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主如此多娇》幻染

9、重要之物

　　殊罗的脸上浮现出几丝少见的慌乱，怎么回事，刚才不受控制的就出手了…

　　“为什么不躲！”

　　桑华无所谓地笑道：“我这不是被你吓到了，没来得及嘛。”

　　这是实话，他的确是吓到了，如果没看错的话，方才殊罗脸上一闪而过的，是杀意，很浓重的杀意。

　　他刚才，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殊罗好看的眉头蹙起，嗔道：“你还笑！没事儿吧？”

　　“没事，你没用全力。”

　　殊罗打中他的前一刻下意识收了些力道，不然若是真的受了他十成十的功力，桑华也不敢肯定自己还能不能好好地站在这里。

　　连黑白无常都敬畏几分的鬼差，实力果然不同凡响。

　　“先不说我了，你眼睛怎么这么红，还有，脸怎么有些发黑？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殊罗瞳孔骤然一缩，手忙脚乱地扒开桑华的手，奋力推开他道：

　　“快滚，有多远滚多远！”

　　桑华指指自己嘴角溢出的鲜血：“我这个样子怎么滚？”

　　殊罗深呼吸一口：“那我走…唔！”

　　话没说完，殊罗膝盖一软，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狠狠跌在了地上，自心口处传来的剧痛迅速蔓延至全身，犹如万千利刃同时穿身而过，翻绞着凌迟他的皮肉，他死命咬紧牙关才勉强没有痛呼出声。

　　桑华火速将他扶进自己怀里，手搭上他的脉搏细细探了探，有两股不同的力量在他的经脉中游走，彼此之间互相争斗不休，这才搅得人不得安宁。

　　“你的脉象很乱，我先帮你压制一…”

　　“不可以！”

　　殊罗按住他的手，费力地喘了几口气，解释道：

　　“这两股力量，都十分强大，以你一己之力，恐怕只能完全压制住其中一方。而无论压制住哪一方，哈啊…都只能让另一方更加失控罢了，让他们相互制衡，才是最好的法子。”

　　桑华眉头蹙的死紧，他说的没错，自己确实无法保证能同时压制住这两股力量。

　　“可是任由它们这样斗下去，你的身体怎么承受得了？”

　　“哈…啊…没关系，死不了的。”

　　桑华整颗心都揪在一起，抬手轻柔地拭去他额角沁出的细汗，轻声道：

　　“你身子都抖成这样了，我们先进屋。”

　　说完不容他抗拒，一手抄起他膝弯，一手托住他的腰身，将他整个人打横抱起朝屋内走去。

　　殊罗没什么力气挣扎，任由他把自己抱进卧房放到床榻上，全身瘫软地靠在床头。

　　“疼的话你就说出来，别硬撑着。”

　　殊罗脸色惨白，语气却还是云淡风清：

　　“没事，我疼习惯了。”

　　桑华紧紧盯了他一阵，忽而又一把把他拥进怀里，脸颊贴着他的侧脸细细地蹭，蹭得殊罗一颗心软的一塌糊涂。

　　“笨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告诉我好不好，我帮你想办法。”

　　殊罗把全身的重量放在他身上，阖上眸子放松下来，如实道：

　　“这第一种力量，想必大人您也已经猜到了。”

　　“嗯，是众生的怨气吧。你之前说，能将别人体内的怨气祛除，其实也只是把它转移到你自己体内罢了。”

　　他之前就有过这样的猜测，而就在方才看到殊罗攻击自己时掌心涌动的黑气时，这一想法才得到了证实。

　　“不错，我天生便能吸收人的负面情绪化为自己的力量，所以才被派了这么个差事。至于这第二种力量…是蛊王。”

　　桑华：“！！！”

　　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双手钳住殊罗的肩，眼底翻滚着滔天的怒意：“是谁，谁给你下的蛊！”

　　殊罗低眉：“是我自己。”

　　“啊…啊？”桑华的气焰顿时消减了大半，他讪讪地松开手，道：“对不起，弄疼你了吧。你为何要给自己下蛊，而且还是至阴至毒的蛊王？”

　　“因为做错了事，要赎罪。”

　　殊罗的声音轻极了，呼吸略重一些就会被吹散似的，原本晶亮的眸子覆上了一层厚重的灰烬，桑华知道，那是一切美好与希望燃烧殆尽后残留下的废墟。

　　“我虽然能将怨气化为己用，但也有一些较为强大的怨气，我无法在短时间内将它们完全吸收。久而久之这些怨气聚集起来，开始在我体内作乱，扰乱我的心神。起初我还能勉强压制，后来就会受到它们的影响，变得越来越暴戾，越来越嗜杀，我…我变得只能靠杀戮来维持清醒。我每杀一个人，体内的躁乱就会减少一分，可我不想杀人，桑华，桑华，我不想杀人啊，桑华，你信我！”

　　他全身颤抖地喊着桑华的名字，他好怕，好怕桑华因此厌恶他，他好怕连桑华也要抛下他。

　　“我信你，我一直都信你。你冷静一点，别，别哭啊！”

