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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   年轻气盛,轻描淡写的四个字,不知是形容她还是形容九帝姬。季禾抚不解其意,面露困惑。

      季敞束将她疑惑尽收眼底,却是不愿意回答,迈着步子走远了。

      幽云十六州是压在大燕心上的一方巨石,只要它们一日属于北羌,大燕便一日不会安心。

      北羌上君后病入膏肓,只剩下一个八岁稚女高坐龙庭,待北羌上君后的威严随他的崩逝而消失,其国内必将因争权夺利卷起一场血雨腥风。

      跟随血雨腥风而来的则是北羌国内的动荡不安,这正是大燕与丹国的良机。

      两国南北夹击联合攻羌,届时大燕便可取回幽云十六州。大燕北方天然屏障重立,战马有处可栖,用不了多久,大燕会再次万邦来朝。

      金珠大王此番来朝明面是奉丹主耶律阿古之命献上供礼,实则便是为了此事。

      丹国的耶律阿古以麾下大将军金珠大王所辖铁浮屠为依托,横扫东北各个部族,丹国势力一扩再扩,盘踞整个东北地区乃至更北之地。

      她们现如今正值昂扬向上之期,怎能忍受边境时不时被北羌挑逗一番,故而想到了大燕。

      季敞束望月轻叹。
      不得不说丹国好算计,以幽云十六州诱惑官家。

      大燕立国以来从未完整拥有过幽云十六州,假如官家收复失地,除了解决自开国时遗留下的问题外,更是史书页册上的一笔丰功伟绩。

      可以说,燕丹联合攻羌一事,势在必行。

      九帝姬深得官家宠信,自然知晓其中缘由,心底不免存了一分对金珠大王的讨好。然而帝姬年岁不大,年轻气盛,意识到金珠大王对大燕的羞辱后不免又生出几分恼怒。

      思及此,季敞束不由得笑了。
      倘若九帝姬行事滴水不漏,这才是她们该恐惧的。

      季禾抚带着一肚子疑惑回到来仪院,如今院中未有男主子,在院内行走的使女们便多了起来,撞见她秀眉不展,大多极有眼色的避开。

      易朱手脚轻慢地为她卸妆,季禾抚十指交叠撑着下巴,失去簪子支撑的长发瞬间四下散落开来。

      不知怎么她就想到那夜身处红罗帐中,她小心翼翼将两人长发合成一股,再用红罗纱条松松系上,关楼嫌结太松,直接打了个死结。

      不死不休,绝不相离。

      季禾抚下意识舔舐嘴角,颇有几分食髓知味。只可惜关楼身子骨不好,且又是个名义上的死人,她不能常去看他,以免将这桩欺君之罪暴露出来,累及两家。

      夏日的天亮的比以往要早,鱼肚白的天空上还悬挂着若有若无的弦月,季禾抚倚在门边看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易朱施施然走来。

      “娘子今日怎么起这么早?”易朱抬手招来使女,簇拥着季禾抚走回屏风后,取了件朱红罗裙为她换上。

      季禾抚睡眼惺忪:“听见鸟叫就醒了,再想睡却是睡不着,索性看看外面的天。”

      “太阳就要从东方升起,阳光会撒遍汴京城的大街小巷,”季禾抚慵懒地拨弄着腰间香囊,“青石砖堆砌而成的城墙也会反射着粼粼波光,而我要在这驱赶黑暗的阳光下……”

      想了半天,季禾抚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只得作罢。

      易朱笑道:“丹人野蛮无知,惹得娘子心生烦闷,自然是她们的罪过。”

      —

      燕国文化极致繁荣,可以说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丹国的金珠大王正好对燕国文化怀揣了实打实的兴趣。

