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央赋》Y千山鸟

24、九幽永夜

　　百里青十分热衷于人界的篮球，曾经从人界带了一个据说是某国际球星签名款的限量篮球回黄泉，当班的鬼差察觉到有东西进了黄泉，硬生生找了一个晚上才发现是那个篮球，气得十殿阎王把百里青臭骂一顿。遽央没少和百里青打球，杨子这三脚猫功夫，不足以让他放在眼里。

　　“大哥，这小子比咱想象的棘手啊。”一旁的锡纸烫悄声说道。

　　“废话，你以为整天混在易十安身边的都是些什么货色？”杨子朝着计分板上的2:0一脸不耐烦地吐了口痰。

　　半场哨声响了，遽央看见看台最后排多了个穿牛仔褂的男生，戴了一顶黑色鸭舌帽压得很低，十分低调地看着他们。

　　遽央接过胡亚天递来的水和毛巾，“我还以为怎么着呢，不也就这水平。”说完朝那个男生扬扬头，走了过去。

　　“老大，你看那小子。”一个泡面头看着看台上的男生，对杨子说道。

　　“真是冤家路窄……”说完，没等泡面头拦住，杨子就把手里的篮球扔了出去。

　　遽央看着易十安，迈大了步子向看台上跑，几步远的地方，遽央向前一个大步将飞来的篮球伸手拦了回去，易十安也是一惊。

　　“谁特么扔的，没长眼睛吗？”遽央转过身，眼中满是戾气。

　　易十安站起身走到遽央身边，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

　　“喂小子，我让你走了吗？”杨子不顾锡纸烫和泡面头小声提醒，朝着上面喊。

　　遽央勾起嘴角，笑道：“就你那个野鸡水平，回幼儿园学学怎么拍皮球再来跟小爷我约球吧。”

　　说完，搭着易十安的肩膀准备出去。

　　“你……”那不识好歹的还准备说些什么。

　　易十安微微侧过脸，冰川般的眸子中散出淡淡的寒气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去，杨子竟被这一个眼神镇得生生说不出话。

　　“这该死的男人……”杨子愣了半晌开口道。

　　一旁泡面头和锡纸烫随之附和：“该死！”

　　“竟如此甜美……”

　　锡纸烫、泡面头、秦天宇、胡亚天:“……草,死变态。”

　　“你那点儿英勇事迹我可都知道了啊……”遽央看着易十安的侧脸，突然很想笑。

　　易十安为人低调得很，但是像外貌这种东西，就不在他的控制范围内了，所以遽央一说，易十安就知道是那件事儿了，“是他们先动手的。”

　　遽央看他一脸无辜，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平息了一会儿说道：“你就没想过……把头发染成黑色？”

　　“染过啊，基本上第二天又变成这个样子了。”易十安很无奈地耸了耸肩。

　　遽央的笑容逐渐消失在脸上，百年前的黄泉边——

　　“你说为什么这些人转世后总会保留些东西，怎么也改变不了呢？”

　　少年遽央躺在彼岸花田中问道。

　　“也许……是为了让一生都在牵挂他们的人，来生还能再找到他们吧。”少年一头银白色的长发，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灵魂将孟婆汤一饮而尽，失去了一些东西，还有的……留下了。

　　直到手机震动了两下，遽央才发觉，自己最近是越来越伤春悲秋了，难道是因为时间不多了吗……

　　遽央掏出手机，是陈暮羽——夜幽出现，速来。

　　“陈暮羽那边有点事，我过去一趟。”遽央的心跳瞬时漏了一拍，又补充道：“上次生日你见过的。”

　　“嗯，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没什么大事儿，不需要，你回家等我。”遽央说完转身消失在街角，易十安独自往家里走。

　　·

　　“刚刚穆雷那边传来消息，说发现人界有夜幽活动的痕迹，只在舟山一带暂留过一阵，之后……之后就一直走水路了……”陈暮羽站在电子地图前，眉头紧皱。

　　“舟山一带长久地聚集着各种鬼厉妖魔，既然我们都已经检测到了活动痕迹，恐怕……”百里青没再说下去。

　　“恐怕他早就已经集齐一整支军队了，卷土重来，只是时间问题。”遽央担心的，终究还是来了，“让穆雷持续监察他的活动痕迹，我就不信他不上岸，百里青带人去舟山看看能不能有什么线索。”

　　“那十安那边……没事吗？”

　　“夜幽现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轻易动手。”遽央将电子地图切换到湖泊界面，“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灵珠，不久后，夜幽必然会知道真相。”