　　殊罗睁着水雾朦胧的眼无助地望着他，晶莹的泪珠还在不住地滚落，一颗颗都砸在了桑华的心尖上。

　　桑华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心中警铃大作，该死，怎么连哭都这么好看，他要忍不住了啊！

　　殊罗却是魔怔了般，一边哭一边自顾自倾诉着：“我真的不想再杀人了，所以才拼了命地压制，期间幸得一位前辈相助，我渐渐地可以战胜它们了，但每到月末，我身体最虚弱的时候，它们就会趁机操控我的躯体，借此展开杀戮。我曾经亲手杀了一个很重要的人，我明明可以阻止的，一定能阻止的。可是我没有……都怪我，都怪我，我是个只会杀人的怪物……”

　　他痛苦地抱住头，十指与青丝纠缠在一起，兀自陷入了自责的深渊。

　　“你不是！”

　　桑华双手捧起他的脸，直直望进他的眼底，望进他的灵魂深处：

　　“看着我，记住，你不是怪物。你自己也清楚，那些都是受怨气所驱，这不是你能控制得住的，所以不怪你。因为这件事，你就把蛊王种到自己体内，让它与怨气相互制衡。宁可自己受痛也不愿再伤害别人，这足以证明殊罗你是个很善良的人了。”

　　殊罗一哂：“善良？我一点也不善良，我杀过的人，比你踩死的蝼蚁都多。”

　　桑华挑眉：“我从不乱踩蚂蚁。”

　　冥府也没有蚂蚁可以让他踩。

　　“你……”

　　“好了，开心了吧，你可别再哭了，再哭我也要跟着哭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特别特别疼吗？”

　　殊罗挣开他的手，与他拉开一些距离：

　　“撑过这一夜就好了，我说了，我疼习惯了，没你想的那么难熬。”

　　要不是他说话时声线都在发抖，额头还在渗着汗珠，桑华差点就信了他的鬼话了。

　　“你等着，我想到办法了。我先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等……”

　　桑华一溜烟儿地跑到厨房，取出一只净碗，倒上茶壶里的水，卷起衣袖，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一咬牙，照着小臂划下去，一片闪着银光的鳞片掉入碗底，而后化为点点银粉浮在茶水表面，桑华拿起汤匙搅了搅，待银粉彻底融于水中，看起来就与普通的茶水无异。

　　他收起匕首，隐去小臂上的伤口，端着茶水重新进了屋内，把水递到殊罗面前，柔声哄道：“来，把这个喝了。”

　　殊罗侧头避开：“这是什么？”

　　他可不信冥主大人会端一碗普通的茶水给他喝。

　　“啊，里面稍微加了一些药，可以缓解疼痛，加速经脉愈合的，你喝了应该会好受些。”

　　“我不喝。”殊罗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异样，大概猜到了什么，不动声色道：“你身上，有血腥味。”

　　桑华眼珠一转：“啊，确实是有，这不你刚刚下手太狠了，到现在还没止住血，你看，我嘴角还有血迹呢。”

　　“是吗？”殊罗睨他一眼，这家伙编瞎话越来越顺了啊。

　　“当然。来，把它喝了。”

　　“不喝。”

　　“不喝我喂你了？”

　　殊罗耳根一热，劈手夺过药碗，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桑华眼睛弯弯的，奖励似的揉揉他柔软的发顶，见殊罗呆呆的没有闪躲，又忍不住在他额间印下一吻：

　　“好些了吗？”

　　殊罗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为何要对我这么好？冥主大人不惜亲自前来人界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我丢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听闻他流落在人界，便亲自来寻了。”

　　桑华望着他的眼，语气无比认真。

　　“我不记得他的样子，但我知道他对我来说一定特别重要，我绝对不能失去他。”

　　殊罗的声线有些低哑，一颗心早已被翻涌的暗潮吞噬：“那，为何要到我这里来找？难不成冥主大人怀疑，那样东西就藏在我这里？”

　　桑华轻笑：“说不定呢？”

　　“那就等冥主大人找到了之后再治我的罪吧，人赃俱获，岂不美哉？”

　　桑华俯身凑到他耳畔，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敏感的肌肤上，撩得殊罗一阵轻颤：

　　“人赃俱获，是个好主意。”

　　说完，便轻轻咬住了他微微泛红的耳垂，舌尖调皮地来回轻舐，不出意料地听到了殊罗明显加重的呼吸声。

　　殊罗微微避开他的唇，却没有推开他，一双桃花眼秋波潋滟，勾人极了：

　　“可冥主大人，还没回答我第一个问题呢。”

　　桑华挑起他的下巴，拇指在那柔软的薄唇上细细摩挲：“你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吗？”

　　殊罗的舌尖灵巧地从他的指腹滑过，眸中带有几分挑衅的意味：

　　“属下愚钝，不知冥主大人，可否更加详细地解说一番？”

　　桑华笑得邪魅极了，一双黑眸深邃如幽谭，他的双手撑在殊罗身侧，缓缓贴近他的脸，直至二人额头相抵，鼻尖相触，彼此的呼吸交融，带来微醺的小小悸动。

　　“当然可以。我这就身体力行地，为你答疑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