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冤家遇上路窄》檐上雪

88、以命换命（九）

　　应欢和顾译都没想到一顿鸿门宴吃得还算太平，至少都是有惊无险，应蓉看起来对顾译十分满意，完全忘记了谁才是应家的正经姑爷，一个劲给顾译挑菜不说，还怂恿应欢第二天带顾译出去转转。

　　顾译记得那会儿应欢端着碗笑了笑，笑容里别有深意，等两人并肩走出应蓉院子老远后，顾译才问她当时是在打什么主意。

　　应欢打了个哈欠说“明天你就知道了”。

　　第二天顾译跟着应欢出了应家大门，沿着大路走了四五百米，应欢忽然拽着他拐上一条小路往回走，等两人走回应宅一道不起眼的小门前，应欢掏出钥匙插进锁里，顾译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原来是拿我当挡箭牌来了，怎么在自己家也跟做贼一样？”

　　应欢拔-出钥匙推门进去，“答应了应简帮分家解蛊，我妈这人太精，问也不敢问，一问肯定要惹她怀疑，只能从其他人下手了，这两天她派福姨盯着我，不方便查，正好你来了，我不信福姨还能跟到大街上去。”

　　“想到要从哪儿查起了？”

　　应欢小心避过早上打扫的人，拉着顾译从侧边小路拐进一道拱门里，“我查过蛊毒的资料，虽然不知道老祖宗下的是什么蛊，但书里都说下蛊人通过炼制的蛊虫施蛊，如果这是真的，那应家应该也养着一只蛊虫，解蛊的方法还不知道，但我想，如果作为媒介的蛊虫不存在了，蛊毒是不是自然而然就解了？”

　　“听起来在理，但你有没有想过，距离你家老祖宗那辈都隔了多少代了？蛊虫能活这么久吗？”
　　两人来到一个院子前，应欢推开院门走进去，“问问就知道了。”

　　应家的深宅大院里不知道藏了多少处这样的小院子，都是主人住的屋子带着的，顾译暗暗估算，这样的一处宅子，哪怕地理位置不占优势，市价也绝对低不到哪儿去，主家一家子都靠分家上供的钱生活，这么大手笔，分家每年拨的钱肯定不是小数目，怪不得都对主家的人这么深恶痛绝，如果不是因为命捏在主家手里，一锅粥也不必两家分。

　　顾译正想得投入，应欢抬手拦了一下，“你在这儿等我，不要跟过来。”

　　顾译看过去，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太太靠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晒太阳，伺候她的佣人抱着一床棉絮拖两根凳子架起来晒。

　　看到应欢走进来连忙跟她打招呼，“欢欢来了。”

　　应欢笑着说，“前天刚从外面回来，反正也没什么事，就过来看看，周婆婆最近身体还好吗？”

　　佣人的年纪同应蓉差不多大，应欢一般唤她林姨，她一边拿衣架拍打棉絮一边说，“放心放心，老太太虽然年纪一大把了，精神气儿足着呢！每顿都能吃好大一碗饭。”

　　眯着眼睛打瞌睡的周婆婆耳朵尖，听有人编排她，顿时不高兴了，“我才没有吃好大一碗饭，每天都只吃这么一小坨。”

　　说着，结满橘皮的五根手指头松松拢在一起，比给人看。

　　“是是是，你每天吃得跟猫儿一样。”林玉笑着冲应欢眨了下眼睛，应欢跟着笑起来。

　　晒好被褥林玉该去打扫屋子了，应欢说，“林姨你忙你的，我陪周婆婆聊一会儿。”

　　林玉应了，掸了掸围裙上的灰往屋里走。

　　“周婆婆”，应欢蹲在摇椅旁边，仰着脸唤她。

　　周婆婆大大打了个哈欠，听人叫她，缓缓转过头，眼里装着浑浊的一滩水，看了应欢老半天才认出她来，“是欢欢啊！”

　　“是我”，应欢握上她的手。

　　周婆婆从前是在老太太跟前贴身伺候的，从小就在应家，一辈子无儿无女，老了以后老太太便专门辟了这个院子给她养老，还派林玉过来照顾。

　　应欢耐心地与她拉了几句家常，老太太也确实是老了，记忆混乱，东一坨西一坨地扯往事，拼拼凑凑也拼不出个因果，应欢开始还耐心听，听久了就有点儿不耐烦。

　　急忙扯入正题，“周婆婆，外祖母是不是养了一只虫子啊？听我妈说等我当了家主就把虫子传给我，一只虫子有什么好传的。”

　　“虫子？”老太太一下子陷入迷茫，应欢火急火燎生怕她又没头没脑地说到别处去。

　　心里正七上八下的时候，周婆婆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是有那么一只虫子。”

　　竟然真的有！应欢本来也只是抱了一丝侥幸，这会儿激动得手都在抖。

　　关键时刻，周婆婆的记性出人意料地没有掉线。“你把心摁回肚皮里，你外祖母还在就暂时轮不到你，都还没传给你妈呢，你急什么？”

　　心脏要摁也得摁回胸腔里，哪能摁回肚子里，应欢本来想要纠正她，但是一下子得到这么多有用的讯息，她只能趁热打铁接着问下去，就怕她一说话题就再拉不回来了。

　　“谢天谢地”，应欢煞有介事地拍拍胸口，“我可不要养虫子，怪恶心的，我外祖母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怎么喜欢养虫子呢？她平时都不跟我们一起吃饭，那虫子该不会和她同吃同睡吧？”

　　周婆婆被她天真的语气逗乐了，“瞎说！哪儿会跟虫子一起吃一起睡，那虫子有自己的窝，得拿血来喂，别的都不吃。”

　　拿血喂养？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她的血能够缓解应简的痛苦就有合理的解释了，应该不是什么人的血都可以喂，难道是老太太拿自己的血养着那蛊虫？

　　“这么难伺候啊？以前都是周婆婆你在养吧？那虫长什么样啊？”

　　如果换成是应蓉或是老太太，早觉察出应欢是在套话了，但周婆婆毕竟年纪大了，年轻时心眼再多，岁数去了精力跟不上，自然想不到这里去，所以应欢半点忌讳都没有。

　　“长什么样啊？”这似乎又难倒周婆婆了，她砸吧砸吧嘴，撑着脑袋想，应欢不催她，蹲旁边耐心等。

　　“和一般虫没两样，长得还要丑一些，黑黢黢的，都是小姐自己在养，我们不碰的。”

　　问得差不多了，应欢正踟躇着要不要在借机探探三姨口中的那个短命姐姐的事，如果母亲真的有个亲姐姐，一直伺候老太太的周婆婆不可能不知道。

　　一想到可能会涉及自己的身世，应欢犹豫了。这时候林玉端着盆走出来，应欢咬咬牙，豁出去了，“周婆婆，我外祖母就只生了我妈妈一个女儿吗？”

　　周婆婆被慵懒的阳光晒得昏昏欲睡，张开嘴打了个哈欠，“生了两个，你妈妈头上还有个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