      但她所喜之道并非儒家学说,而是市井话本及戏文。

      今日鸿胪寺一众外交官员的任务便是陪同金珠大王游览汴京城,带她体验风大燕风俗民情。

      樊楼一日之间尽皆人声鼎沸,来往客流之数极为庞大,金珠大王早在丹国便对樊楼名声有所耳闻。

      虽说客随主便,然丹国抓住燕国命门,如今反客为主,与众人掩去身份于樊楼中吃酒作乐。

      九帝姬姜歇心生不满,思及幽云十六州后,也终归是压下了。

      金珠大王时刻不忘搂着云想容,一来她在丹国收的女宠大多为奴隶出身,服侍她时战战兢兢不得畅快,二来云想容身娇体软生得妙,比起北地女子多了分蚀骨滋味。

      就拿此刻来讲,金珠大王面不改色地与云想容在人前亲吻,全然将她入席之时点的戏文抛在脑后,空留说书人手执醒木,声情并茂讲述前朝征战北境的大将军生平之事。

      季禾抚不忍心看云想容强作笑颜,索性将头扭转一边,支开窗子往下一看,失手跌碎酒杯,很快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关上窗。

      方才是她眼花了,还是她太过想念关楼,她竟然看见关楼立于形形色色的食客中,默不作声盯着她所在的雅间。

      “怎么了?”同行的张濡看她额头冒汗,关心询问。

      季禾抚食指不住绕圈,嘴上却说:“没,没事。”

      关楼的行踪绝对不能让人发现,季禾抚坐立难安,樊楼一日客流极大,万一碰上见过他容貌的人,岂不是大祸临头。

      她脸色越发白,张濡似有所感,瞥了金珠大王怀中的云想容一眼:“我记得去岁似有流传你对云娘之情,”她郑重其事拍她肩膀,放低声音,“云娘眼光极高,想来是瞧不上膀大腰圆的丹人的。”

      季禾抚好半晌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她僵硬道:“我……”

      张濡缓缓点头,一副我都了解的样子,正巧丹国副使上前与她攀谈,季禾抚的解释愣是没能说出口。

      看不出来平素温和的张少卿也会有这般“善解人意”的时候,季禾抚再次打开窗,窗下只余来来去去的食客,仿佛刚才那抹熟悉的身影只是她酒醉后的幻觉。

      云想容摘了颗葡萄,轻轻一捏,碧绿的果肉挤入金珠大王的口腔。

      她握住云想容欲退的手腕,轻咬一下,葡萄果肉爆开汁液喷洒在她纤细的指尖,惹得云想容捂嘴咯咯咯地笑。

      除丹国使臣外,众人具是一愣,燕国官员更是脸黑如炭,只差对金珠大王不知羞耻的行径破口大骂。

      丹国副使大笑,用异族话说一句什么,随后金珠大王松开云想容的手腕,同样用异族话回了句。

      丹国众人尽皆大笑,眼神时不时落在燕国其他官员身上,其中以落在九帝姬姜歇与季禾抚身上的眼神为最。

      没脑子的人都知道她们所言定然不会是什么好话,然而仅凭燕国之力是攻不下北羌的,这事上还要借助丹国的兵力。

      姜歇紧捏汝窑杯,手指骨节泛白,面上不动声色:“大王讲笑话,怎么不说与本宫听听?”

      金珠大王将她强装出的风轻云淡收入眼底,戏谑道:“我们刚刚在说云娘美貌,不知谁能和她相比,看了一圈后也就只有帝姬殿下与那位身穿朱红罗裙的小娘子可比八分。”

      天家夫郎多绝色,皇族宗姬自然一代生得比一代美,九帝姬受宠,与承袭了她父亲方贵君的美貌有很大关系。

      而场中众人,唯有季禾抚身穿朱红罗裙。

      平心而论,季禾抚的容貌在汴京城中一向出众,若非少时纨绔,只怕说亲的都要踏破季家的门槛。

      她今日说来不算盛装,甚至连胭脂都未曾涂抹,算得上不施粉黛。若是寻常人的容光早就被朱红罗裙抢了去,然而她却在耀目朱红的衬托下愈发明艳。

      终是没能忍住,姜歇将紧紧捏住的精致酒杯往地下一掷,冷声道:“看来大王并不想大燕与丹国共进退。”

      扔下这句话,姜歇扬长而去,好在燕国的官员反应极快,亦摆出天.朝上国的姿态,有条不紊地退出去。

      季禾抚心中愤怒被九帝姬那句话浇下去大半,丹国与大燕共进退总不可能是宗主国与附属国这么简单。

      她随张濡退出房间,张濡义愤填膺:“无知粗鲁的野蛮人,安敢以下犯上对帝姬殿下大不敬。”

