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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常态?变态? ...

  •   “俳句,就是诗。称为‘句’,因为俳句是世界上最短的诗,一句而成。”

      我在上课,带上眼镜不是因为近视,而是希望自己稍显稚嫩的脸可以成熟一些。也希望阻挡一些旁的系的学生来抢占教室的位置。自己这一张俊俏而又冰冷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吸引着成群结队的男女学生,以至于专业课的学生没有位置坐。

      “啊!文文带眼镜的样子好迷人啊!”

      坐席中有些女孩子在起哄。我听到了,看来“眼镜计划”失败了。

      “俳句是日本民族传统文学的一种形式,产生于室町时代的中期以后。起发源于连歌,是俳谐连歌的‘发句’,也就是第一句。”
      我希望用晦涩难懂的专业术语击退这些外行的学生,但是因为她们的注意力在我而不是我讲述的知识,所以也是白费力气。

      我很奇怪,我竟然吸引男同学。他们的目不转睛让我无可奈何。说是尊敬也不会明目张胆的审视我,说是恋慕也不该肆无忌惮的欣赏同性。我有些得意、更加自嘲:独自走过而立之年的我,竟然被众人簇拥。

      既然如此,我只能接受了现实。摘下眼镜,有失望的叹息,也有热切的首肯。不再照本宣科,我定睛而望向远处:“青蛙跳入古池中……噗通!”

      “哈哈……”

      我突然的俏皮惹得同学们的笑声连连。

      “这就是被日本人民称为‘俳圣’、我最为喜欢的俳句诗人松尾芭蕉的一句名俳。大家是什么感想呢?一定被‘噗通’吸引了吧?”

      有很多人点了点头。

      “但是,日语中可是翻译不出‘噗通’这样两个字的。”
      我调动起了每一位听课者的好奇心,继续着我的讲解。
      对,我回复了常态,不想用什么计策击退旁听的同学了。不管他们或是她们抱着什么目的,我都应该按着我自己的讲课方式授课。

      那么我,还是要按着我的方式生活吗?尽管,已经没有知觉的活着。

      校园里虽然嘈杂,但是很安静。
      我想是因为我周身散发出的气息是冰冷的吧?不然也不会只是我的学生有勇气在课下围绕在我的身边询问问题。

      “呵呵……也许只是传言……”
      对于学生们关于松尾芭蕉是否为隐者的这一疑问,我更倾向于否定。传奇,对于当事者来说并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啊!”
      校园中出现如此惊恐的声音是恐怖的。但是随着一辆红色跑车的出现令人既愤慨又无奈。

      红色“马露莎”(马路杀手)在一条曲径通幽的小路上划裂着“Z”形轨迹朝我冲来!

      坐在花坛边上的我很冷静:“目标是我,同学们,向两侧撤退!”

      我想我句子的逻辑加重了事态的严峻性。三名学生非但没有撤退,反而挡在我的身前呈英勇就义状:“老师,不能向恶势力低头!”

      “恶……恶势力”?!
      我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音:燕姐,用“恶势力”来形容您真是贴切!

      碾碎神经的刹车声封杀了校园内全部的悸动,万籁俱寂的感觉就是这样的吧?

      车门打开,红色漆皮的细高跟鞋铿锵有力的向我迈进。

      “诶!”
      围观的师生被“马露莎”惊鸿一瞥的亮相惊呆,窈窕淑女不能形容身材有些魁梧的燕姐,但是妩媚动人就是她的代名词。

      “小宇,不好啦!”
      燕姐甩着披肩卷发,凹凸有致的身体扭捏着奔向我:“小宇,年糕把锅底给打漏了!”

      我想消失,在操场上已经石化的师生齐齐的看向我。

      我拉着燕姐把她强烈的存在感推进车里。她的声音已经无法掩盖一个事实——燕姐是人妖。

      当我从病房的玻璃处向里面观望时,我告诉自己:无论将经历怎样温情的明天,都不能让所珍惜之人在今天承受、忍受痛苦。
      吴卫的右手还缠着绷带,血晕开在白色纱布之上,像一只蝴蝶的形状。也许是飞蛾的样子,执着的扑向火焰。理性的自我毁灭就也是死亡,只是不知道重生会不会一同到来。

      吴卫的重生是郭狄的醒来,好好的和他继续生活在一起。躺在床上的郭狄依靠着呼吸机维持着呼吸,我在这里就已经看到了他颈上的一圈红得发紫的勒痕还有头上的绷带。
      吴卫每一次眨动眼睛,两行泪水便自然的滚落。

      这样的记忆不能停止。痛的记忆需要新的记忆来磨灭。我不得不承认田维苒说的,《博士的爱情方程式》是一个伤感的故事。停止的记忆是不可估量的压力。

      燕姐在车上一直在问我知不知道郭狄要结婚的事情。我知道,但是我不能回答,因为没有权利评价。

      当我推开门,走进吴卫的时候,仿佛靠近的是另一个我。又一个想要终止记忆的人。我想要替郭狄解释些什么,但是看着不住流泪的吴卫,我也只能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给予力量吗?不是我所能做到的。

      “他为什么要结婚呢?他……他就这样放弃了吗?”
      吴卫看着还在昏迷中的郭狄,声音很平静,泪水自然的滑落。

      “对不起,我也帮着他对你隐瞒了。但是你应该明白,谁都不可能真正为了自己活着,谁……都有责任。”
      “你知道,他告诉了你?”
      “我是他的朋友,他当然要告诉我。”

      “我也是啊?”吴卫带着哭腔,血红的双眼盯着我看
      “你不是他的朋友,是他的爱人。即使你们在一起的方式是从朋友开始的,但是那种情谊也是为了现在这份更为浓重的感情做铺垫的。他不希望你知道,是在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伤害。”

