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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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小娃娃，怎么趴这里睡觉？”
顾枝朦胧间抬起头，便瞧见一只猴子模样的怪物蹲在自己面前。
如果这只是一只模样普通的猴子，顾枝不会吓得浑身打颤，怪就怪在这只猴子不仅生的十分凶神恶煞，还歪歪斜斜地穿了一身人类的衣服。
此时，顾枝的脑中只有一个想法，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妖怪，一只猴身的妖怪。
见顾枝没有理会自己，猴子妖怪便朝她咧了咧牙，顿时吓得顾枝双眼通红。
猴子上下打量着顾枝，一双水水的大眼睛，一张白净的小脸沾了不少脏东西，五官都不曾长开。但凭自己在人类世界闯荡的近十年时间，猴子知道这个小女孩应该算好看的小孩里，很好看的那一类。
不过这女娃娃的脸怎么不像其他小孩一般肉嘟嘟的，还没自己手上这个桃儿大。
不知道猴子妖怪在想什么，顾枝只觉得猴子每多打量她一分，想吃她的心思就更重一分。
想着自己可怜的身世，以及将要面对的惨况，顾枝开始抽噎起来。
“诶，怎，怎么哭了你？”小孩软萌的哭声让猴子手忙脚乱。
顾枝抽抽噎噎地回答：“你……能，能不能……不吃我？”
“啊？”向来只吃瓜果的猴子愣了愣。
小女孩脆脆的声音还没有停，带着浓浓的哭腔：“……我，我不好吃的……”
猴子的眼睛转了转，透着一丝精光。只不过顾枝哭得很投入，一点也没瞧见。
“谁说的小孩的肉最香了，肉质细嫩，馋人得很！”
说完这话，猴子心想，原来耍人这么有意思，怪不得人类老是戏弄自己，完了还笑得特别开心。
听了猴子的话，顾枝再也不忍着抽噎，放开了声哭。
“哇啊——”
顾枝长得小，声量也小，放声哭也不刺耳。
原本还在暗自偷乐的猴子听了顾枝的哭声，心下有些不忍，便急忙开口。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俺才不吃肉呢。”
哭声小了一些，但小姑娘还是害怕，看着自己的眼神充满了不信任。
猴子挠了挠头，继续道：“真的，这次不骗你了。俺若真要吃你，还骗你干什么？”
这次顾枝不哭了，但身体还是会不自主地抽噎两下。
安静下来的顾枝开始打量自己面前的猴子妖怪。
满面金毛，面容嬴瘦，尖嘴缩腮，在猴子里算想得像人的，却有一对长獠牙，看起来非常吓人。他穿在身上的这身衣服却很旧了，脏得厉害，只是刚刚顾枝因为害怕并不曾觉得。
见小姑娘不但不哭了，反而开始打量自己，猴子也不恼，蹲在地上，扶起了顾枝。
站起身的顾枝才到猴子的鼻子处，猴子用手擦了擦一直拿着的桃子，递给顾枝。
顾枝看着猴子递过来的色泽鲜美的桃子，肚子咕得一声叫。
“愣着做什么，快吃吧，肚子都叫了。”猴子笑道。
顾枝接过桃子，啃了一小口，甜甜的汁水瞬间充盈了自己的口腔。尝到了甜头，顾枝很快啃完了整个桃子。
猴子站起身，高高的个子让顾枝扬起了头看他。
“小娃娃家住哪里？俺送你回去吧。”
哪里知道刚不哭的顾枝，一听这话，眼眶立马又红了。
“又，又怎么了？”
瞧见小姑娘又有要哭的架势，猴子马上蹲下了身子。
顾枝知道自己被骗进青楼是一件可耻的事情，逃出来的路上也有人问过她，她不敢跟任何人提，只晓得要逃，逃得越远越好。她是家里的第三个女儿，家里人如果知道她失踪后的去向，肯定不会认她了。
“我，我……找不到家了，我不知道该去哪里了……”
“怎么会找不到家？你叫什么？你父母都叫什么？一定找得到家的。”
猴子看着顾枝哭，其实心里着急，却绞尽脑汁地想了自认为最周到的说辞安慰小姑娘。
“……找不，找不到的，”顾枝没有回答猴子的问题，只自己喃喃道，“他们不，不会……想要我了……”
“你犯错了啊？那都是他们的气话，他们不会不要你的。”
猴子觉得今天的他已经用尽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人类家庭与情感这方面问题的词汇以及语句。
“不，不是的……”
顾枝的眼泪断了线地流着，两个眼睛红得像只小兔子。猴子看了，用自己毛茸茸的左爪帮她擦了擦眼泪。
顾枝看着猴子，想了一想，开口道：“我，我被卖进了青，青楼……他们要，要是知，知道了……肯，肯定不会……认，认我了……”
说完，顾枝小心地打量着猴子的神情。
