦黑,月亮爬到半空,是细细的一弯钩月。

      而此刻,天色大亮,日光正毒辣,顾译猜这会应该是下午两三点。
      面前是一面湖,无风,湖面平静,厚重的云彩倒映在清澈的湖水里,水虽清,却已经看不见湖底。

      顾译环视了下周围的环境,除了他便在没有别人,应欢哪里去了?
      他有些着急,完全不记得应家周围有一面湖,难道是有什么变数?他沿着湖边的小路往回走,远远看到两个小女孩迎面走过来,一高一矮,稍矮一点的女孩穿了一件红色的绣花裙,右手牵着身后女孩的手。

      “阿瑶,这里真有长了龙角的鱼吗?”背后的小女孩揩着额头上的汗,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阿瑶?

      这个称呼一头扎在顾译心上,视线移到红裙女孩身后,那女孩的脸色看起来有一种病态的苍白,看起来像是刚刚大病了一场,清秀的脸上隐隐能看出熟悉的轮廓,虽然有些变化,但一点也不妨碍他认出那是小时候的应欢。

      梦饕把他带进了应瑶还没出事的时候,那眼前的女孩就是入梦的应欢吗?
      “真的有”,应瑶脸上一派天真,松开应欢的手,两只手在空中比划,“它有这么大,身体是红色,脑袋上长了一对龙角,我们把它抓回去养起来好不好?说不定姐姐的病就好了。”

      顾译心口一跳,这个时候应欢已经生病了?
      “好啊!”应欢抿着嘴巴笑起来,“我希望我的病感觉好起来,这样妈妈就不会再逼我喝难喝的中药了,那药又臭又苦。”

      说着,嫌弃地在鼻翼下扇风,好像真闻到了那股臭味。
      应欢被应瑶拉着,从他身边走过时,停下来问他,“叔叔,你看到那条长了龙角的鱼了吗?”

      顾译愕然,脑子一时没有转换过来,应欢又喊了他两声,他失了一贯的镇定,支支吾吾说,“没……没看见。”

      应瑶一直没说话,看着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戒备,顾译形容不出这一刻的怪异感觉,总觉得那不该是一个小女孩该有的眼神。
      应瑶狠狠拽了应欢一把,应欢几乎是被她拖着在走,“姐姐,我们赶紧过去,去晚了就看不到了。”

      顾译的眼神追着两个小女孩的背影,心下隐隐不安。
      这个叫应瑶的孩子有古怪,顾译提起脚步跟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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