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这里没有蝙蝠侠》陵光烬语

51、哥谭没有蝙蝠侠的第五十一天

　　虽然知道这世上大多数的都是只能随波逐流的普通人，大部分人最终也不得不接受自己也不过是茫茫庸碌之人中的一员，但在年少的时候，谁还没做过“我就是世界之王”的美梦？在心底某个隐秘的角落，谁还没期望过自己某天可以做出一番令人侧目的事业？

　　至少雷吉诺德·波普是这样的人。

　　他出生在哥谭，往上追溯，他的祖辈是50年代才飘扬过海到美国的移民，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一家也算见证了美国的发展。

　　只是很可惜，波普家的人似乎在运气上总是差那么一点，他们好似从未能赶上过经济高速发展时的红利，却每每总能精准踩中时代的下行浪潮，“光荣”地加入一批又一批失业大军。

　　而今天，雷吉诺德认为自己终于抓住了机会，他相信，明天过后，他的名字将被哥谭人民铭记十几——好吧，他相信至少一两年是可以的。

　　雷吉诺德叹了口气，满腔的踌躇满志都随着这口气泄了出去。他抬眼望着脏兮兮的玻璃上映出的那张男人的脸，恍恍惚惚间只觉得有些陌生。

　　那张爬满了皱纹的脸，枯黄而憔悴，仿佛整张脸都在受地球引力的召唤，每一根线条都向下撇去，任谁都可以一眼看出那是张不得志的脸。可是雷吉诺德明明记得，自己曾经是街道上最引人注目的小伙子，不要脸地说一句，他的妻子当初可说就是被他这张脸骗到手的。

　　可是现在呢?

　　雷吉诺德回头看看这个姑且还能被他称之为家的小屋，它甚至连凌乱的资格都不配有，一个掉了半扇门的柜子，一张单人床，这间房间里就再也没有其他可称之为家当的东西了。雷吉诺德抠了抠床单上的破洞，已经洗不出颜色的布料上甚至隐隐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形状，这甚至还是他们结婚时购置的当时的“流行款”。

　　想当初，他也有过带着家人走出贫民区的梦想。

　　成家之后，他渐渐疏远了曾经一起在街头游荡的兄弟努力工作，一心就是让家里的小宝贝能够好好上学，工厂里的工作并不轻松，每天支撑他坚持下去的，就是他们一家可以在市区买下一套小小的公寓这个愿望。

　　邻居羡慕他、工厂里的老板夸奖他，那个时候的生活是多么充满希望啊，可是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都变了呢？

　　雷吉诺德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左膝盖下裤管一阵摇晃，他费力地撑着床头起身，拿起那根自己削出来的木棍充做拐杖，一瘸一拐地挪到了柜子前。

　　摇摇晃晃的柜门半开不开，他费力地弯下腰从柜子底下摸出了一只铁盒，他所有珍贵的物品都在这里了。

　　打开铁盒，最上面的是几张一家三口的合照，秉持着仪式感，他们曾经坚守着每年他的小布丽生日必去拍一张全家福的约定，只可惜，现在这些照片将永远停留在两年前了。

　　雷吉诺德并不怪梅琳达带着布丽离开，因为这是他们共同的决定。

　　那场夺去他左腿的事故，也彻底夺走了雷吉诺德的尊严和希望。工厂看似慷慨地支付了医药费和抚恤金，但那也就仅仅能覆盖他离开医院前的开销，梅琳达微薄的工资根本不足以支撑他们这个家庭的花费，而布丽很快又要去读大学。

　　在挣扎了一年后，雷吉诺德终于接受了不会再有工厂为自己敞开大门的事实，哪怕他的双手还能用。最后，骄傲了半辈子的他选择先斩后奏，瞒着梅琳达变卖了家里的房产，让梅琳达带着那笔钱离开哥谭，去布丽考上的大学所在的城市重新开始生活。

　　而他，这个已经残疾的、无法再为这个家做出任何贡献的男人，将留在哥谭寻找最后一丝可能为自己再争取一些权益的机会——这当然是劝说梅琳达离开自己的借口，那时他根本已经对此不抱任何希望，如果不是还想看着布丽毕业，他甚至可能已经自杀了。

