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世愿》苏结衣

6、围困

　　萧轶和徐碧海被带进将军帐时，沈藜正专注地看一本册子，蒋少尉恭敬地站在一旁。萧轶和徐碧海进去之后，沈将军和蒋少尉同时注视着他们。
　　将军帐里没有生火，帐外的凉意丝丝缕缕地渗进来，但是沈藜和徐碧海觉得沈将军和蒋少尉的注视更令人起鸡皮疙瘩。
　　“你们和郭全海熟吗？”沈藜单刀直入地问道。
　　萧轶挺意外的，沈藜大晚上把他们召来，居然是问他们和郭大头的关系。
　　“回将军，郭全海和我们都在茂林兵头的手下当差，但是私底下没有什么交集，算不上熟悉。”徐碧海说的没错，只是隐去了他们和郭大头的矛盾。
　　萧轶思索片刻，知道叶城和郭大头有矛盾的人不止徐碧海一个，而且沈藜特意把他们找来绝对不会是想要调解下属矛盾这么简单，便立刻补充道：“属下之前和郭全海有一些小误会，不过已经解决了。”
　　“什么误会？”沈藜似乎对他和郭全海的事情很好奇。
　　萧轶并不知道郭大头总找叶城的茬儿是因为两家在生意场上的竞争关系，以及叶城长得眉清目秀，特别招女孩子喜欢，令郭大头心生嫉妒。萧轶只能含糊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家一起共事，难免有一些小摩擦，积累多了就一并爆发了。后来大家摊开说明白了，矛盾就化解了。”这点萧轶倒是说的不假，郭大头后来确实不再找他麻烦了，不过是因为被萧轶教训了几次后不敢再找麻烦了。
　　“你们有去过西境吗？有去过西境之外，蛮族之地吗？沈藜突然岔开了话题，问了一个完全不着边际的问题。
　　萧轶有一瞬间的恍惚，直觉得沈藜好像看穿了他的身份，下一句话就要问，“你是萧轶吗？”
　　但沈藜只是想知道他们是否和蛮族有关系。
　　徐碧海摇了摇头，见萧轶没有回应，便用手轻轻拽了他一下。萧轶立即反应过来，“属下从小在都城长大，从未离开过。”
　　对于萧轶慢半拍的反应，沈藜看在眼里，脸上去没有流露出什么表情，“郭全海死了，你们知道吗？”
　　这下萧轶和徐碧海真是吃了一惊，虽然萧轶已经猜到这事和郭全海有关，但没想到他会死，看来沈藜是把他们当成杀郭全海的疑犯了。
　　仵作推定郭全海和茂林的死亡时间是在昨天晚上，这段时间萧轶在营地守夜，徐碧海和一帮小太监吃夜宵，有不止一个人可以为他们作证。
　　沈藜又问了一些其他问题，最后交代他们对这件事情保密，萧轶和徐碧海才被放出来。
　　天边已经泛白了，不一会儿天就要亮了。徐碧海高举双手伸了个懒腰，萧轶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突然有一个小兵急冲冲地跑过来，沈藜正好掀起帘子走出帐外，小兵差点直接撞到他身上。
　　“你怎么回事，急急忙忙地干什么？”蒋少尉训斥道。
　　“沈将军，不好了，”小兵气都没喘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马…马都死了。”

