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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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早些时候，极瑾独坐在刖殚离开前他们住的院落里。他仰着头，看向天空，那除了片片白云再也找不到任何事物踪迹的湛蓝的晴空。一对墨绿色的眸子却好像没有焦距一般，茫然无措的在寻找着什么。
“塙麒，主上已经回来了。”
突兀的，一个声音从极瑾身下的影子里冒了出来。仔细去看，却瞧不出什么异样，只有空气里残留的轻微震动说明了那句话的确真实存在过。
“安全无误？”
“是的，主上身上并没有血的味道。”声音低沉的回应着，顿了片刻，隐约可以听出有些犹豫的开口问道。
“塙麒，为什么不早些和王签订契约？这样我们可以直接保护主上。距离拉远，塙麒你的力量也会受到影响。”
听见这话，极瑾原本就没什么表情的面部更加凝滞了几分，却流露出明显的踌躇与犹豫。
“塙麒想必也已经察觉到了吧，主上身上属于暗的力量正在愈来愈强，这样放任下去，即使登上王位，也会是个……”
“够了！”
声音没有再继续下去，因为极瑾身上所显露出来的一种无法忽视的情绪——愤怒。这种对于麒麟这样的仁兽几乎是难得一见的情绪，就这样毫无遮掩的从极瑾的眼神中流露出来。
“继续回到刖殚身边，随身保护他，不能让主上出任何意外。”
“……是。”
随着声音消失的一瞬间，有什么东西清晰的引起了空气的波动，仿佛正在融入一个难以感知的空间，连那四周的空气被截了下来。
极瑾从木椅上站了起来，高昂着的脑袋似乎只能让人看见那线条明晰的下颌。但他的脸上却是真切的担心和焦虑，也许是走着，但明显是比跑还要快的速度，极瑾难得显现出来的急躁，伴随着他奔走的姿势一起揉散在他所走向的方向。
频也把他所查到的事情经过全部告诉了刖殚，简而言之，就是频也已经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但是他找不到证据。证物，证人，统统都找不到。为了早日完成任务向冢宰大人回复，频也甚至强行带人闯入了柳州一处督造冬器的作坊。可是仅仅是在他得到情报的半日之后，频也进去的时候就已经不见了自己要找的东西。这不可能是巧合，即便是巧合，也不可能次次都如此的巧，以至于他找不出一定半点的证据。很明显，频也的队伍里面有内奸。但是所有行动事先都只有频也和少数几个人知道，无论是这几人里的哪一个背叛，他都无法接受。毕竟这些人是一直从错王时期就跟随自己的属下，就算理智上也许能够理解，但在感情上，频也无法接受任何形式的背叛。
刖殚听着频也带着点抱怨的口吻和自己诉说了经过，心知频也这次是真的动怒了。无王时期，冬器的制造是监管得最为严格的生产之一。通常是等到新近的仙人玉牒统计完全后会给各地冬官派发可打造的数目。虽然也会有商业性质的兵器交由匠师们制作，但是真正意义上的兵器，向来管得十分严苛。私造冬器，无论是从哪个方面来讲，都是对王权的挑衅。如果是在王位上有人的情况下，叛个死罪也不无可能。但毕竟如今巧没有王，即便找到了证据，恐怕冢宰大人也无法对涂涟做出实质意义上的裁决。毕竟这个人的手里还握着王师三分之二的军力。
虽然还在想着另一些事情，但是刖殚并没有错过频也唠唠叨叨的话里提及的，他刚刚来到“穴居”，还没来得及探查就碰上自己的事。
“抱歉……”
想到频也如此关心自己，而自己却把他心爱的枪给弄坏，刖殚忍不住道了歉。
“呵，你这家伙搞什么呢？我不是早告诉过你了么，这种事情不用在意。”拍了拍刖殚的肩膀，频也听见他的话就知道刖殚又在想什么了。
“既然你已经有精神和我道歉了，那就先把那小子收拾了。这一路上我可被他烦死了，你们家的果然都是祸害。”
咧着嘴笑出一口白牙，也听不出到底是抱怨还是调笑的话频也就这样大大咧咧的摆了摆手，转身向“穴居”内里走去，看样子是要去找里雪谈谈。
顺着他刚刚指着的方向，刖殚抬眼看去，还没等到他发现什么，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哥哥~！”
“我就知道频也大叔一定是来找哥哥的。这次我也找到哥哥了~”小默兴奋的跑到刖殚面前，蹦蹦跳跳的像只小豚鼠。几天不见，他已经换了身装束，身后背着把大弓，厚重的木质感显示着那是个真正的兵器，不是小孩子玩闹的工具。原本留到腰际的银色长发也被修掉了许多，用一根褐色的棉带扎了起来，高高地束在脑后，只留了一小撮碎刘海在前面。而此刻，那双如夜星般的眼睛正忽闪忽闪的看着刖殚，满满的都是思念。