　　“你也别太担心，等十安回来，一切都会有办法的，他能打败夜幽一次，就能打败他第二次。”

　　“所以呢？就因为这样他就该去死吗？”遽央朝着百里青吼道。

　　百里青不再说话了，空气陷入一片安静。

　　人界有句俗话“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从前易十安是九重天的守护神，老天帝感谢他，穆雷感谢他，整个九重天都感谢他，可不知什么时候起，易十安渐渐成为了三界的神，他战无不胜，他心怀众生，他付出一切，他毫无怨言，所以，他似乎理所应当成为战乱的牺牲品。战胜了，他是尽职尽责万人景仰的玄冥将军；可战败了，他便会成为一只遗臭万年的孤魂野鬼，再不济险些如同当年一样——魂飞魄散。

　　“去办吧。”半晌，遽央嘶哑着喉咙说道。

　　·

　　易十安从商场出来，一手拎着水果，一手给遽央发消息。

　　“回来了吗？”

　　刚将手机揣进兜里，易十安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卷进胡同的角落，后背重重地撞在墙壁上，不禁闷哼一声，袋子里的水果散落一地。

　　黑色的浓雾将他包围，看不清周围的状况，可除了惊讶，他的内心竟毫不恐惧。

　　“好久不见啊，玄冥将军。”黑雾消散，一张十分狰狞的面孔出现在眼前，背脊突出一排长刺，一排又一排的磷甲整齐的排列在青紫色的皮肤上，眼瞳漆黑，几乎占满了整个眼眶。

　　那东西见易十安眼中有几分异色，随即又笑道：“见将军心切，没来得及换副皮囊，不好意思了。”

　　易十安看着眼前的东西，隐约记得在哪本书上提到过玄冥将军，他眼中的确有几分异色，可倘若遽央在场，一定能看出来那是嫌弃，易十安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东西，过了一会儿，沉声道：“你谁啊？”

　　胡同外依旧人来人往，可这胡同似乎陷入了一个扭曲的空间，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发生的一切。那怪物在心中暗自确认，他的确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可是和遽央先生来自同一个地方啊。”那怪物放声笑了起来，满口獠牙呲呲地晃着。

　　易十安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什么地方不仅能生出人，还能同时生出你这种东西啊。”

　　“你！下次见面，我会找一副好皮囊的！”夜幽咬牙切齿地吼道，“不过......你该不会不知道，那位和你朝夕相处的人，是堂堂的黄泉摄政王吧？”

　　黄泉？摄政王？夜晚遽央在草从前的奇怪举动，舟山上一系列异样的感觉，生日时遽央不该有的速度回到家......

　　一时间种种让易十安疑虑已久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如今终于有答案了。

　　“怎么？都说人界真心相爱的两个人，可是没有小秘密的啊，难道他真没告诉你？哦不，这怎么能算是个小秘密呢哈哈哈哈哈哈。”

　　不知为何，这场面总让易十安想起秦天宇家保姆没事总在看的宫斗剧。

　　“所以你是来挑拨离间的？”易十安冷冷地说道，“我是不知道。但是无论他是什么摄政王也好，还是桥洞里的乞丐也罢，他都是遽央，我喜欢他我爱他，跟他是谁是什么身份来自哪儿都没关系。反倒是你这东西，管得也太宽了吧。”

　　“我只是好心来提醒你，看人啊不能只看外表，有的人开起来风流倜傥一表人才，”那东西逐渐凑近易十安，在易十安耳边冷冷一哼，“说不定就能六亲不认，把自己家里都杀得片甲不留呢。”

　　“所有的血腥背后不一定都是杀戮，也有可能是守护。”易十安话音一转，“况且无论如何也比生性凶残长得还不堪入目好得多，你觉得呢？”

　　如果不是那东西的皮肤太过粗糙，易十安此刻能够清晰地看清楚他不断抽搐的嘴角。

　　“还有事吗？”易十安不耐烦地问道。

　　那东西的笑意消失在脸上，“你就不想知道我是谁？”

　　“不想。”

　　......

　　“为什么？”那东西不甘心地问道。

　　易十安今天和遽央都没说这么多话，已经十分不耐烦了，“在人界，只有宠物主人才会给起名字，像你这种野生的一般是没有名字的。”

　　那东西：“？？？？？？？”

　　“呵，好吧，”那东西最终妥协道，“不过介于不久之后我们还会再见的，你还是需要知道一下我的名字，顺带帮我跟遽央打个招呼，告诉他一声我来过了。”

　　“听好了，九幽永夜，万物称臣，我，是夜幽。”