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风霜刀剑渡红尘》椿危

5、红尘路（四）·天机

　　红尘路（四）·天机
　　解锋镝坐在谈无欲面前已经许久了，只能生着闷气地一颗一颗地往嘴里喂花生米。他问谈无欲的所有问题都被他一句话被驳了回来，虽然也没指望他能说些什么，但是和朋友见面的事情总要和他说一声，也不至于他坐在这里生着闷气去听了无数句“天机不可泄露”了。
　　其实解锋镝也知道自己这气生的无名，谈无欲和他的关系不过是他救了自己一命而已，说起来是自己的恩人，但是之后的神神秘秘的，让他摸不着头脑，现在考试将近，谈无欲曾说要等到考试结束之后再把事情告诉他，那就多等上几天好了。
　　心中开解完毕，解锋镝说：“道长，回去吗？”
　　“回。”谈无欲将铜板放在桌上，带着解锋镝回到了自己的客栈。
　　解锋镝不知道的是，北方的天际妖气越发浓重了。谈无欲心中烦恼，再加上解锋镝又不小心涉入朝堂那些浑水，怕是会被人利用，虽说已经让公孙月保他一命，但少不了也是要受一些苦的。

　　剑子仙迹是在进京的路上遇到的圣踪，他穿着一身灰色的衣服，气度浑似一个道门高人，同行的疏楼龙宿虽然不屑，但也算是对修道者有所敬重，毕竟天上那两个，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至于这个嘛……
　　疏楼龙宿决定不说话好了。
　　圣踪是怎么和他们遇到一起的，其实不过是碰到了一个小妖怪，在剑子正要收拾的时候他突然闯入，干脆利落将那妖怪收服，于是剑子将刚刚寻到的古尘佩剑收回剑鞘，两位道门人士互相换了名讳道号，多说几句便得知方向相同，便一同往京城而去。
　　“听闻京城妖气越发浓重，怕是有什么大妖怪要为害人间。”圣踪说。
　　“我也正是要进京去看着一情况。”剑子仙迹说道，他看了身边的疏楼龙宿，见圣踪似乎并没有看出来他的“真身”，便小小松了一口气。
　　疏楼龙宿是个富家公子的做派，大手大脚惯了，碰到了两位“寒酸”的道者，偏偏剑子又不愿他多花钱，于是他们就只能步行往京城去，路程虽然未剩多少，但也是走了十数日，等到京城的时候，事情已经起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皇宫深处并无龙气。”疏楼龙宿对着剑子仙迹说道，“莫告诉他人。”
　　剑子仙迹也是看出了疏楼龙宿对圣踪的戒备，他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本能的信任他而已。
　　进了京，剑子仙迹反而也是有些无所适从，他自小修道，寻常走的路都是些荒山小径，倒也去过城镇集市，不过那里和京城比起来倒是差得远。疏楼龙宿摇着扇子看他，带路往前走去，他知道哪家酒馆子的菜做的最好，也自然知道哪里值得一去。
　　结果这一走，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谈无欲碰到疏楼龙宿的时候正在找猫，冷不丁觉得有一股熟悉的气味，往前看去，便是正带着趣味的眼光打量他的疏楼龙宿了。
　　“咳咳，道长汝在此是做什么？”他问道。
　　谈无欲说：“前几日收养了一橘猫，今日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橘猫？”疏楼龙宿问，“莫不是那只？”
　　谈无欲道：“不是，只是寻常的橘猫。”
　　“哪只？”站在一边的剑子仙迹好奇问道。
　　谈无欲看到他就知道拿了卷轴的疏楼龙宿是一定会找到他的，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也来这里，原本京城已经够乱了，但是同为道者，谈无欲把衣服和拂尘整理好，轻轻一礼道：“在下脱俗仙子谈无欲，敢问道长名号？”
　　“剑子仙迹。”
　　这便算见过面了，至于剑子的问题便教龙首大人去回答好了。
　　谈无欲继续去找那只猫，虽然不是什么必须找到的玩意儿，但那是解锋镝收留的，弄丢了总也是不好，只是这养了不过三五天，让它认人也是难事，怕是找到了原来的家走了罢了。
　　距离考试还有一天，解锋镝在房间里看着书，早已经烂熟于心，但明日考试，再看一遍总是保险。没多久楼下便传来了喧闹声，他记得那是那日斗诗的好友，还有几个其他的学子，正坐在楼下滔滔不绝地说话，解锋镝好奇，探头看了一眼，坐在桌边抿酒的，是一个穿着贵气的人，这样的人一向是不会来这里的。
　　“三王爷，要我说，这吏治应该如此……”这些学子们大多一身傲气，心中想的是怎么治理国家，说出来的话有些狂有些傲，有些不切实际，有些偏偏又是不错的提议。三王爷北辰胤很喜欢和这些年轻学子们交流，他欣赏他们的才华和抱负，也自然也想要磨一下他们的锐气。
　　楼下的人看到了解锋镝，便叫他下来，与那三王爷北辰胤见上一面，算是打了个招呼，喝了杯茶水。