“哥~我新学了射术，但是你答应过要教我剑技的，这次可不准再逃掉了！”
拉着刖殚的袖子，攥在手心里，默齐的脸上渗出一层薄薄的细汗。他不知道为什么哥哥总是不喜欢他习武，但是他真的很想，很想和刖殚一样，拥有保护的力量，而不是永远站在刖殚的身后。
“我会的，小默，以后无论你要学什么，只要我会的，哥哥都会教给你。”忍下了把默齐紧紧抱住的冲动，不久前父亲说过的话再一次在脑海里清晰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唯一记得清楚的只有父亲交待的那一句“好好照顾默齐”。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所以现在，无论默齐想要什么他都会答应。这是自己最后的亲人了，也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他决不要再和上辈子一样，变回那个只知道傻傻的等待亲人回头的孩子了。这一次，他一定要守护好自己的亲人，绝对，不会再失去了。
“哥……？”似乎是刖殚脸上的表情太过于平静，平静得不像平时他那种满是笑容的面孔。即便是默齐，也能够察觉出他的不寻常。
“没事，以后小默就和哥哥在一起，无论哥哥以后到哪里，小默都要和哥哥一起。”
“真的？”
默齐惊喜的叫了出来，他一直就想留在刖殚身边，但是总被他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给堵了回去。今天居然是刖殚主动提出来，这么久的宿愿轻易的达成，让默齐除了高兴，忍不住又生出了一丝不安。
“哥哥，那爹娘呢？我和哥哥走了，爹娘怎么办？”
有些怯生生的把话问了出来，拉着刖殚左手的默齐感觉到在听见这话的时候，刖殚的身体有明显的僵直。
“小默……”刖殚神色复杂的看着默齐，脑子里转了千百种说辞。
“娘快死了吧。”默齐看着刖殚的表情，脸上也是一暗，但他很快便将那抹暗色收了回去，眼神里多了一丝了然。一句话，吓得刖殚脸色发白。
“哥，以前我就知道了。娘一定会离开，爹也会和娘一起走的。”
“小默，你不用难过……”
“哥哥，难过的人是你吧。其实，我不是爹娘的孩子。”
又是一句吓得刖殚动弹不得的话从默齐的嘴里吐了出来。刖殚看着他面色平静的说出自己本打算瞒他一辈子的事，刖殚的脸色瞬间由白转青。
“看看哥哥就明白了吧，爹娘想要的，从来就不是我这样外表出众的孩子。他们只是想要一个平凡的儿女而已。为什么爹娘从来没给我过生日，为什么他们从来不提我出生之前的事情，为什么那根祝福的带子我没有？”
“因为，我不是他们的孩子。”
默齐的眼睛一直盯着刖殚，他就这样直直地看着，看着刖殚的脸色一点点由青变黑。
“但是我不在意，真的，哥哥，我一点不在意自己是不是他们的孩子。因为哥哥对我，实在是太好了。
哥哥一直都不和同龄的孩子交往，从来不带朋友回家。哪怕在家里，除了练习剑术就是带着我玩。如果换作了我，也一定不会开心的，自己的孩子重视另一人比对自己还多。
我知道哥哥其实很爱爹娘，但是哥哥，这种事情是谁都不能避免的。就算爹娘不在了，哥哥还有默齐。默齐和哥哥一样，只有哥哥了。所以，不要难过，哥哥。”
刖殚愣愣地听着默齐对他说的每一句话，看见默齐正努力的张开双臂，把两个人抱在一起。
苦笑了下，刖殚知道默齐在安慰自己。默齐明白父亲和母亲在他心目中有多重要，所以，他不惜戳穿自己的身世来告诉安慰刖殚。因为他和刖殚一样，都没有父母么？所以，如果刖殚为这种事情苦恼，那么他，默齐，从一开始就失去了亲生父母的这个孩子，是不是该永远沉溺在悲伤里面？
刖殚不会让默齐难过，就如同默齐不想刖殚伤心一样。他们是兄弟，无论有没有血缘的联系，他和默齐之间的一切都不会被割断。默齐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刖殚的悲伤会让他多么担心。哪怕仅仅是为了这个唯一的弟弟，刖殚也不会再继续失落下去。这就是，默齐希望的。
“小默，谢谢。”
稍稍弯下身，让默齐可以得偿所愿的把两个人抱在一起。
“谢谢就不用了~只要哥哥答应一定把剑术教给我就好~”
默齐嘟起嘴巴，做了个鬼脸，笑着和刖殚说道。
“嗯，一定。”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4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