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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迎面走来位怀抱画卷的公子,一双柳叶眉看的季禾抚头大,本想装作不曾看见,那人已先喊道:“三妹妹。”

      季禾抚只好笑着回应:“二哥哥。”

      季栎是林小爷所出,虚长她一岁半,在家中行二。

      她现在的父亲——陈相公,为人宽和,极少要两位小爷立规矩,对两位小爷所出的两位哥哥也算体贴。

      待人走近了,季栎微微屈膝,模样娇娇娆娆,面上却是关切:“三妹妹头还疼?”

      季敞束拢共只有他们三个孩子,家中并无争权夺利之扰,三个孩子感情自幼便好。

      昔日的季禾抚再混蛋,也心知这两位哥哥是她的助力,而她是两位哥哥的依靠。

      季禾抚微笑道:“已经不疼了,多谢二哥哥。”视线落在画卷上,“二哥哥抱着画是要做什么?”

      季栎展开画笑道:“才从母亲那出来,正欲回院,碰上了妹妹,便给妹妹也瞧瞧。”

      季禾抚顺势看去,画纸上是一位女将军,怒发冲冠,模样生的极为英气出挑。女将军旁有一懒懒斜倚在白虎身上的男子,一双桃花眼在男子慵懒的神态上更显风韵。白虎趴卧,好让男子倚得舒服。

      整幅画卷画工精细,十分写实,画中人物栩栩如生。季禾抚看罢赞叹,脑中忽然一闪,迟疑了下,道:“这莫不是大将军戏乐图?”

      话才出口,季禾抚微怔,她自是从未见过这幅图,又如何能得知图名。

      锦瑟无端听见大将军戏乐图,也是翘长脖子打望。季栎便让僮儿拿近些给她二人瞧。

      季栎笑道:“正是大将军戏乐图。我生辰那日说要这图,母亲便为我寻了来。”

      那厢锦瑟无端看完画,神色向往,画已卷好犹是意犹未尽,锦瑟道:“能瞧见大将军的风姿,死而无憾了。”

      无端点头:“正是如此。”

      天色已晚,季禾抚不受拘束,季栎却是不能,她将季栎送回林小爷的汀兰院门前,这才漫步走回自己的院落。

      “画中的大将军是什么来历?”季禾抚问。

      锦瑟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季禾抚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无端笑道:“娘子既知晓画之名,怎会不知画中大将军的来历,娘子又在戏耍我们了。”

      这十来日的相处,被两人归结为戏耍二字。

      就拿沐浴来说,寻常人家沐浴之事皆用僮儿,若哪家的娘子用了使女,不外呼是行分桃之事。

      连日来小娘子沐浴更衣,只不过是叫她二人穿脱外衣而已,内衣等物皆是小娘子自己动手,还不许她两人靠近浴桶。

      季禾抚听到她的说辞只是笑笑,又怕自己非原来的季禾抚之事暴露于人前,便不再问。

      一路无话,回到院中,自有使女抬了热水来,季禾抚将衣服搭在花中君子屏风上,整个人泡在热水中洗去一身疲惫。

      三日后,季敞束身边的使女来说,母亲解了她的禁足,她的活动范围不仅限于季府内。

      季禾抚安静用膳,半月有余,她终于可以去看看外面——这个世界的真实。

      马棚的人套好车等在后门外,季禾抚看了摇头失笑:“许久不出门了,走走就好。”

      锦瑟无端跟在她身后无奈一笑,小娘子的走姿在家中展现也就罢了,若被外人瞧去,指不定要惹出什么风波。

      正当锦瑟要劝时,季禾抚已摇着团扇走远,至巷口回头,灿烂一笑:“还不快跟上。”

      两人只好快步跟上,齐甩大臂,昂首挺胸。

      马棚的人还未走远,不经意回首一望,弱柳扶风的小娘子与英姿飒爽的护卫,一声声干笑钻入马耳朵里:“嘿,嘿嘿……”

      出了巷子才算到大街上,街上商业繁荣,各式各样的物件都有卖的,小摊贩卖力的吆喝声隔了一条街都还能听见,一路走来,一个乞儿都不曾见。

      季禾抚生于光绪三十一年——科举制废除的那一年。她父亲是清朝的官,在辛亥革命后投身于民族资本的建设,后遭奸人算计,家族企业濒临破产,这才有了她嫁与关楼的一段孽缘。

      那是个乱世,民不能安居乐业,官不能肃清时事,整个国家千疮百孔满目疮痍。

      季禾抚眼眶微红:“原来这就是盛世之景。”

      百姓丰衣足食,社会生活丰富有趣。

      沿街杂耍卖艺的逗得行人哈哈大笑;黏土娃娃大红大紫,模样喜庆;圆脸的小娃娃坐在大人的臂弯里,伸出小短手抚摸玩弄草绳编织的蝈蝈蜻蜓。

      锦瑟无端垂首不语,贵人眼中的盛世是她们触及不到的境界。

      如若此景便是盛世,那汴京城以南,洪水泛滥的地界是否也是盛世?那汴京城以北,本该属于大燕的幽云十六州和西宁又该如何?