      “可是我……我……我竟然想要杀了他……这不是爱,是占有……可是我……”
      我拽着吴卫的衣领,从椅子上把他拎了起来:“这是爱。你要相信自己、相信郭狄,不是吗?相爱而不能在一起,那就没有什么是值得期待的了。”
      “他会……他会原谅……”

      我将吴卫搂在怀中,在他的耳畔一字一句的告诉他:“郭狄一定会为了你醒来,第一声呼唤的名字也是你的名字。”

      我向门口的燕姐使了眼色,燕姐进来搀扶着吴卫出去休息。

      燕姐夫虽然在第一时间给郭狄选择了单人病房,但是我们四个人的身影还是扎眼。
      燕姐是将这座海滨城市带向世界时尚前沿的顶级服装设计师;
      身位国际奢侈品牌模特的燕姐夫,190公分的身高和仪表堂堂的样貌本身就是耀眼的光芒;
      吴卫和郭狄都是年轻有为的商界奇才、社会精英。
      就连平凡的我也是这座城市最为年轻的大学教授,还有另外的一个身份那就是神秘的畅销小说家。

      燕姐夫妇,早已经是公开的身份。舆论可以理解艺术者的一些偏激心态和不同常人的“嗜好”,却不能接受同样为一个人的心理——爱与被爱。

      我、郭狄和吴卫较之燕姐和燕姐夫都是普通的人,但是我们却承受更为巨大的压力。
      到底用什么来衡量“变态”、“常态”呢?到底什么才叫做承担责任呢?

      我看着表情平静、安详熟睡的郭狄。在吴卫几近疯狂的怨骂和抽打之下,郭狄没有反抗。或者他甚至想要死在吴卫的手中,就此停息他们无法停止的爱。

      “我建议他找一个代孕母亲,这样一来对家庭和吴卫都有一个交代。”
      我坐在椅子上,对着燕姐夫。燕姐夫靠着门,一小块玻璃被他英挺的身姿挡了个严实。

      “这也不是办法,将来孩子怎么办?没有父母的照顾独自成长吗?解决了对父母的责任,还要亏欠对下一代的责任和义务这样和拆了东墙补西墙有什么区别。”

      我没有想到年纪轻轻的燕姐夫考虑问题可以这样冷静和清晰。

      “燕姐,我知道。她父母早逝,独身一人。那么你?你是怎样完成自己的责任的呢?”
      “父母是不一样的。”

      嗯,不同的父母让我们承受了不同的责任。

      “你说……”我一直想问的一个问题,“我们是变态吗?”

      燕姐夫突然笑了一下,端正了姿势:“有的人为了结婚而结婚;有的人为了自己的前程可以用任何手段铲除绊脚石,包括他人的生命;有的人在其位而不谋其政;有的人折磨妻子儿女;有的人不孝顺父母……如果仅仅因为他们是性向正常的人而被称为‘常态’那我们是确确实实的‘变态’。”

      我很欣慰,但也是苦笑着。
      “文老师,”
      我不知道燕姐夫为什么对我总是这样恭敬的称呼。
      “当我告诉我父亲我爱上燕燕的时候,他竟然去图书馆研究心理学和行为学。呵呵,最后他说他不能用科学来解释为什么我会出现性异常的心理。但是我父亲说,这就是完美的爱情,希望我和燕燕也能有完美的婚姻。”
      燕姐夫的表情是感激的,还有淡淡的悲伤。

      燕姐夫看着我:“文老师,您不应该有这样的疑问。”

      燕姐夫悄悄的离开了,他的一番话倒是像一位真正的师长所道出的治理。

      “年糕总算是睡着了,郭狄还不打算醒吗?”
      燕姐风风火火的进来,向我询问者郭狄的状况。

      “不会有事的,如果真的有不测,老天真的是不公平。”
      燕姐夫的话还在我耳边徘徊。
      “没有想到,燕姐夫年纪轻轻,但是……”
      “很成熟、理性、豁达是吧!嘿嘿,我看中的人当然有过人之处。”
      燕姐一双凤目,露着自豪感:“不过呢,就是喜欢教育人,有时候说话还长篇大论的。”
      我赞同:“姐夫他还提到了他的父亲,难得的父亲。”

      “他父亲是一位中学老师,难得的好老师。去世的时候我们还在国外,赶回来时后事已经被公公的学生们料理妥当。没有听说公公他教导出了什么成功人士,但是他每一次生日都会有成堆的书信从四面八方寄来。他葬礼的那一天,我婆婆说来了好多的他从前的学生……眼泪可以使幸福的回忆……你知道吗?男性,无论从生理上还是心里上都是较之女性趋近完美的存在。所以从事艺术工作者的人或多或少都会被这种完美的存在吸引。这也就是为什么杰出的艺术家同性恋者多。这还是我公公告诉我的呢!”

      “哦,这样啊……”
      我感慨着。
      “你说什么?”
      “没什么。”
      我有了一种压力。燕姐夫对我的尊敬源自他伟大的父亲老师,我应该怎样做我学生的向导呢?应该从自我肯定开始吧?但是,我……做不到。

      “年糕……对……对不起……”

      病房里突然出现的微弱声音当然不是我和燕姐的。我们屏住了呼吸,确认着那是郭狄的呼唤。是昨夜,两个人因为不能分开而大打出手时,郭狄对吴卫一直说着的抱歉。

      “年糕……”
      呼唤的名字,睁开的眼睛瞬间滚落出泪珠连连。

      燕姐冲出病房,对着走廊另一端大喊:“年糕!锅底他醒了!”
      我静静的走了出去,郭狄第一眼想要看见的除了是他呼唤的人没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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