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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消逝之名 ...

  •   白无常从衣袖中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殊罗,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殊罗的怀中之物。

      殊罗皮笑肉不笑:

      “不进去坐坐?”

      说着,扬了扬手中的酒坛。

      白无常眼睛一亮,一个好字就要脱口而出,旁边一直一言不发的黑无常抢先开口道:

      “不了,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先告辞了。”

      说完便不由分说地拖着不情不愿的白无常出了院门。

      殊罗打开信封,取出名单,只粗略地扫了一眼,便了然于心地将名单焚毁。

      又有这么多人要死去了啊。

      即便这些人跟他非亲非故,提前知晓他人的死期,也是一件十分沉重的事。

      因为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去,除了能让他们在临走的时候稍微轻松一点,其余的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这也是他不愿亲自查看生死簿的缘由之一,他很害怕,怕哪一天会得知自己身边人的死期,那该是多么悲痛又无力的一件事。

      接下来一连半月,殊罗都忙于处理这些任务。因为他只在夜间行动,考虑到那些在白天死去的人,殊罗通常会在目标死期的前一晚就找到他们,提前取走怨气,因此在人界落了个“瘟鬼”的称号。

      传言道,见瘟鬼者,一日之内必然离世。

      世人完全曲解了他的存在,只把他当成带来死亡与灾祸的恶鬼。

      殊罗倒是不在意这些,白天乐的清闲自在,时不时跟桑华斗斗嘴,欣赏他哑口无言的样子,时不时陪锦桐玩玩小孩子家家喜欢的游戏。

      锦桐这孩子生性顽皮,一不留神就能上房揭瓦,偏偏殊罗还总让他看孩子,桑华实在憋不住,在殊罗跟前儿抱怨:

      “这小崽子到底从哪来的,怕不是专程来收拾我的吧?他到底哪儿招你喜欢了,你非要让他留下来?”

      殊罗淡定地剥着瓜子,眼都不抬一下:

      “你跑出去那天我刚好有事也出去了一趟,回来就看见锦桐蹲在家门口朝里望,我看他顺眼,又无家可归,就想把他留在身边。”顿了顿,殊罗刻意压低声音威胁道:“怎么,你有意见?”

      桑华投降:

      “没,没意见。”

      呸,他才不信只凭看着顺眼就能把人带回来养着,肯定是这小崽子暗中使了什么法子讨殊罗喜欢。

      桑华气冲冲地把倒吊在树枝上扮鬼脸的锦桐拎下来,逼问道:

      “说,你到底使了什么手段才把你殊罗哥哥迷得神魂颠倒?”

      锦桐白眼一翻,抬手就要挠他,被桑华一把制住,他挣不动,索性耍嘴皮子功夫:

      “怎么,你是嫉妒殊罗哥哥对我一见钟情了?”

      桑华差点没把他扔地上:

      “小崽子懂什么叫一见钟情?再乱说缝上你的嘴!”

      锦桐:“你敢!我告诉殊罗哥哥去!”

      桑华:“你告诉他之前我先把你嘴缝上!”

      锦桐:“哼!”

      桑华:“哼也没用!”

      两人又开始了噼里啪啦火光四溅的眼神对峙,殊罗看够了戏才过来一手一个把两人拉开:

      “行了行了别闹了,锦桐一边玩儿去。”

      锦桐扁扁嘴,又不甘示弱地冲桑华做了个鬼脸,屁颠屁颠地跑一边继续玩去了。

      天色有些暗了,殊罗拉着桑华在屋里坐下,又翻出两坛酒,举起其中一坛冲桑华邪邪挑眉:

      “冥主大人,喝一杯,如何?”

      殊罗的声线本就十分惑人,说到如何二字时又刻意拉长尾音,朝桑华身边靠近了些,柔若无骨的手攀上桑华的肩,可谓是极尽暧昧。

      桑华一颗心扑通狂跳起来,暗骂一声妖孽,接过他手中的酒坛,开了封,给二人都斟上了酒。

      殊罗低笑一声,一口饮尽杯中的酒,舌尖灵活地舐去嘴角的酒渍,一双桃花眼波光流转,桑华只觉口干舌燥,仰头灌了一杯,紧接着又一连喝了两杯。

      殊罗的气息吹拂在耳边,带着醉人的酒香,侵蚀着桑华的心智:

      “冥主大人可真是豪爽,来,再喝一杯。”

      两坛酒见了底,桑华只觉整个身子都轻飘飘的,眼皮却沉重的几乎睁不开,眼前殊罗的样子也变得模糊了起来,只有那双妖冶的红瞳异常清晰,那里面有着他望不穿的深渊。

      “困了就好好睡一觉。”

      闭上眼睛之前,他听见他这样说。

      把醉倒的桑华移到卧房之后,殊罗把锦桐叫到身前,摸摸他的头,微笑道:

      “锦桐,来,哥哥带你去见一个人。不过这件事情要保密,不能告诉你桑华叔叔哦。”

      锦桐点头:

      “我才不告诉他呢!”

