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国—路（暂定）》霓羽cats

20、19

　　“来了。”
　　站在城墙之上的刖殚和守在角落的孔立，两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
　　月上中天之时，凶煞。
　　周围一直是安静的，但此刻的安静，似乎又隐藏了一丝不安的悸动。
　　刷——
　　刖殚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硕大的蛇头，只是这样一个蛇头，就和刖殚的身高差不多长了。离了一段距离的人群，即使月光有些暗淡，也可以看见巨型蛇怪的金黄色竖瞳，还有，那发出令人胆寒的丝丝声音的鲜红色蛇信。
　　“呵呵，我可是准备了好东西要给你啊。”
　　不见刖殚的脸上有一丝一毫的惧色，若是现在有人在他身边，定然会被他的神情吓倒。那是，和这钩蛇一般的狰狞阴森。
　　几乎是在说完话的瞬间，刖殚的手中出现了几抹银光，还没等看清，就一下不见了。而这时候，那钩蛇巨大的身体突然间剧烈地扭动起来。直径近有一米的身体疯狂地卷曲，抽击着。把靠近它身边的所有东西都给用蛮力击了个粉碎。就算是刖殚脚下的坚硬石材，也无法抵挡这巨大的冲力，纷纷崩出裂缝，然后快速地，却又清晰地，崩塌下去。所幸的是，那钩蛇的攻击完全没有章法，击碎处的也只是短短半米不到的一个缺口。
　　“怎么回事？”
　　在远处观战的人群突然间爆发出一阵骚动。
　　“眼睛。”
　　“钩蛇的眼睛，被刺瞎了。”
　　一直低着头的极瑾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他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在黑暗里幽幽地泛着光。丝毫不在意自己行为是多么奇怪，一个普通人类，怎么可能，在这么远的地方看清战局呢？
　　这就是，盲点啊。
　　刖殚笑得无比阳光，他晃了晃手上的银白色小刀。作为那么巨大的蛇，光是用眼睛确定自己的位置就不容易了吧。况且，这小刀上，可是有他向州司马大人“讨”来的强力麻醉药剂呢。（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就是那个被刖殚抱怨克扣工资的顶头上司……）
　　不过，蛇可不是，仅仅利用视觉的动物。
　　看见钩蛇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刖殚的眼神也不再轻松，这种情况，居然被自己猜对了。该感谢自己上辈子爱看科普节目么？蛇类可以感应生物身体上的热能反应，通过这点来确定生物的位置，可是比视觉更有用更直接的方法呢。
　　但是他的目的也是达到了不是么？
　　刖殚又亮出了笑容，有些东西，可不是热感应能察觉的啊。就这样，缓慢地，抽出了别在腰间的长剑。

　　而另一边的阳子，也碰到了十分棘手的情况。
　　在她们三人面前出现的，是数只比刖殚面前出现的小了许多，但每只也有三四米长的白色幼年钩蛇。
　　“一，二，三，四……”随着孔立不大的声音慢慢地数着眼前的幼蛇数目，阳子感觉到越来越多的寒意在自己的背后聚集。
　　“总共十三条，准备好了么？”孔立头也不转的问着。
　　“嗯。”
　　“……是的。”这次，阳子的声音要比另一人慢了半拍。
　　“那个，你，嗯，是叫阳子吧？”站在阳子身边的少年有些局促地开口，得到阳子意外但认同的眼神后又说了起来，“阳子，要斩杀妖魔，就是要抱着必死的决心而去。”
　　少年的面孔上，是不符年龄的严肃。但他的眼神却是透出了真真切切的关心，人类，总是在越是危急的情况下，越能够团结起来。
　　“一定，不可以犹豫。”说着，少年拔出了随身的长刀。
　　“我明白。”
　　“那，加油吧。”少年的眼神让阳子突然间有种回到许多年以前，庆国内乱时候的感觉。那个时候的自己，混迹在明明是叛军的人群中，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和充实。被同伴信任并托付身后的，这样的感觉。

