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冤家遇上路窄》檐上雪

77、无根之魂（十一）

　　云笑笑的怂货体质表露无疑，牙齿“嚓嚓嚓”打着颤。“老大，你看周正，像是要拼命一样。”
　　很快，她脑筋一转，“周正不会是他杀的吧？”

　　应欢不禁感慨云笑笑那捉急的智商，怕惊动那边那尊杀神，她没有说话。云笑笑急了，连声嚷嚷，“是他杀的吧？我都急死了，你快告诉我啊！”

　　应欢狠瞪了她一眼，做了个口型，“闭嘴。”
　　那眼神里荡着浓浓杀气，云笑笑又怂了，捏起拇指和食指从嘴唇左边划到右边，做了个封口的动作。

　　应欢调转视线，侧头看向左侧，那里有一扇玻璃窗，外面没上防护栏，从那儿出去势必要惊动魏醒，但动作快得话，掰开锁扣时就立刻跳出去，哪怕他追出来也不一定能追到她。

　　云笑笑仿佛看出了她的意图，小声提醒她，“老大，窗户旁边还有一个人。”
　　病号服就藏在窗户旁的长桌底下。

　　香炉里的香快燃尽了，味道淡下来，魏醒丢下画笔，起身去添香。
　　周正一直跟在他背后，透明的魂体上仿佛透出了红光，杀意，远远地，应欢感受到了他身上窜出的杀意。

　　“周正想杀了他。”连云笑笑这么迟钝的鬼都看出来了。
　　应欢只冷眼看着，看着周正用力向魏醒撞过去，却穿过了他的身体，看着周正试图搬起脚畔完成了一半的石膏像，可惜一切都是徒劳，他抓不住任何有形有质的东西，又何谈伤人。

　　应欢压低声音对云笑笑说，“你过去把周正叫回来。”
　　云笑笑紧张得收回视线，“就这么算了？”

　　“猫血满足不了他，他会再次犯案，我们等机会，这两天你和周正跟着他，一旦他有再次杀人的意图，我会想办法通知警察，剩下的事都交给警察。”
　　应欢不安地看向窗边的长桌，病号服到底为什么跟过来？

　　云笑笑接受了应欢的安排，她家老大再强大，始终只是个女人，这里藏着两个杀人犯，男女实力悬殊，若是就这么对上，保不齐也会把命丢在这儿。

　　魏醒总是感觉到身后有道目光盯着他，回头看时又什么都没发现。走过放于画室中央的长桌时，他瞥到了桌上的调色盘。

　　他忽然转过身，视线在画室中环视了一圈，云笑笑已经站到了周正身边，生怕说话再被听到，她声音压得很低，手紧紧攥着周正的胳膊，“他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此刻的周正终于接受了自己无法伤害到魏醒的事实，那具被放干了血的猫尸被随意扔在画架旁，猫眼里的恐惧和怨恨仿佛还没有褪去，周正赶紧看向应欢藏身的地方，情绪比刚刚更加激动，“快，让老大赶紧找机会逃，被老师发现了她就危险了。”

　　云笑笑没有他那么悲观，应欢早给自己找好了退路，“老大她都知道，你家老师又在干嘛？”
　　周正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解释道，“在点香，他画画时要用香安神。”

　　魏醒端着香炉走到画架旁，将香炉放在旁边的矮桌上，他没有再动笔画画，而是看着从香炉里飘出的白色烟雾发神。

　　“你们老师神叨叨的。”云笑笑说。
　　周正问，“老大想好怎么离开了吗？”

　　云笑笑向他传达了一遍应欢的安排，周正听后却摇了摇头。
　　云笑笑纳闷，“又怎么了？哪里不行？”

　　周正指着应欢计划中的那扇窗子，“那扇窗是锁死了的，打不开。”
　　“什么？”云笑笑惊呼。

　　从那扇窗户逃出去也是冒险一搏，万一窗户打不开，她家老大岂不成了瓮中之鳖？
　　“我得去给老大说一声。”

　　“咚！”一道沉闷的声响如同从地狱中传来的催命铃声划破静谧的空气，周正和没来得及过去的云笑笑不安得对望了一眼，同时屏紧呼吸——哪怕早就没有呼吸可言，但这一刻的紧张和生前没有分别。
　　糟了！

　　应欢咽了口口水，垂下头望着被她踢到的柜脚，她本不该这么大意，刚刚，好像有人绊了她一脚，她没站稳才撞上了书架。
　　趁魏醒还没过来，跑吧！

　　云笑笑脸都吓白了，大声喊，“窗户锁死了，不要往那边走。”
　　她的嗓门不算小，除了魏醒以外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是天要绝她吗？夏齐遇和那算命的话就要应验在此刻了吗？
　　未免太小看她了，应欢摸上腕间的追魂丝。