      “乖孩子。”殊罗一手牵起锦桐,一手关上正堂的门:“闭上眼睛跟我走,很快就到了。”

      桑华醒来时头痛欲裂,看了眼天色,还是深夜。他的酒量一向不错,才喝了两小坛不到就醉得不省人事还是头一次,还有今晚的殊罗,竟然难得地对他笑得那么热情,让人不得不怀疑殊罗是故意灌醉他以便达成什么意图。

      桑华懊恼地捶捶脑袋,自己怎么就一时沉迷美色被他得逞了呢!

      好在现在清醒还不算晚,桑华翻身下床,轻手轻脚地趴到窗边朝院子里一望,空荡荡的没一个人在,桑华凝神感应了一圈,这四周除了他并没有其他人的气息。

      殊罗神出鬼没倒也正常,可连锦桐都不知去了哪里就有些奇怪了。

      这孩子自从来了这里就很少自己一个人出门,整天粘着他俩,现下一大一小都不见了,最大的可能便是两个人一起去了某个地方。

      而且,还不想让他知道。

      桑华皱起眉头,正准备收回目光,下一秒,就直直地愣在了窗边。

      方才还空无一人的院落,突然就多出了一道身影,火红炽烈,像暗夜中妖娆绽放的花儿。

      他的怀中,还抱着一个熟睡的少年。

      像是感应到他的视线,殊罗敏感地朝他这边瞥来,桑华反应极快地闪身到一侧,重新躺回床上,装作熟睡的样子。

      殊罗勾勾唇角,收回目光,抱着锦桐回了后房。

      桑华闭着眼,脑中一片混乱。

      在一瞬间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某个地方,即便是鬼魅也很难做到。更何况当时桑华没有感应到任何气息,凭他的修为,方圆几里外的气息波动他都能察觉得到,可殊罗的气息,完全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

      最有可能的解释,便是他刚刚从一个能隔绝气息的地方回来。

      能隔绝气息的地方是…结界?

      院子里,有结界存在?

      桑华脑中浮现出殊罗的身影,模糊不清,像是笼罩了一层化不开的浓雾。

      殊罗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了。

      次日一早,桑华向殊罗道了个别,说是有事要回冥界一趟。

      殊罗捏捏锦桐的小脸,无所谓道:

      “冥主大人想回便回,不用向我报备。”

      桑华沉默了半晌,突然伸手握住殊罗的手,五指收紧,攥了好一会儿。

      殊罗好看的眉头蹙起,抬眼睨他:

      “大人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桑华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是没由来地有点失落罢了。

      好歹相处了一段时日,他跟殊罗之间的距离却只曾不减。

      他收回手,目光锁住殊罗的脸:

      “我很快回来。”

      殊罗点头:

      “嗯。”

      之所以要回冥界一趟,是因为昨夜崔判官派人通知他,死卷出了问题。

      冥界的生死簿分为两卷,一卷为生卷,一卷为死卷。

      生卷由冥主保管,上面记载着鬼魂于何时投胎转世。

      死卷也分为两卷,其中一卷记载着将要死去的人,由负责带回其魂魄的黑白无常保管,另一卷则在崔判官手里。

      这一卷记载的,是已经死去,但魂魄还未到冥府报道的人。

      甫一回到冥府,崔判官便拿着死卷火急火燎地迎上来道:

      “冥主大人,您可算回来了。”

      桑华拧眉:“究竟出了什么事?”

      崔判官组织了一下语言:

      “是这样的,这个事情吧……起初还算不上是什么大事,就只是一个死了很久的人的魂魄迟迟没来这儿投胎罢了,这种事情倒也常见,人界多的是这样的孤魂野鬼,所以下官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可最近下官发现,死卷上记载的这个人的名字,开始发生变化了。”

      说着,崔判官把死卷摊开放到桑华面前,指着其中一个名字道:

      “您看,就是这个。刚开始还只是稍稍变淡了一点,不怎么看得出来,之后就变得越来越淡,到现在已经看不清字迹了,照这样下去,这个名字迟早会从死卷上消失的。”

      桑华凝神盯着那个名字,笔画确实已经非常模糊了,只能依稀辩出一个“木”字。

      一个魂魄的名字从死卷上消失,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魂飞魄散,一种,是有人存了逆天而行的心思,妄图把亡魂拉回阳界。

      而魂飞魄散之人的名字会直接从死卷上消失,并不会像现在这样一点一点地变淡。

      所以只能是第二种可能。

      这件事情说大不大,却也非同小可,若是这次放任不管,日后便会有人一个接一个地效仿,如此逆天而行岂非儿戏?

      更何况,魂灵入了死卷,便意味着阳寿已尽,想重归阳界,势必要想方设法夺取他人寿命。

      这种做法对人界的影响暂且不提,对桑华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冥主执掌人间生死,每个人的寿命长短他自有定夺,私自篡改这一决策,无异于是在挑战他的权力。

      桑华额角青筋突突地跳,他一手撑住额头,思虑过后决定亲自去查这件事。

      他问道:“这个魂魄,叫什么名字?”

      崔判官开口回了两个字,桑华缓缓睁大了眼。

      这未免……也太过凑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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