　　城门处，双眼失明的钩蛇反而平静下来，静静地昂着脑袋。缓缓把身子弯成S型，菱形的脑袋不时左右晃动着，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面前只有这一个人类。
　　然后，一点点的，钩蛇向后挪动着它巨大的身体。并将身体后端更深地压入地表。血红的蛇信在露出几次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但这并不是安全的表示，刖殚明白，自己的气味已经被这只钩蛇记住了。如果今天不把它解决掉，以后再碰到，哪怕是隔着很远，只要它能察觉，就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一瞬间，几乎是人类难以适应的速度，钩蛇盘起的身子像弹簧一样射向了刖殚所站的城楼上。
　　然而，刖殚却不会轻易被这种突然的情况吓倒。他向后退了半步，在钩蛇的脑袋撞上自己之前用力一跃，一脚踏在钩蛇的鼻吻处，借力登上了钩蛇的后背。
　　同时，手中的长剑以最快的速度向钩蛇的脑袋砍去。
　　“砍不断么？真是有够厚的鳞片。”刖殚皱了皱眉头，他的这把剑虽然不是什么宝重神器之类的东西。但是它却也是十分锋利的，所以这么多年来刖殚用着它也算得上得心应手。然而现在，它却连钩蛇的皮都刺不穿。
　　就在刖殚思考的短短几秒内，钩蛇带着倒刺的蛇尾已经向他的方向快速袭来。看那在月光下都是黝黑色的长钩，刖殚立刻判断出这条钩蛇是带毒的。
　　用剑隔开来势汹汹的蛇尾，刖殚迅速跳到城墙之上。而冲着他而去的，是钩蛇大张的血口和一对足有一个匕首大小的毒牙。刖殚顺手甩出几只飞刀，借着飞刀上的麻药争取到的短暂停顿尽快跳离了原来所站的地方，躲过了钩蛇的攻击。然而光是钩蛇的攻击所带起的猎风就刮得刖殚的脸蛋生疼。
　　摸了摸怀里剩下的飞刀，刖殚逐渐适应了钩蛇的速度之后，躲避攻击已经变得越来越顺手。但是现在，他根本没有机会能够伤害到钩蛇。就算能跟上钩蛇的节奏，要主动攻击也是不可能的。人都说蛇打七寸，可是这么大的一条蛇怎么才能找到它的七寸。就算找到了，现在他也没办法给与有效伤害。
　　至少，要档下它的攻击。
　　这么想着，刖殚用剑架住了钩蛇全力撞过来的蛇头，但是他的力气根本不能和钩蛇相比拟，只是在力势最强处借力扭转了钩蛇进攻的方向，这样一点点转移钩蛇的力道。可这样在他人眼里看来就像是刖殚被钩蛇撞得步步后退一样。

　　“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什么妖斩到底有没有把握杀死钩蛇。如果不行的话，就多派几个人去啊！”几日前刚刚被刖殚修理过的一个富家子弟几乎是声嘶力竭般的向着面前档住他的人怒吼。只是在这样的距离看到钩蛇十几米的身躯，他的心就已经完全被恐惧盅惑了。所有人都明白，刖殚，至少在对付妖魔上，是最杰出的人。如果连他都失败的话，那么剩下这些人又有何用？不过是在他们被杀前让死亡的阴影笼罩得更久一些而已。
　　“嘉涌。”另一位少年瞪了那个叫做嘉涌的人，制止了他完全没有理智的行为，可这个少年却也是那日被刖殚恐吓的人之一。
　　“至少，告诉我们，你们的那个卒长，孔立到哪里去了吧。”少年的声音有着明显的颤抖，但是他压住了恐惧，平衡了自己的心境。
　　“这是妖斩大人的安排。”先前见过的俊秀青年站了出来，面对着木桩内的一干手无寸铁之人。
　　“如果我没有估计错误的话，这里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青年没有去顾及少年的脸色，视线扫过人群，尽量让每个人都能看见他的眼睛。
　　“卒长的去处，抱歉，我也不清楚。”
　　“但是既然你们选择相信妖斩大人，那么现在，就请安静的留在这里。”
　　青年沉稳的语调慢慢抚平了人们因不安而出现的骄躁。
　　转过身去的青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种情况下，最要不得的便是人们的恐惧。恐惧，会让人丧失理智。
　　刖殚大人，请一定要成功啊。

　　“极瑾，怎么样了？”没有去管人群的骚动，乐俊问着身边昂首而立的极瑾。
　　“刖殚并没有落下风。”极瑾如实说着，不自觉的，极瑾握紧了双手。也仅仅是没有落下风而已。不知何故，钩蛇的动作正一点点变慢，但是刖殚的身上，也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伤口。
　　极瑾觉得自己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要去救他，这个拥有王气的人，他应该要救下的。但是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他动不了。同想要救他的意志不一样，身体似乎被另一双手捏在了掌心。除了这样看着，他什么……都不能做。
　　这难道，就是天道的意志么……
　　极瑾的眼神不由得黯淡了下去，他是麒麟，他应该，遵从天的意志。但是为什么，想要救他的心情是如此强烈？他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如果真的有天意的话，那么刖殚一定会活下去的。刖殚他，一直是那么坚强的一个人，所以，他一定，可以的。
　　一旁的乐俊却不知道极瑾心里怀揣着怎样的心思。阳子并没有告诉他，可乐俊还是察觉到了什么。但他也只是隐隐觉得极瑾的身份不凡，并没有往麒麟那里去想。毕竟，在乐俊的思维里，麒麟是脆弱到完全不可以接近血腥污秽的地方的生物。
　　乐俊现在，只是单纯的担心着刖殚，这个，不知道能不能称为他朋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