“青楼？”猴子重复了一遍，他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但他却摆出一脸疑惑的表情。
“我还红楼，黄楼，绿楼，蓝楼呢！就因为这个他们就不认你了？”
猴子见顾枝点了点头，皱眉沉默了一会儿。
猴子的沉默让顾枝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
“那以后你便跟着我吧，虽说没什么好日子过，但有我一口吃的，肯定不饿着你。”
猴子的话令顾枝百感交集，父母族人对自己尚不如此。
顾枝三岁的时候，父亲受皇帝抬举，出任同知枢密院事。举家从苏州迁往开封，却正逢郊外饥民暴乱，她便和家人走散了。
跟着饥民流浪讨饭了一段时间，顾枝被人贩子看中，卖进了开封最有名的醉阴楼。
顾枝本姓苏，后来是跟了老鸨顾娘的姓。
刚进青楼的顾枝只知道哭，她一哭闹，顾娘就鞭打她，不给她饭吃，后来顾枝不闹了，顾娘便教她礼仪体态、跳舞习字，三年不到的时间，顾枝便琴棋书画都精通一点。
不为别的，顾枝知道只有自己听话懂事，顾娘才喜欢她，只有顾娘喜欢她，她才过的好一些，才有机会趁她不注意出逃。
这一切都不是她的错，顾枝想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受不住人群的拥挤，脱开了母亲的手。
她想回到父母身边，可自从她进了醉阴楼的第一天，就注定了她这一生都没有脸面回苏府，父母宗亲也不会认回她，平白让如日中天的家族蒙羞。
自己以后除了跟着猴子，好像也没什么地方可去。
顾枝吸了吸鼻子。
“那说好了，我跟着你，我叫顾枝。”
“怪不得你叽叽吱吱的。”
猴子看似嫌弃地瞥了一眼顾枝。
“是树枝的枝。”
顾枝也嫌弃地看了看猴子。
“那你叫什么？”
“差不多，差不多，我还没名字，你叫我猴子就行。”
“天下猴子何其多，我叫你猴子，以后碰到别的猴子也应了怎么办？”
“……那你叫我美猴王也行，不会有别的猴子敢应。”
猴子有些不好意思，身后的尾巴也跟着晃了晃。
“你是猴王？”
小姑娘眨了眨大眼睛。
“当然！”
猴子捞起了顾枝，像人类抱孩子似的，让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
“跟着我，你怕不怕？先带你洗洗脸。”
猴子带顾枝去了小溪边。
顾枝舀了一把水，洗了洗自己的脸，问猴子：“我们要去哪啊？”
“我带你去找长生不老的仙术。”猴子淡然道。
“！！！”
猴子见顾枝转着她的两个大眼睛，一看就在心里打什么小算盘。
“世界上真的有人会长生不老吗？”
顾枝开口之前，在心里挣扎了很久，一面有些怕猴子，一面又特别好奇。
顾枝坐在猴子的手臂上，不敢碰到它毛毛的地方，在猴子身上待了不久就浑身僵硬。
“当然，你们人类不是也想要吗？”
“好像是……但我们拜菩萨的时候，只希望能保佑我们长命百岁，也没有贪心到要长生不老。”
顾枝想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过，好像秦始皇有派人去蓬莱仙岛找长生不老之术。”
“他找到了？蓬莱仙岛在何处？要怎么去？”
猴子听了顾枝的话，眼睛里的小星星都快冒出来了。
“嗯……后来他死了，秦传二代就被灭了。”
“……”
猴子的脸上瞬间写满了失望，翘起乱晃的尾巴也耷拉下去，垂在身后。
顾枝觉得原本凶神恶煞的猴子，其实也挺好逗的，便大了大胆子，顺了顺他脸边的杂毛。
打结的毛不好顺，弄疼了猴子，他便向顾枝龇牙凶了一下。
这下顾枝一动也不敢动，过了好久才说：“你这只猴子都会说话，想来世上也该有长生不老之术。肯定是秦始皇运气太差了，没有找对地方。”
猴子冷哼一声，抱着顾枝继续走，猴子脚步稳健，崎岖坎坷的山路也没有颠着顾枝。
望着四周丛生的荒木杂草，顾枝只觉得奇怪，自己这是跑到了什么地方，明明在巷子里晕过去了，怎么醒来就出现在了深山里。
顾枝心里虽然有些疑惑，但大哭了一场，没有精神去思考。
猴子侧头便看见自己抱着的小姑娘开始有些迷糊，头一点一点的，最后靠着自己睡着了。
猴子咧嘴笑了一下。
原以为有家不回的自己在人类的世界里飘荡已经够可怜了，现在觉得这个有家不能回的小姑娘好像更可怜一点。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初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