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幽灵子弹（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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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尔斯酒店的案子结束不到半个月，新的命案又发生了。吴德兴，公董局董事吴伟林之子，今早，他被人发现死在巷子里。
尸体仰面倒地，遭人一枪毙命，胸口的血已经凝固，呈现黑褐色。尸体周围竹筐倒得乱七八糟，钱包也被掏空，丢在了一边。
叶常青粗略看了眼，断言道：“这肯定是抢劫杀人。”
“不对。”罗非当即否定了他。
“死者着装整齐，根本没有跟人发生搏斗。这些，是凶手事后做的掩饰，钱包里的钱也是他拿走的。”
“另外，有哪个小偷偷东西带枪的？”
叶常青一时语塞。
“从血迹的喷溅程度来看，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而是死后搬来的。他的衣袖上有少量铁锈，应该就是凶手在搬运过程中不小心蹭到的。”
罗非带上手套，从死者的内侧口袋里找到一张首饰店的收据，上面写着：女士项链。
这个吴德兴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仗着是吴董事的独生子，没少干缺德事儿，当真是无德性。也不知道这回又是哪个姑娘，倒霉的被他给看上了。
而碍于现场围观人群增多，以免扩大恐慌，叶常青招呼下属把吴德兴的尸体打包好抬上车，立即移送至巡捕房进行医学解剖。
验尸房里，本杰明仍旧在听他钟爱的巴赫小提琴曲。在挑选了适合的工具后，他先是切开死者的胸壁。
“肋骨断裂，子弹击中肺部，是肺充血导致的窒息死亡。”
接着又将整个肺取了出来，顺着弹道，把手术刀插入，一点点剖开。突然，他手上的动作一滞，面色凝重起来，“罗非。”
罗非起身，走到台子前。戴上了手套和口罩，让他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有什么发现？”
本杰明用手术刀撑开了弹道，罗非凑近看去，瞳孔不禁一缩。
只见清理掉镶在弹道里的肋骨碎片后，末端竟空无一物，不见子弹！
“第二个了。”本杰明说。
没错，第二个。就在昨天上午，一男子被发现死在家中。一样的枪杀，一样消失的子弹，这会是连环杀人案吗？
连环杀手最大的特征，就是“固定”，杀人动机、杀人模式以及杀害对象都不轻易改变。并且连环杀手进行谋杀，至少三个人，而作案期间存在“冷却期”，冷却期时间不定。
从第一名死者和第二名死者之间仅间隔一天来看，凶手很有可能预谋已久。并且，在之后的二十四小时内极有可能出现第三个受害者。
通常，连环杀人案的受害者之间存在一定的联系，例如性别、年龄、职业。而目前的两名死者除了均为男性外，毫无共同点，这是不符合逻辑的。
罗非立即离开验尸房，把巡捕房档案室里有关吴德兴的资料全部翻了出来逐一审阅，全神贯注的寻找两名死者之间的关联点。
这种神情，不禁让人想起了峡谷高空的鹰，一旦发现目标便会急冲而下的习性捕获猎物。
很快，他便有了收获。
这是一份三年前的庭审笔录。三年前，一名女大学生在家中自杀，遗书上写满了自己在遭到吴德兴强/奸后内心的绝望与折/磨。一时间，吴家被逼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可就在案件开庭审理的那天，吴德兴的律师带来了一名证人，扭转局势，吴德兴最终无罪释放。而这名证人，正是第一个死者，黄伟。
罗非当即放下手里的笔录，快步离开档案室，连门都没敲就冲进了沙威探长的办公室，“探长，马上派人保护孙哲。”
“怎么了？”
“他是凶手的下一个目标！”
就在沙威探长下达指令的同时，本杰明的验尸报告也送来了。
后背部有少量皮下出血，在胃里发现有食物残渣。用镊子小心翼翼的取出这些残渣，放到掌心仔细端详，是牛肉和芦笋。
做个简单推演。吴德兴昨晚与一女子约会，他们去了西餐厅，吃的是牛排，饭后吴德兴把买的项链送给了对方。
三十年代的中国，大多国人尚不习惯使用刀叉餐具，外加价格略昂，使得消费人群有限，这为搜查提供了有利条件。
法租界内的西餐厅一共有六家，位置分布较为分散，东西南北都有。为节约时间，罗非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下一家……下一家……下一家……
一晃时间已临近中午，罗非打开笔记本，上面已经被划掉了四家西餐厅。下一家，位于公馆马路176-178号的霍本餐厅。
罗非一进去就直奔前台，“请问昨晚这个人有没有来过你们店里？”
这是他今天问的第五遍，都能倒背了。
他把吴德兴的照片递给服务生，对方仅看了一眼就说道：“他啊，我记得。他昨天晚上在我们店里跟别人起冲突，可砸了不少东西。”
得到肯定回答的罗非眼睛刷得一亮，心脏开始快速跳动起来，难以抑制兴奋。
“和人起冲突？”
“对啊。”店员说着，是直摇头，“还害得我被老板批了一顿。”
“他一个人？”
“不，和一个女的。”
接着店员反问：“你认识他？你朋友？”
察觉到对方语气里的不友善，罗非故作生气的模样，开始胡诌，“别提了，这个人是欠了我钱，我正找他呢！”
瞧这谎扯的，是脸不红心不跳的。唬的店员真信了，还同情起他来，“啧，那你也是够惨的。”
“你还记得他们是几点走的吗？”
“让我想想啊……大概是九点左右，我们店九点半打烊，他们走了没多久我们就关门了。”
发现吴德兴尸体的巷子与霍本餐厅之间间隔了三条马路，开车需要花费十五分钟的时间。而吴德兴的死亡时间预估是在晚上十点到十二点之间。
在这空白的几十分钟里，吴德兴究竟发生了什么？
罗非摩挲着胡子，陷入了沉思。
外头开始下起雨来，噼里啪啦的打在玻璃窗上，也打断了余笙的思绪。她放下手里病人的化验单，揉揉酸胀的太阳穴，站起身脱下了白大褂。
走出办公室，对正要去查房的护士长说：“五号床的化验单我看了，总胆固醇和载脂蛋白还是偏高，你多留意一下。”
“好，知道了，你路上小心。”
“嗯，明天见。”
撑着伞，余笙走在与往日相比略显空荡的街上，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医生的工作永远是在于时间赛跑，时间就是生命这句话，完美的诠释了医者的使命。
她昨晚值夜班，本是一早就该下班了，但是突然送来一位病人情况危机，做了台加急手术，这才到了这个点。
连续四个小时的手术，让她的脑袋一阵阵的抽疼。迫切的希望赶紧回到公寓，洗个热水澡后倒头就睡。
正走到转角口，突然有人喊住了她，“余笙。”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幽灵子弹（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