　　昨天晚上连夜送来的马匹，一个时辰前，萧轶亲眼目睹是活蹦乱跳的，现在都倒在地上，死状和之前一样，眼睛赤红，唇部发黑。
　　“这真是奇了怪了，这么多人看守，凶手怎么下的毒”，徐碧海啧声道。
　　“昨天晚上马厩周围的防卫加倍了，这么多人盯着几匹马还是出了岔子，如果不是郊北大营的这群士兵集体眼睛进沙子了，那就是这些人里有内鬼”，萧轶环视了一圈，在场的每一个人脸上都是不解又惶恐的神色。
　　不出半柱香的功夫，马匹又被毒杀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营地。皇上把沈藜叫去骂了一顿，留给沈藜查案的时间也从七天变成了三天。
　　萧轶和徐碧海再一次被召到了将军帐里，这一次他们不是作为郭全海案的疑犯。
　　沈藜还没有开口，萧轶已经明白了他的想法，在郊北大营已经提高警惕，加派人手的情况下，对方还是轻易地得手了，这种情况下郊北大营里有内鬼的概率很大。而现在全营最不可能是内鬼的就是萧轶和徐碧海了，因为沈藜从郊北大营调运马匹是保密的，从萧轶他们路过马厩，知道马匹被送到营地，到今天早上发现马匹被毒死，他们几乎都呆在将军帐里，不管是亲自下手还是通风报信，他们都没有机会。现在时间紧迫，沈藜需要有人帮他去调查真相，萧轶和徐碧海是最能信赖的人。
　　果然，沈藜让他们去调查昨晚在马厩值守巡逻的所有人。
　　萧轶和徐碧海拿着沈藜的手令提审了昨晚在马厩值守巡逻的人，他俩配合默契，能文能武，不出两个时辰便提审完了。不知道是凶手隐藏得太好，还是他们的方向错了，竟然没有发现半点凶手的线索。
　　萧轶和徐碧海硬着头皮去找沈藜复命，沈藜一页一页地翻看口供，每个字都看得很认真，萧轶注意到沈藜桌上放着一本记录历年参加狩猎活动的人员名册。
　　看完之后，沈藜抬眼看向他们，“你们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吗？”
　　徐碧海一向负责和人套近乎，打探各种消息，这种动脑子的事情他不爱干，便给萧轶使了一个眼色，让他回答。
　　萧轶心领神会，“回将军，属下认为这件事情十分的蹊跷，对方费尽心机地两次毒杀马匹，需要冒着极大的风险，可是并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目前来看唯一的后果就是将军您被皇上责罚。龙颜虽怒，但是将军是国之栋梁，皇上断不会因为死了几匹马就治将军的罪，最不济是罚将军几个月的俸禄”，萧轶看了看沈藜，继续说道，“所以属下担心，毒杀马匹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会有事情发生，请将军加强戒备。”
　　沈藜点了点头：“继续说。”
　　“马匹送到营地是四更天，发现马匹被毒死的时候天刚刚亮，这中间大约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也就是说毒性发作的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而第一天狩猎全程为四个时辰，凶手一定是在狩猎开始之前给马匹集体下毒的，第一次毒发的时间超过四个时辰。”
　　“凶手可能两次用毒的分量不一样，所以毒发的时间有差别，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徐碧海反应很快。
　　“重要的不是凶手如何改变了毒发时间，而是他为什么要改变毒发时间，他为什么一定要所有的马在天亮之前死亡？”萧轶道。
　　如果有“乌鸦嘴榜”的话，萧轶的嘴一定能榜上有名。他的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了一阵嘈杂声。

　　将军帐内的三人掀起帘子走出去，只见已经有一些人聚集在外面，张望着远处的山坡议论纷纷。
　　这座山坡距离营地边缘大约一里地，整座山坡不算高，只是一座比较高的小土丘。从萧轶所在的地方望去，能够隐约看见大约二十多只大型野兽正在缓缓地从半山腰往下走，相互之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似乎是按照一定的队形在前进。
　　虽然为了增加狩猎的难度，满足这些权贵们的猎奇心理，京郊猎场中饲养了一些大型野兽，但是这些野兽平时都被关在笼子里，不可能成群地出现在营地附近，而且这些野兽是按照一定的队形行动，应该是接受过特殊的训练。
　　“萧轶，你带着我的手令去找蒋少尉，让他带人把大家都集中起来，维持好轶序。徐碧海，你去找王少尉，让弓箭手待命，这些东西一旦接近到射程之内，全部射杀。其余人跟我走。”沈藜迅速地吩咐。
　　萧轶和徐碧海都看出形势不对，一点也不敢耽搁，立即行动起来。沈藜带着剩下的人往皇上的营帐跑去。
　　这群野兽到了山脚下就停了下来，一直在原地徘徊，似乎并没有要接近营地的意思。弓箭手在营地边缘面向野兽的方向一字排开，箭已经上弦，对准了这群野兽。
　　人群已经在看台前的空地上集合，郊北大营和御林军将他们包围在中间保护起来，沈藜护送着皇上、皇后和贵妃与大家汇合。
　　“报！野兽停在了山脚下，不再前进，王少尉请示将军，是否射杀？”一个小兵穿过人群，找到了沈将军。
　　众人闻言议论了起来，沈藜还没来得及开口，又一个小兵来报，“将军，刚刚发现距离营地一里的草地里有异动，似乎有东西在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