      季禾抚心不在焉附和:“既是野蛮人,必然不知礼,和她们生气,平白辱没天.朝上国的气度。”

      张濡安慰她:“你也别多想,京中还是有好些女儿羡慕你的容貌。”

      —

      两人出了樊楼,季禾抚目送张濡离去,左等右等没等到锦瑟牵来她的的卢马,季禾抚凭着记忆往马厩走去。

      樊楼的马厩要穿过一个巷道,巷道中大多是穿着短打的使女,唯一身穿剑袖劲装的女子头戴斗笠靠在灰墙上,腰间别着把古铜色的匕首。

      除此外,她身边还站着一匹马——的卢马。

      季禾抚取下斜插在发髻中的金簪拢在衣袖里,颇为防备的离那人三丈远。

      那人手臂微抬,遮住“她”面容的斗笠斜翘起来,季禾抚松了口气:“方才不是我眼花了。”

      关楼戏谑道:“你不来找我,就不许我来找你?”

      “人多眼杂,出城再说,”季禾抚走过去低声说,“你先走。”

      樊楼人多眼杂,关楼没有拒绝,压低帽檐挤进人群洪流中。

      季禾抚牵着的卢马正要离去,锦瑟喘着粗气跑来:“娘子不好了,马,马不见……”声音戛然而止。

      季禾抚翻身上马:“你先回去,我想去看看他。”

      锦瑟闻言一怔,抱拳道:“是。”
      娘子,是想小关爷了吧。

      宋巍城外别庄。

      铁马长刀当初出府打的是为小关爷守灵的名头,不能时常在别庄服侍。

      关楼看不惯此间男子,懒得费心再调.教顺心的出来,因而别庄中除宋巍来看他外,大多时候是他与一个哑仆大眼瞪小眼。

      两人各占一把摇椅躺在树下,日光顺着细密的树叶正好照在两人脸上,颇为刺眼。

      关楼展开折扇遮挡阳光,季禾抚则将玉骨团扇轻覆脸上。风吹拂晃动摇椅,在夏光之中倒显出几分岁月静好,浮生悠闲之意。

      关楼懒洋洋地说:“若只是寻常朝贡,丹国大可派遣文臣,何以将国之重将派至汴京。”

      季禾抚感叹:“金珠大王是丹国一等一的勇士,凭借麾下铁浮屠为耶律阿古统一东北各部立下汗马功劳。一把牛刀用来杀鸡,确实是不可思议。”

      关楼笑了笑:“怕是要杀那只名叫北羌的鸡。”

      季禾抚手握团扇惊坐起:“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关楼懒散地翻了个身,“要打仗了。”

      季禾抚推他一把:“快给我说说。”

      关楼支吾一声,盘腿坐起,问:“北羌局势如何?”

      季禾抚眼睛一亮:“巧了,昨夜我听母亲与幕僚商议朝政,正巧提到北羌将乱。”

      季禾抚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关楼无奈摇头,上身一软便又躺下:“这么快就明白了,怎么问之前不多想想?”

      北羌将乱是燕国高层心照不宣的秘密,她借母亲的光才得知此事,他又是如何得知?

      接到季禾抚怀疑的目光,关楼拿起落在小腹上的折扇遮脸:“人逃不过生老病死,北羌掌权的太后年事已高,曾私下派人来慈航堂求医问药。”

      若是从宋巍那里得知,那倒也不足为奇,季禾抚点头:“所以这次丹国派金珠大王来,不仅是为了表示她们对联合攻羌的重视,也是为了……制定作战计划。”

      关楼手指轻点扶手:“八九不离十。”

      许久得不到回应,关楼掀开一点折扇撞见季禾抚跃跃欲试的表情。

      他扶额:“你现在只是规则的遵守者,并非制定者。官家和季敞束都不会让你上战场,你想什么呢?”

      “那你呢?不要告诉我你没想法。”
      “当然……是不可能的,听说你喜欢扛刀的男人,我就勉强为你扛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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