　　等到第二日开考，太傅玉阶飞云游访学尚未归还，于是便由北辰胤监考，他见到解锋镝的时候，像是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嘱咐他：“不要紧张，好好考。”
　　解锋镝礼貌回应了一句：“是，三王爷。”
　　锣鼓响，开始答题，解锋镝见这题目倒是觉得不难，于是答得谨慎也写得慢一些。随后剩余一些时间检查一遍，这第一卷便答完了。
　　接下来是第二卷。
　　考试考了两天，解锋镝交完卷子出来的时候伸了个懒腰，看到谈无欲逆着夕阳站在门前等他，怀里还抱着那只橘猫，不免觉得有些熟悉的感觉，就像是许多年前见过一样，可那记忆太模糊，就像是蒙上了一层雾，他看不透、揭不开，却也像是刻在灵魂上一样深刻。带着一丝违和感，他走上前去，伸手接过了那只橘猫。
　　“还没有取名，你打算叫它什么？”谈无欲问。
　　解锋镝和橘猫亲昵了一会儿，想了想说：“莲子怎么样？”
　　“为什么？”
　　“只是觉得它就应该叫莲子。”解锋镝道，“今日考完了，道长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谈无欲无奈说：“你就如此想要知道吗？”
　　解锋镝反问道：“若是有人知道了自己不知道的关于自己的事情，道长难道就不会想要知道吗？”
　　“有的时候，不知道反而更好一些。”谈无欲道，“我既然答应了你，便一定会告诉你。”
　　当谈无欲打算带着解锋镝离开好好谈谈的时候，他看到北辰胤的背后贴着一张符，一张别人看不到的符，又见他眉心发黑，近日怕是有劫难逃。若只是劫难，谈无欲原本不会理会，但是那张符却让人不得不多想几分，那是一张妖符，用来监视监听一个人的一言一行，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贴上的，妖怪为什么要监视三王爷，谈无欲想不明白。不过现下他也无什么管闲事的心思，便带了解锋镝回了客栈，不过是在北辰胤的身上留了个心眼而已。
　　谈无欲简略和解锋镝说了他身世的事情，没有提素还真，只是说解锋镝是天上一位神仙转世，而谈无欲的任务便是要帮助那位神仙重回天界。
　　解锋镝沉默地听着，以他的聪慧必然知道这中间少了多少细节，比如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是一旦想到谈无欲竟然是因为这种理由才接近他、保护他，解锋镝便有些生气。
　　他最近生气的次数的确多了起来，而且偏偏都是因为谈无欲。
　　想到这里，他怕了。
　　“道长，我若不是我了，你还会记得我吗？”
　　谈无欲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问，他一直把解锋镝当做素还真的转世，素还真的灵魂寄体，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解锋镝其实只是解锋镝而已，于是他说道：“我会。”
　　这是一个不算安慰的安慰，因为谈无欲知道，等素还真功德圆满，就会成为天宫的莲相，而他谈无欲便会消失不见，从此只有月仙谈无欲，便再无脱俗仙子谈无欲。解锋镝又会有多少人记得呢？
　　解锋镝听出了他口中的愧疚和不确定，于是他说道：“道长，我不是那位神仙的转世，我只是解锋镝！在人世的一切，我只是解锋镝，不是那位神仙。”
　　谈无欲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摸着怀里的猫，看着茶杯里的茶水发呆。而解锋镝得不到回应，便只能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说他要好好想想这个问题。
　　而夜里的风，也变的无情起来了。
　　谈无欲把莲子放在桌子上，说：“我把你从天上带下来，你会不会生气？”
　　莲子喵了一声。
　　“素还真也真是的，同时捡到的猫和兔子，我家那只都早早化成人形，你呢，除了吃就是睡，长的这么重，谁还抱的起来你。”
　　莲子多叫了几声表示不满。
　　“素还真那么忙，也没什么时间陪你才是。”谈无欲说完之后叹了一口气，面对解锋镝的事情，他的确不知道要怎么做了。
　　天上那位还是人的时候，也已经是千年前的事情了，之后道心归一，与素还真一同登仙，为六天之界辛苦多年，只记得天道无情，哪里知道怎么处理人的情绪，谈无欲在人间游历百余年，不过都活在人群边缘，与一人如此频繁接触倒是仅有这一次，这经历新奇却又让他烦恼，人的情绪太复杂，人的心思也太难猜了。
　　天上月仙见他如此烦恼，放下了手中的笔，看着月宫里的万年果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后一个女官跑了进来，说是莲相的猫不见了，在天宫怎么寻都寻不到。
　　月仙淡淡一笑说：“他那只猫已经太胖了，我把它扔下去锻炼了。”

　　人间的黑夜里，也有无数的暗流涌动。
　　在无名的树林里，原本散落的尸体竟然消失，随后一阵熟悉的笑声响起，惊起了无数飞鸟，也惊起了京城里的暗潮。
　　谈无欲正在打坐，却没由来地心慌，怕是暴风雨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