　　雷吉诺德将照片放在一边，粗糙的手指开始翻动下面的纸张，那是他曾经在工作岗位上获得的荣誉以及受伤后医院出具的证明和经理给他的解约文件。

　　他本来不想再看这些，但既然这些即将变成他的遗物，他还是想整理一下，顺便再回忆回忆自己这失败的一生。

　　因为房间里连把椅子都找不到，雷吉诺德只得靠着柜子坐在了地上。

　　他揉了揉膝盖的断口处，那里因为哥谭的夜雨又开始隐隐作痛，不过这种疼痛他早已习惯了。

　　雷吉诺德有时候会想这是不是他的报应，因为他曾经在心里暗暗嘲笑过那些连说明书都看不懂的“老家伙”，因为他自负自己能干又技艺精湛，可以轻而易举地挤掉其他人成为经理最青睐的领班。为了成为最优秀的员工，他对过去的同事做过很多“残忍”的事，所以他活该失去了一条腿，还被扣上操作不当的帽子——多么可笑，明明他是厂里第一个能熟练操作那批机器的人！

　　可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报应，老天为什么不让报应落在那些有钱人头上呢？

　　雷吉诺德麻木地想着，想在想起这些其实已经激不起他太大的情绪反应了，但积年的怨愤转化为在心底阴燃的火种，迟早有一天终会将身边的一切燃烧殆尽。

　　如果不是活不下去，谁会想死呢？

　　雷吉诺德不是没努力尝试过振作起来。他也低下头去跟老太太们抢着干那些赚不了多少钱的手工活计，也试图去教堂寻找内心的宁静，但绝望仍是绝望，他无法感恩生活、感谢上帝，每一天，都只有生活被碾碎的痛苦啃咬着他的五脏六腑，而这甚至是唯一能让他感受到还活着的东西。

　　所以，当曾经一起混过街头的“兄弟”找上他时，他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对方。

　　当然，另一方面也是那边确实足够慷慨，给的第一笔钱就可以支付布丽未来两年的学费。

　　而对方也承诺，只要雷吉诺德按他们说的做，他现在的老板会在事成之后一分不少地把“尾款”支付给梅琳达母女，她们也不用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他会告诉她们那是他雷吉诺德发达了的兄弟给自己曾经的朋友的一点心意。

　　买命钱，也买他闭嘴，雷吉诺德当然懂。

　　不过他欣然接受，甚至愿意将之视为命运最后的馈赠。

　　他拿起一张干净的信纸，那是他为自己准备的遗书，但思来想去，他不知道还能对梅琳达和布丽说些什么，因此直到这生命倒计时前的最后一天，这张空白的纸上也只有歪歪扭扭的一行字——

　　原谅我，我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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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玩弄人的方式总是多种多样，虽然大多数人不至于遭受到雷吉诺德·波普这样的摧残，但生而为人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烦恼。

　　克拉克·肯特坐在警局的凳子上发呆，他的精神状态良好，只是衣服破了还沾了满头满脸的土灰。

　　“肯特先生，”刚刚负责给他做笔录的警官走过来跟他打了个招呼，“你可以先走了，后面如果有什么需要你配合的，我们会再联系你。”

　　“哦，好的，谢谢。”克拉克木木地说。

　　“是我们该感谢你。”年轻的警员哈欠连天地说完这句话，拍了拍他的胳膊便转身走了，他还要抓紧处理材料好交接给上早班的前辈们。

　　就在3个小时前，毕肖普开着车把克拉克和那个已经昏迷的歹徒送到了警局，那些照片自然也就派上了用场。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么有钱的朋友。”

　　克拉克走出警局的时候惊讶地发现毕肖普居然还在，后者冲他招了招手，意思是自己送佛送到西，可以顺路兜他回去。

　　“唔。”

　　克拉克还是有些愰神，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显然心思并没有放在两人的对话上。

　　毕肖普透过后视镜瞟了克拉克一眼，以为这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是被吓着了，也对，毕竟他回去听见那声枪响的时候也吓到了——他还以为自己这趟活儿的钱要打了水漂。

　　毕肖普索性不再说话，体贴地扮演起一个安静的司机的角色。

　　当然，他口中那个有钱的朋友就是约纳斯，后者从波比那儿把电话辗转打到了毕肖普的手机上，开口就是一个他没法拒绝的价格，而对方的要求只是让他回去确定克拉克的安危。

　　毕肖普也很庆幸自己调头调的及时——再晚一步，让克拉克拖着那男人自己去了警局，他这笔外快可就到不了手了！

　　前排提示：没有跳章，没有跳章，是插叙，不喜可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