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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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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关相公再登门,不仅拿了自己的嫁妆,还将关家一半的庄子地契都拿了来。
陈相公盯着面前的一摞微微泛黄的契纸,什么话也没说,将之推到他面前,笑道:“苏相公若以为我要的是黄白俗物,岂非太看低我了。况且这些个金山银山,放我跟前,不过尔尔。”
确实是不大够看。关相公知道陈相公出身金陵陈氏。陈氏是金陵有名的富商大贾,家中财富不知多少,为国库贡献的赋税也不知多少。而且据说,出海的船舶有一半出自陈氏。
关相公感到一丝丝难堪,依旧挺直背脊强撑,道:“我知道相公自幼见惯这些,从不把这些放在眼里。不过是我的一点心意罢了,请相公务必收下。”
说罢又将契纸推过去,陈相公摇头失笑,命四喜拿个木匣子来,将厚厚一摞契纸装在匣子里。
陈相公靠在四喜耳边耳语两句,四喜眉梢微挑,绽开笑容,抱着木匣子走远了。一旁的关相公压制住心底嘲讽,想着自己是来求人的,终不曾表露半分。
连日飞雪,池中已有薄薄冰层,陈相公遥遥一指:“你看那里。”
关相公顺势望去,冰面上是早已枯萎的莲花。
陈相公继续道:“那里每年都会开一朵并蒂莲,现下虽已枯,待到来年便又绽放了。”
关相公不解其意,心不在焉恭维:“那一定极美。”
陈相公笑道:“是啊。”
季栎此刻在亭中作画,大哥哥季令则是站在他身旁替他研墨,红梅在雪白宣纸上绽放,栩栩如生。
见他二人靠近,两人走下木亭,福身道:“父亲,关相公。”
陈相公笑问:“你怎的有空陪你弟弟作画,开年后就要出嫁了,日后聚少离多,也不多陪陪你生父。”
季令福身:“谨遵父亲教诲。”
待走远了,陈相公有意无意感慨:“我同你一样,膝下只有一女。另外两个儿非我所出,心里虽喜欢,终究是不及亲女,倘若禾抚丫头出了事,要我做什么事也甘愿。”
“是。”关相公道隐约感觉他话中有话,“我不过这么一个孩子,就算拿我命换她性命,如若可以,拿去便是。”
陈相公拍拍他的手背:“谁要你的命了?说话怪吓人的。我听妻主说,晴小娘子此事不算什么大事,只要裴郎君谅解,官家顾着裴郎君的面子,定然会松口释放晴小娘子。”
关相公叹息:“我又何尝不知?只是裴郎君指名道姓只看季小娘子的面子。”
“这有何难?”陈相公笑道,“禾抚丫头若不明不白的去为晴小娘子说情,别人看了只觉怪哉。不若趁此良机叫禾抚丫头做了晴娘子的弟妹,弟妹搭救姐姐,可不是一段佳话?”
“啊?”关相公失神,总算明白方才陈相公与季大郎君的谈话是在提醒他,且他又时不时将话头引到季禾抚身上,目的昭然若揭。
想到传言,关相公心里多了分把握。既然季禾抚痴情于关楼,她家又肯迎娶关楼进门,那自然再好不过,如此一来成了亲家,可谓是名正言顺。
关相公笑道:“相公若不嫌弃关楼那孩子,自然是好的。”
陈相公忙摆手:“儿女都是债,如今我也想开了,只要自家丫头喜欢,我这老人家管这些多的作甚?只等着抱孙就好。”
两人似乎达成一致,约定明日季禾抚前往驿站为关晴说情。关相公虽肉痛嫁妆和关家一半的家产,但想到关晴还在狱中,不住安慰自己千金散尽还复来。
陈相公将人送到门口,目送关相公上马车,他道:“既然说定了,那我便择个期,派顶小轿去岷山把人接到家中,这便算完事了。”
关相公一只脚踏在凳子上,迷茫回首:“一顶小轿抬进家中?”
自古嫁娶需经六礼,曰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一顶小轿抬人,竟是连礼制都不顾了?
陈相公笑道:“可不是吗?这纳侍郎能有多大的排场,”他状似疑惑,“相公莫不是认为我家会迎不守夫德的郎君为正室?”
关相公神智混沌,在陈相公亲切关心下驶出知归巷。手随意一搭,忽觉身下绒毯凸起一块,他掀开绒毯,只见方才陈相公命人收好的木匣子静静躺在车驾中。
打开木匣子,一样不少。
关相公自嘲一笑,这下是真明白陈相公方才所言的用意。
用庶出的儿子换嫡亲女儿,明眼人一看便知该如何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