　　云笑笑紧紧捏着周正的胳膊，话都说不利索了，“怎……怎……怎么办？”
　　周正比她好不了哪儿去，眼看着魏醒握着雕刻刀站了起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忙都帮不上。

　　云笑笑忽然松开他的胳膊，奔过去张开手拦在魏醒身前，“不许过去。”
　　无论她拦得多么用力，喊得多么大声，魏醒的脚步都没有停下来。

　　应欢静静等着，她手里没有武器，可她有追魂丝。原本，她不打算再用追魂丝杀人，因为里面关着的可能是应瑶的魂魄，事情没弄清楚前，她不愿意再动用追魂丝。

　　可是，事到如今，命都要没了，还在意这些有的没的有什么意思？她必须留着命回应家，找出当年的真相。
　　魏醒的脚步声在空寂的画室中响起来，每走一步，都像是在众人紧绷的神经上拨动一下。

　　来了！应欢在心里默默喊了一声。
　　这个时候，藏在长桌下的病号服突然手脚并用从桌下爬了出来，恐惧之下他忘记了该怎么行走，始终像只狗一样加速外门口的方向爬去。

　　魏醒握着雕刻刀的手紧了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没有立刻追过去，而是弯腰捞起一个已有雏形的雕像朝病号服用力砸过去。

　　没人想到他的手会这么准，雕像在空中飞行一小段距离后重重砸在病号服的腰上，病号服痛苦地叫出声，动作跟着一滞，他不知道，至少这一刻还不知道，他会因为一瞬的停顿把命留在这里。
　　魏醒没有给他再次反应的机会，病号服本就没爬出多远，他不需要用上太大力气就能追上他。

　　换成没被砸之前的病号服，他还有反抗的力气，可惜，那尊石膏像砸伤了他的腰，别说站起来，他连继续爬的力气都丧失了，疼得直咬牙。

　　云笑笑趁着魏醒的注意力被病号服引去，赶紧跑到应欢身边，怕魏醒去而复返，她一直伸直手臂挡在应欢身前。

　　应欢一直有注意到云笑笑的动作，在今天之前，这只好看的野鬼在她心目里也仅仅是一个贪生怕死又爱贪小便宜的怂货，危险发生时却下意识选择挡在她的身前，虽然这个举动并没有用，但应欢还是无可避免地被她感动了。

　　“别怕，我不会有事。”应欢安慰她。
　　周正赶过来，指着门的方向，语气急促，“快，趁这会儿他还没发现你，赶紧拉开门出去。”

　　应欢目测了下书柜与门的距离，就知道周正想简单了。
　　她小声说，“不行，太远了，他离门的直线距离比我近，还不等跑到门边就会被他抓到。”

　　“那怎么办？”云笑笑都快哭了。
　　应欢冷冷看着病号服的衣服上已经被血浸湿了一大块，在他背后开出了一大朵殷红的花。

　　魏醒已经杀红了眼，他并不急着要病号服的命，先在他的背后、腿上、手臂上分别扎了几刀，让他再没有力气站起来。随后，他拖起失去反抗能力的病号服向书柜走去，干净的地板上留下一条拖行的血迹。

　　应欢握紧拳头——她知道，她被发现了。
　　奄奄一息的病号服如同一只死狗被扔到一边，魏醒曲起食指和中指在书柜上一下下敲过去，“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运气为什么这么好，每当我需要人血来完成作品的时候，总会有人把自己洗干净了送上门来，献祭给艺术，你们不亏。”

　　云笑笑和周正都气得发抖，他们都看到了魏醒手腕上戴着的那串佛珠，云笑笑破口大骂，“变-态，该下十八层地狱的变-态。”

　　应欢藏在书柜背后，真到了这一刻，她反而多了能够立刻解决一件棘手事件的洒脱，从入到这个梦里开始，她一直很急，魏醒既是她要破的死局，也是她打开现实之门的钥匙。

　　死在他手下的人被他当成了为艺术献祭的祭品，周正听着该有多寒心，应欢轻轻吐出一口气，将最后一丝紧张全部释放出来。

　　她眨了一下眼睛，唇畔扬起笑容，“我不会做你或者是你所谓的艺术的祭品，我来，是为了替天行道的。”

　　她把手从追魂丝上拿开，早该有动静的追魂丝这一刻却安静得令人恐慌。
　　追魂丝没有反应！应欢白了脸。

　　“鬼……鬼……”云笑笑死死盯着站在应欢对面的红裙女鬼，牙齿“咯咯咯”打着颤。
　　周正也没好到哪儿去，“是被封在手链里的魂魄，她怎么出来了？”

　　云笑笑都快哭出来了，“我也不知道啊！老大她能不能行，不会今天也交代在这儿了吧？她要是死了，你记得告诉她是你们老师杀了她，让她别执着报仇，我俩拉着她去投胎，你们老师这段位的怕是只有天能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