      三人走进一家茶楼休息,台上正表演皮影戏,只稍一眼,锦瑟无端便看出台上所演是哪出戏。

      季禾抚落座正中,津津有味看起来。

      说话人音色洪亮,一旁的乐声也转急,衬托戏中形势之急。

      “且看那战火连天,狼烟四起……大将军率军北上……大火覆盖星月宝宫,转眼化成灰……”

      闻言,锦瑟无端霎时色变。

      北方的大王被大将军俘虏,带到残缺的城池前,一把大刀横在大王的脖颈,转眼人头落地。

      台下欢呼声四起,一把铜钱落在舞台上,很快台下人蜂拥而上,铜钱碰撞木舞台的声响不绝于耳。

      坐在二楼的季禾抚亲眼瞧见,最初甩铜板那人分明是茶楼中的伙计,机灵得很。

      季禾抚给了锦瑟一个眼神,锦瑟登时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再从囊中取出一块银子丢在台上。

      白花花的银子不比铜钱,说话人当场捡了银子,抬头看向二楼,只见一女子嘴角噙着笑,身后跟了两个使女。

      使女倒是英气,正中的娘子却是不可言。

      说话人也是人精,下台走上二楼见礼,硬生生堆出满脸笑容:“娘子福寿千秋,金榜题名。”

      季禾抚端起茶盏,撇去浮沫:“这戏有趣,我想听全套。”

      说话人哈腰:“娘子若是想听,不妨定个日子,小人自会上府一说。”

      季禾抚微微迟疑,这么久竟然还不知道她家在哪条巷子,是她大意了。

      锦瑟只好道:“知归巷季宅。”

      一听季宅,说话人大惊,惧色具现,连连讨饶,从怀中取出方才那块银子双手奉还。

      “小人竟不知娘子是季大人之女,今日是小人唐突了贵人,还请贵人收下留情,莫要计较小人今日被钱财蒙了心……”

      季禾抚不明白说话人听见她的身份后突然求饶,眼神询问锦瑟,锦瑟靠在她耳边轻语,简单说明缘由。

      这出戏是不该唱的,隐有影射朝政之事。

      幽云十六州是大燕不可解之痛,自那贼人将幽云十六州拱手相让,大燕没了养马地,连年战事隐有不如北羌之意。

      季禾抚了然,心知说话人在害怕什么,于是安抚:“今日我不曾来过,也不曾听见这出戏。”

      说话人磕头道谢,季禾抚忙扶起她,与锦瑟无端一同走出茶楼。再见街上盛世之景,季禾抚轻叹:“也不知这样的景,还能见多久。”

      上了明月桥,季禾抚忽然想起关楼,抬头望天,天色还早,便问:“关郎君在别庄修养,能否见客?”

      无端思忖:“怕是不能。”见季禾抚失望,又道,“娘子莫要着急,若有缘分,总会有相见时。”

      只是这缘分,也不知该用什么来换。

      季禾抚意兴阑珊,三人一道回了季宅。季敞束已下朝回家,听门房说季禾抚归来,便在书房等她,多问两句她今日去了何处。

      季禾抚跳过茶楼一段,说的绘声绘色,季敞束一一听了,随后从书架上找出本《论语》丢给她。

      “经此一事,你比往日沉稳许多,也该看些书,莫要成天想着恩荫,科举入仕才是正途。”

      季禾抚接过书,也不辩解:“是,母亲。”

      说完微微福身,忽觉不对,这才拱手告退。行至房门前,季敞束唤住她:“陪你父亲用晚膳,近日来他心都惦念着你。”

      季禾抚将书插在腰间,躬身道:“是。”

      此间信奉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科举是当世有识之士入仕的最佳选择。季禾抚随手翻看《论语》,和前世之《论语》并无不同。

      她出生那年,延续千年的科举制被废除,如今来到这个世界,竟要她以科举入仕。

      漫说她不懂这个世界的政治,就算是论文学,她所学的是各国文学和先进的思想理念,与这里格格不入,又如何能在科举中夺魁?

      季禾抚合上书,支开窗。院内没有初来时的那些漂亮男孩,都是些模样周正的使女,锦瑟无端则像门神一样一左一右站立。

      晚间与陈相公用膳,季敞束坐主位,陈相公坐季敞束左手边,她则是坐在右边。两位哥哥也分别坐在她与陈相公身旁,两位小爷则是立在一旁布菜。

      当然了,三个小辈是不敢叫小爷布菜的,自有僮儿代替。

      正当吃得欢快,宫中来人,季敞束忙放下碗赶去前厅,众人也都放下碗。

      些许时间后季敞束匆忙换上官裙,吩咐他们继续用膳,自己步履匆匆随宫人进宫去了。

      季禾抚隐约听见母亲的嘟囔。

      南方农户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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